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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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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袭人,姜晓然把身上的棉袄紧了紧。见那男子只着单薄的风衣,迎风伫立。
琴声犹在,“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她不禁低声吟唱。
“你也喜欢这首歌?”男子依然背对她。
“我七岁时看《城南旧事》,当时听到《送别》,就迷上了,八十年代好听的歌不多。”
“真巧,她也喜欢。”男子的声音和着风声传来,低沉悦耳,让人沉醉。
“是啊,那淡淡的离愁,优美的旋律打动了多少人的心。”
“送别,人生不就是场送别。”
姜晓然凝神静听,觉着莫名的熟悉。
“晓然,你什么时候才认出是我。”男子缓缓转身。
“我的天,天仁,你怎么在这?”
他走到跟前,伸出手,“大冷天还坐在地上,像个小孩。”
姜晓然抓住他的手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咦,刚才你说谁也喜欢。”
顾天仁拉着她,站到高台处,指着远处,“小时候,我曾幻想自己是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保家卫国。上学后,学到历史,知道长城的由来,特别想来。不过由于总总原因,始终未能成行。”
“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十七岁,我考到北大,小彦考到北师大,我们一起来来的。”他的眼闪着光芒,“那天她就站在这,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后来用口琴给我吹了这首歌。”
“你的口琴是她教的?”
“当时她的确想教我,可我拒绝了。”
“为什么拒绝呢?”
“我从五岁就学钢琴,一直学了十年。说实话,我很讨厌乐器。”
姜晓然特别想问,那你后来怎么学会口琴的,还吹得那么好。
可见他目光深远,神情缱绻的样子,又止住了。
顾天仁看着口琴,那眼神温柔似水,令人沉沦其中而不愿自拔。
“口琴是她送给我的,我们原本约好毕业后就结婚的。”
他轻柔地抚摸琴声,嘴角噙着笑意。
“那你怎么没和她结婚?”
“我们定在1996年十月一日宴客,可惜她没来。” 他的声音极其压抑。
顾天仁眼眸的痛楚一闪而过,以至于姜晓然误以为看花了眼。
夜深露重,寒风四起,吹乱平原上的杂草,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似乎谁躲在那低低地哭泣。
“至少你爱过,就够了。”
“爱过,就够了吗?”顾天仁神色迷离,“可我真的想和她在一起。想和她一起去布达拉宫许愿,想和她一起去西双版纳探险,想和她去乌镇散步。我更想等我老了,和她坐在摇椅上看日出看日落,孩子们围着我们爷爷奶奶叫个不停。”
姜晓然的眼湿润了。
她所认识的顾天仁可以是冷酷的,可以是理智的,可以是友善的,但决不可能是深情的。
原来,以往的他,只是他愿意给人看见的一面。
在不为人知的底下,该藏着多少情,多少爱。
男人总是故作坚强,内心包裹着厚厚的盔甲,使人难以触碰。久而久之,他真的以为自己的心硬如核桃。可当那层伪装的外壳打破后,其心柔如水,软如棉,真的让人心疼。
“她为什么没来呢?生病了,还是家里不同意。”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十三年来,我一直想知道。如果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改。可惜,她连改正的机会都不给我。”
姜晓然再也问不下去了,她不忍心见他痛苦的模样。
谁也没权利去挖掘别人的痛苦,哪怕是以关心的名义。
“天仁,走吧,你穿的太少了。”
“是该走了,整个长城基本是座孤城了。”顾天仁恢复了平静。
她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
她的手也只有微热,只不过哪怕有一点热量,她也希望他能感受到。
夜色如幕,俩人一前一后拾级而下。
一步两步,不知走了多久,姜晓然喘着气,倚靠在城墙边。
顾天仁停住脚步,却不回头,“好汉也不是好当的吧?”
“唉,下去了也没车,看样子要重温红军的经历了。”
“走不动,就聊聊。你怎么来北京了?”顾天仁靠在她对面城墙。
“别提了,无良书商要涨价,我能不来吗?”
“问题解决了?”
“快了。”不知为什么,她不想向他诉苦。
顾天仁深深看她一眼,“女人太要强会很累的。”
姜晓然深呼吸,缓缓说,“你知道吗?今天那个书商跟我说,只要我陪他一晚,就给我降七点,也就是近八万块钱。没想到我这么值钱吧?”
“人渣。”
“女人要过得轻松很容易。不是说坐着比站着赚钱,躺着比坐着赚钱。两腿一撒,黄金滚滚。可我就是劳碌的命。太轻松了,我会折寿的。”
顾天仁沉默无语。
“走吧,再不走,天可就要亮了。”他攥住她的手腕就走。
天蒙蒙亮时,俩人走到了长城底下。
“现在没车,怎么回去呀?”
顾天仁指向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宝马。
姜晓然到了旅社,早餐也没顾上吃,倒头就睡。
睡到自然醒,已经是下午五点。走到大街上,找了个餐馆就餐。
碗里的面条吃的精光,面汤也喝的一滴不剩,心情也好起来了。
她满无目的地在大街闲逛。
陈大勇的书是没法进了,得赶紧找过一家。可别的书商她也没打过交道,价格能不能便宜,心里还真没有底。
她想找小王打听打听,刚拿出手机,铃声就响起。
“晓然姐,我是小王。”
“太好了,我正想找你。”
“先告诉你个好消息,陈总同意只涨百分之三,你够可以的,要知道,这可是公司的最低价。”
那个陈大勇良心发现了,看来他人也没那么坏。
离开家三天了,洋洋该想妈妈了。
她赶紧打的去火车售票点,买了第二天返程的火车票。
回到旅馆,连忙打个电话给张奶奶,“我是晓然呀,能帮我叫洋洋接个电话吗?”
“洋洋被她肖叔叔接走了。”
姜晓然头脑轰鸣,肖杨他到底想干什么?
接女儿走,也不给她打个招呼。难道他真想把女儿抢走?
想到明天下午才能走,她急得在房间走来走去.闪过个念头,订飞机票.她马上查询订票号码,对方答应她一个小时后送到.
坐飞机大概也就两个小时,晚上九点应该就能回到B城.
“顾总,您交代的事办好了。”
“哦。”
“本来陈大勇要按原价给她,可我想到您的吩咐,让他给了公司最低价。”
顾天仁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你出去吧。”
这样,那个犟女人应该就不知道是他帮的忙。
原来,默默关心一个人的感觉会这么美好。
不计回报,不要回应。
只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从第一次见到她酷似小彦的神态,他就心乱了。
可惜,她不是小彦。
她比小彦坚强,她比小彦勇敢。
如果小彦有她一半的勇敢,他就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他抬头看着相框中巧笑嫣然的女子,手轻轻触摸她的眉眼。
一遍,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