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同一屋檐下 阴阳篇》sulam

5、第 5 章

　　英二这一番娓娓道来，虽然没有说得特别详细，也没特别诉苦，但是却着实听得人跟着紧张担心。和不二带着慵懒微笑的随口漫谈相比，英二口齿伶俐，语音柔和清脆，听起来远远更加可信。手塚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大石倒是十分紧张，听到艰险的地方，握住了英二的手。
　　手塚看着不二在一旁舒服的坐着吃茶，心里确实恼恨，一半是因为青镇立刻就会成为追杀的焦点，自己和大石辛辛苦苦经营的藏身之处就这么被摆在了太阳底下，今后的事情，已经不可预料；另一半，却是因为不二那一句“手塚定会恨极了我们”。手塚心想，为什么我这么容易被平白冤屈，我就算对他们兄弟不满，可是也决不会把逃上门求救的人反绑了送出去。心里多少还有几分骄傲——就算真的硬碰硬，也不见得就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但是眼下，手塚叹气，既然麻烦进门，就得打点出十分的精神应付。敌我都在暗，没理由自己站出来当标靶，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他看着英二粲然的神情，看看不二倦慵的微笑，心想这两人无论如何都太打眼了，豆腐兄弟家一下多了两个美人，想不招摇都难。
　　不二一直偷眼看着手塚神色的变化，心里已经猜出了几分他的打算，忍不住微笑着想，我和英二当真命苦，才逃出来，又要打回原形，不过英二多半不会不情愿吧——
　　不二折腾一天，早就疲惫不堪，他不想再和手塚斗嘴，心想不如直接说明白算了，因此笑着说道，手塚先生，阿隆家里今晚没人，不二回不了家，手塚先生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晚呢？一面起身，琥珀色的发丝轻轻晃着，抬手一拨，转眼之间，不二已经消失，座椅上多了一只毛色浅浅棕色的小狐狸。
　　狐狸冰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看了下众人，小跑到了手塚的跟前，扯着他的衣袖只是赖着不走，又轻轻咬他的手指，蹭他的手臂，分明是撒娇耍赖也要留下来。
　　手塚哭笑不得，真是每次遇到不二都会手足无措，心想这人才智手段都很了得，谁知道放下身段磨人的功夫也这么好，真是想打都下不了手。而且，手塚忍不住微微笑了，这么自觉自愿的摆出寄人篱下的姿态，样样都不拂逆自己的心意，真是让人一点毛病也挑不出。虽然自己谨慎成性，也不禁觉得，有这人在一旁，这一次虽然凶险，或者真的能平安度过也未可知。

　　第二天一早，手塚早早打发了大石出门。小猫菊丸小心的看了一眼手塚，立刻跟在大石的脚边也跑了出去。手塚心里哼了一声，菊丸还算机灵，知道只有躲在大石身边才会没事。大石和小猫很快消失在巷子口，手塚这才觉得发紧的额头稍微舒缓下来——这两人整天甜甜蜜蜜混不顾大难将至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来气，还是眼不见为净。
　　回身进门，正见到不二舒舒服服的坐在自己平常习惯的座椅上，拿着自己平常习惯读的书，手里拈着一枚杏子干往嘴里送，看样子惬意的很。
　　现下家里只有两人，手塚根本没想和他客气，当下冷冷的注视着不二，却不说话。
　　不二倒像一点没察觉这冷的冻死人的目光，看得入神时，手里拈着杏子干咬了一半，就停住了没动，一直到翻了一页过去，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好书。
　　手塚淡淡的道，不二先生，我要出门，先生在家好自为之吧。
　　不二这才抬起头来，倒像刚发现眼前的青年，笑了，说道，手塚先生，是不是不放心大夫那里的伤者？还是，干脆想去见你那位小友？不二也惦念阿隆的很，带不二一起去吧。说着眼珠转动，吃吃而笑。
　　手塚真是恨极了这狡猾的笑容，心想这人聪敏过人，别人的心思一猜就中，这倒罢了，竟然一语点透，才当真可恶。
　　不二看他脸色难看，知道又被自己说中了，心里更加开心，但是也有几分怕手塚真的着恼，于是慢慢跟着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也确实觉得有几分对不住阿隆，真想做的不留痕迹，还是带我过去比较好。说着眼神含笑，抬头看着手塚，冰蓝色的眼眸光华闪烁。
　　手塚眯着眼看着他，好话坏话全被不二说尽，此人真是让自己无可奈何。但是阿隆那边，的确需要这狡猾的狐狸才能摆平。遇上这不二，莫非真的是我的劫数么？手塚暗暗叹气，转身进内室取了一只大竹篮出来。不二一见，就笑吟吟的说道，真是麻烦手塚先生。身形一转，小狐狸已经顺着篮子边缘攀了进去，卧在当中，亲亲热热的舔着手塚的手背。
　　这狐狸的乖巧的时候简直比小猫还要可爱，手塚忍不住想起了龙马抱着的卡鲁宾，情不自禁的伸手过去，抚着狐狸背上光滑的皮毛。但和那双蓝色的眼睛目光一对，心里立刻清明，抽回了手，拿了块干净的麻布，覆住了篮子。

　　还没进乾大夫家的院子，远远就听到了阿桃一面大声呻吟一面说道，龙马龙马，很烫啊，下次要再吹凉些才好啊。然后就是龙马不情不愿的声音说道，桃哥你真是的，只会惹事，还要挑眼，干吗不让薰哥照顾你？
　　阿桃中气十足的大声说道，谁要海棠蛇照顾？等我好了再好好打过！
　　手塚听他声音，知道乾和阿薰到底手下留情，阿桃不过全是皮肉伤，并没伤到内腑。挑帘进门，一眼就看到阿桃半躺在床上，两条手臂被纱布缠的像两个粗水桶，一条腿还被高高吊起，正在哼哼呦呦。龙马坐在他身边，端着一碗粥，小心的吹着小勺子里的热粥，再送到阿桃的口边。
　　手塚不禁微笑，小小的少年虽然看起来满心不情愿，但是动作却小心轻柔，并没什么不耐烦的样子。真是心地温柔的好孩子。手塚对他微微一笑，转头向阿桃说道，桃兄无大恙了吧？
　　阿桃愤愤的说道，什么恙不恙的？你看我被大夫整成了什么样子？
　　龙马立刻放下粥碗和勺子，说道，桃哥明明是你太笨，你没见大夫多么不希望你整天缠着薰哥打架？大夫已经手下留情，真要打得你一辈子起不来，大夫才真的是耳根清静！
　　阿桃生来容易上火，一激就怒，但是偏偏对龙马什么脾气也没有，被龙马抢白之后，只是讪讪的小声嘟囔几句，脸似乎还有些红了，偷偷看看龙马的脸色，又看看手塚，正低下头不知所措的时候，龙马的勺子又已经送到了口边。龙马说道，桃哥你不争强好胜反倒奇怪了，还是赶快养好了，再说大话也不迟。
　　这句话淡淡出口，就是龙马一贯的口气，阿桃倒是眼泪差点掉下来，说道，龙马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啊，我都不想你爹妈回来接你走了。
　　龙马没有立刻回答，低下头小心的吹着热粥，又是一小匙递过去，低声说，桃哥这是什么话，是我不愿和爹爹走的，我说留下当然就可留下。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并没回头，手也一直没停，似乎只是和阿桃聊着闲话。但是手塚却知道，这里面倒有一半是说给他听的。
　　他很少出门，就算青镇不大，熟人也少，认识龙马也不过这几个月的事情。手塚知道，龙马这是在故意的说自己的故事给他听。手塚体会着这孩子的用心，却不无抱憾的想，就算龙马对他已经有了十分信任，会慢慢的说自己的事情给他听，他却不能以同样的坦诚回报。
　　因为，这不是，可以分享的往事，甚至也不是可以透露给别人的往事，从血腥与逃亡中幸存下来，小心的选择与经营着藏身之地，手塚和大石心里却清楚，自己这条命，就算已经平静了几年，也未必就是自己的——一切尚在未知，风暴又即将来临。
　　手塚很清楚，他和龙马之间和彼此信任和认同，多少有些是建立在对彼此身为阴阳师的身份和力量共鸣基础上的，也因此，他深知这孩子的天赋如果展露在世人面前，将会带来多少垂涎和灾厄，尤其是现在一触即发的青镇。
　　我将怎样，才可以回报你的天真？

　　手塚转身走到厢房，药师乾正在查看躺在床上的阿隆的面色，阿薰就在一旁。听见有人进来，乾头也不回，说道，亏你们还记得送到我这里来，怎么不直接耗到血流尽了算了。
　　手塚本来见阿隆动也不动，实在不知道是死是活。但是和乾几年打了几年交道，知道此人虽然看似阴狠恶毒，事关生死却不会含糊，话既然还敢这样说，那么隆的性命自然是保住。既然如此，被乾嘴上挖苦几句又如何？
　　手塚微微一笑，说道，算我和大石又欠药师一次人情；隆是我们邻居，于情于理都不能不救，不过既然送到药师这里，又怎会有事？
　　乾哼了一声说，什么人情，你们又欠我一条命！转过身来看着手塚说道，你为人一向谨慎的很，听龙马昨晚说，竟然也和大石都是一身血迹；我不过是个大夫，你们自己揽事上身，就是一千条命我也保不住。
　　龙马...这样血腥刺激的场面，终究还是被龙马看到了。手塚暗暗叹气，却不及多想，对乾说道，事出有因，大夫如想了解，请改日与大石详谈。我今天过来全为了阿隆。
　　乾瞟了一眼手塚一直不离开手边的竹篮，忽然问道，这是什么？
　　手塚晃晃竹篮说道，不二先生，你出来吧，这些事情瞒不住这位大夫。
　　一只毛色浅浅棕色的小狐狸从竹篮中轻巧的跃出，在地面上甩甩尾巴，屋里已经多了一个笑吟吟的穿着白衫子少年。不二一双蓝色眼睛目光闪烁，笑着看向乾说，有劳药师。又看向在一边没有表情的阿薰，笑意更甚，说道，啊呀，原来是同类。阿薰被他看的脸偏向一边，加粗了声音说道，谁和你是同类？不二并不着恼，笑着说，怪不得手塚说我瞒不得大夫，原来大夫早有慧眼，如此最好，阿隆的事情，还请大夫成全，我愿意一直照顾隆到他醒来。
　　这话一说，手塚倒不意外。这只狐狸处处为自己打算，只怕照顾是假，伺机施展摄魂术才是真的。
　　乾眉毛一挑，淡淡说道，你们自己家事，谁爱照顾我才不管，对我讲又做什么？
　　手塚心里一定，乾嘴上说得无情，其实还是默许。何况药师这边有乾和薰，再加上这狡猾的狐狸不二，料想就算对方再多人马也可以撑上几时，伤患应该不会有事。
　　手塚对乾说道，有劳药师。又瞪了一眼径自走到门外观赏海棠的不二。不二倒是十分从容，见手塚出门，转头之间琥珀色的发丝轻轻摇着，眯起眼睛笑着说，手塚先生要走了么，那么回见。
　　手塚走到街上，仍能听到不二的声音在说，药师的海棠开的这么好，想必有特别珍惜这株海棠的人，连花都不得不承这个人情吧……
　　海棠真的开的很好么？院落之外，街头巷尾的桂树正当花期，手塚一路都闻到浓郁的桂花香气，只是近日竟然全没察觉，等到真的花气袭人，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桂花盛放的时节了。
　　真的呢，风起青萍之末，然而最初那一点小小的迹象，又有谁会留心？等到真的暴风席卷而至，已经是避无可避，不得不面对的时刻了。手塚心里不由得的一紧，曾经一直以为藏匿了这么久，平凡了这么久，不会那么轻易被人发现，然而真的察觉在暗或许有潜在的敌人的时候，恐怕已经缚手缚脚，受制于人了。

　　手塚刚到家就发现，天色明明还早，大石竟然已经带着推车收工回家了。多半是为了回来才好和英二说话吧，虽然这么想着，却没有了和大石生闷气的心情，曾经一起患难的兄弟，在这种一脚已经踏进风暴边缘的时刻，自然还是共同对外。
　　故意加重了脚步，又咳了几声，做作的自己都觉得好笑，这才进门。谁知道一眼就见到大石坐在竹椅中发呆，猫咪菊丸柔顺的蜷在他怀里，大石只是无意识的抚着小猫的金红色的长毛。
　　好像刚从沉思中拉出来，大石反应了一刻才察觉了手塚归来，勉强微笑着说，手塚手塚，今天我出门似乎遇见了故人，你说这些事情巧不巧？
　　故人？手塚心里重重一跳，望着大石的眼睛不说话。
　　逃亡之前的生活其实并无交集，大石的故人手塚也并不熟悉，心里唯独清楚一点，那些仍旧会找上门来的“故人”，十有八九是来要大石的命的。
　　看大石的样子并没受伤，手塚心中还有一点希望，静静等着大石说下去。
　　大石的手停在小猫的背上，慢慢说，今早我走到雨堂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长得极像攀月宫的柳，只是这个人一直闭着眼睛，可又不像个寻常盲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了我。
　　小猫回过头来舔舔大石的手背，大石轻轻理着它颈上的长毛，跟着说，虽说当初截杀我的人中并没有柳家，那时候柳年纪还小，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如果我真的没有认错，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柳。这个名字在手塚心里转了几转，他幼年时出身世家，人既聪慧，加上博闻强识，这些年躲在穷乡僻壤也并不寡见闻，对使用阴阳术的世家仍旧非常熟悉。这名字才一入耳就反应过来，攀月宫的柳家，柳……
　　手塚猛然问道，不会是药师柳家吧？
　　大石缓缓点头。两人对视片刻，几乎同时惊呼，乾！
　　不错，这正是大石在家中忧心沉思的结论。如果出现的真是柳，那么目标多半不只是大石，还有住在海棠院落、坐听窗外风雨、闲时看阿薰和阿桃打架的药师乾！
　　攀月宫的事情，手塚极少向大石打听，但是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传说攀月宫有两家出名的药师，其中乾氏得到当主的信任，历任的攀月宫“药师”都是乾氏的子孙接任。柳氏传闻有着不逊乾氏的医术，虽然忠心耿耿却仍旧只是乾氏的副手。这其中的原因虽然不明，但是想必柳氏一门定会有人为此耿耿于怀吧。
　　年轻的柳氏传人出现在了青镇，手塚和大石都清清楚楚感到了，当初追在头顶不散的乌云，又重新聚拢来。压抑和血腥隐隐还在鼻端，两个人都感到背后一阵阴冷。
　　手塚低声说道，果然来了。
　　大石低下头看着菊丸，无声的叹息说道，本想一直保护你，可惜你不晓得我就是个最大的煞星，这次倒是我连累了你。
　　小猫转身挣脱了大石的手，跳到地上，转眼变成了英二。这少年远远不同于不二的世故，目光十分单纯，秀丽的小脸上表情非常认真。英二几乎脱口而出，大石大石，你和手塚曾救了我们兄弟两个的命，就不会是我的煞星。我虽然又笨又没本事，也不许你这样说。
　　大石显然十分感动。眼前的少年曾是让自己害了几个月单相思的人，有着星星般璀璨的笑容，又这样坚定的表明了不会离开自己，一刹那觉得就算立时天塌下来，自己也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他伸出手去抚摸着英二的脸颊，少年接近金红色的微卷的头发就从手背上掠过。
　　大石喃喃的对英二说了什么，手塚一点听的心思都没有。又来了又来了，看似温柔敦厚的大石，其实也颇有些旁若无人的时刻，比如面对这个他根本不能抗拒的少年英二。
　　真是重色轻友啊。手塚调侃着想，忽然想到昨天和龙马大石三个人一起游山的时候，面对特别可爱的龙马，大石也曾笑话自己“忘了兄弟”。或许现在的大石，有着和那时自己相似的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