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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灿烂之城.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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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跳跃,摆动,侧步。
跳舞对辰一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在这么狭小的客厅里,为了不吵醒在睡觉的昊然,跳跃的时候还要控制力度,而且这里也没有镜子,所以唯一能够参考的就是在地上的自己的影子。
于是当澈永回到公寓的时候,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在踮着脚,冷着脸,满脸怒气而无声练舞的辰一。
“这么晚还在练舞,你也太拼命了。”澈永笑着脱下了手套和围巾说道。
“……没办法……”辰一喘着气擦汗道:“今天肚子饿的没办法练舞,只好趁现在有时间……对了,我带了包子回来,你吃饭了没有?”
“在饭店吃了一点,不过现在肚子也饿了……”澈永捂着肚子苦笑道,又蹙着眉脱下手套,却忍不住呻吟。
“你的手怎么了?!”转身把装着包子的纸袋从外套底下拿出来,辰一一转身就看到在微弱的灯光下查看着自己的手,接近一看,却见手指和手背上全是被刮伤的痕迹,血痕上还粘着手套的毛线。不禁蹙眉,有点着急道:“怎么会这样?!”
澈永淡笑,即使在这样简陋的公寓里,他的坐姿仍然如在高等餐厅饮茶那般优雅,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的眼光,笑得云清风淡:“没事,下午去打临时工。手就刮伤了。”
“打工?什么临时工打成这样啊?!你又去建筑大楼的工作地那边了?”辰一查看着他的伤口,又蹙着眉头到厨房去转了一圈:“我们没有药膏啊,怎么办?!”
“我记得厕所的柜子里有酒精,就用哪个吧。”澈永有点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双手,漫不经心地说道:“好神奇……我第一次伤到手呢。”
“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吧?!”辰一拿着半瓶酒精和一堆已经是淡黄色的棉花走到了他的身边:“没有好的棉花呢……要不……等到明天?我去买药。”
“今天晚上这么冷,如果冻伤了就更不好了。就这样吧。”澈永瞥了他手上的东西一眼说道。
“但是会很痛。”辰一看着他手背上仍然有血的伤痕,不觉又皱眉,语气里也有了一丝冷凝:“你今天下午就是这样去餐馆端菜的么?!澈永,你疯了是不是?一双手废了,我看你怎么弹钢琴!你怎么老是这样做事不经过大脑?”
对方仍然优雅地笑着:“所以啊,要趁伤口更恶化之前赶紧弄好,要不然你负责么?”
“去你的!我又不是医生护士,怎么给你治伤啊!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嘴上虽然这样骂着,但还是把酒精倒在了棉花上,辰一有点紧张地看着澈永,咬牙道:“快把手伸出来啊!”看着手上的伤势,又忍不住抽了口冷气:“会很痛的。”
澈永仍然一脸淡然:“无妨。”
看了他一眼,辰一深深呼吸:“我开始了。”
“呀,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要就快点,有必要搞得像要做手术一样的么?”
“去你的,别动!有种你到时候别叫!”
“切,本少爷怎么可能这么毫无风度地……嘶……”
“看吧看吧,说会痛吧?”辰一免不了有点幸灾乐祸,但看到澈永紧蹙双眉,隐忍痛苦的脸,就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妈的。真是个傻子。
他在认识澈永的时候就觉得他傻了,但不知道他傻到这种地步。
去施工地去搬沙袋和砖头么?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伤到了手指怎么办?
明明是企业家族的豪富少爷,却偏偏做什么想要在舞台上跳舞唱歌的梦,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本和才华,和父亲发生了冲突之后,便一头来到了海城,坚决拒绝了母亲和姐姐的一切支援,和他们两个穷鬼一起住在这个一下雨就会冷得和冥府一样的小公寓里。
傻子,真是一SB。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叹气了,看向那人的脸孔,依然和平时一样,平静而稳重,温柔从每一个角度淡然的散发出来。
“澈永……”有点迟疑地叫了叫。
“嗯?”
“你真TMD傻……”
“呵呵……”抬头看到辰一满脸的怒气和冰冷,却感觉在自己手上摩擦的棉花和他脸上的表情完全相反,澈永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眼光温润澈净:“辰一,你也很傻啊。”他转头看向抱着棉被微微打鼾的昊然,又很是满足地看着被暗淡的灯光照亮的陋室,轻笑着摇头:
“我们都很傻。”
“谁能抵达你那个程度?”辰一低声嘀咕着,撇过头:“痛你就叫出来,逞强个屁啊?下次装帅之前先用你那个高贵的脑袋想一想后果吧!大少爷!”
他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跑去厕所拿了一根干净的毛巾出来,用冷水搓了措,丢给了澈永:“用这个再擦一下!擦干净点,我去找OK绷!”说完又跑到卧室的柜子里去找绷带去了。
“辰一……”就在他翻箱倒柜的时候,客厅里传来了澈永的声音:“你认识苏俊么?”
“苏俊?不是你在舞蹈班A级的人么?”辰一顿了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今天认识的尚光。
“嗯。就是他。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什么怎么样?”辰一拿着一些绷带和纱布还有OK绷出来,满脸的疑惑:“你和他比较熟吧?怎么来问我?你想问他哪方面怎么样?”
作为队长的话,你觉得他怎么样?
澈永差点就这样脱口而出了。但看着辰一在灯光下剪着纱布的侧脸,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来。
与年少的昊然不同,与其实还算是有退路的自己不同,辰一追梦的这条路走的比任何人都苦,因此,期盼也比任何人还要大。自己这样毅然离开家里已经算是很悲壮的举动了,但和把整个人生都拿来做赌注的他来比,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努力和执着。
所以,还是忍一忍吧。
“没有……”澈永淡然地说道:“就是想要知道你的意见而已,他的舞蹈啊,歌声啊什么的,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他啊……哪,手抬起来。”摊开纱布,只选了薄薄的两层,小心翼翼地贴上去,又用OK蹦把边缘贴住,辰一有点心不在焉地答道:“歌声还好。跳舞方面,怎么都比我厉害吧?这个你比较清楚啦……啊,好了……”他紧蹙着眉头看着澈永被纱布裹得白白的双手:“明天还是去医院看看好了……我怕留下什么后遗症……”
“切,一点皮肉伤,还去什么医院啊?看病多贵啊,大不了去公司的医务室就好了。”澈永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说道。
辰一默然。站起身来帮他把包子和水都递上,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了。
身后也传来了澈永极度饥饿而狼吞虎咽的吃东西的声音,和昊然轻轻的鼾声。
还记得初次见到澈永的时候,那家伙可是连坐在椅子上都要铺一张薄薄的纸巾的。当初看着好笑,如今想起来却有微微的难过。他总是觉得,比起抛弃了富裕的一切的澈永,以及每个月都拼命打工寄钱给抚养他长大的爷爷奶奶的昊然,自己的努力好像永远都不够。
从凝聚了白霜的窗外看去,月亮已高高挂在海城的上空了。
所有无法睡觉的人,都一定抬头仰望着月光吧。
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那样的人的。
全身发着光芒,让大家都要抬起眼睛仰起头才能看到的,璀璨的不可思议的人。
等到两个人睡下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再过一会儿,昊然就要起床了。
然而睡下去的棉被和床垫总是冰冷的,即使再怎么疲倦,总是要翻来覆去好久才能进入梦乡。被子和睡衣全都有潮湿的味道,多希望温暖的阳光快点到来呢。
“澈永……”辰一睁大着眼睛,在黑暗中低声叫道。
“唔?”背对着他的人传来了模糊的应声。
“昊然说……他梦见我们出道了。”辰一有点小心翼翼地说出那两个字,仿佛愿望一被人听到,就无法实现似得:“你说……我们会尽快出道么?”
“嗯……”过了好久对面才传来答应声,不知道为什么澈永的声音即使充满了睡意,仍然让人觉得,他是在笑的:“会的……”他这样坚定而简洁地回答道:“我们很快……就会出道了。”
“是么?”
“嗯。真的……别想了,睡吧。”
“嗯……但是……”想了想,还是有点不安,不觉叹了口气:“澈永,如果不出道的话……你会后悔么?当初那样的决定……?”离开舒适的家庭,和对你期望极大的父亲闹翻,来过这样潦倒贫穷的日子?辰一迟疑了半天,这样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不会。”澈永带着困意的声音响起,温柔又充满暖意的语气好像催眠曲一样,也让人昏昏欲睡,很是安心地进入了梦乡:“因为我现在……很快乐……比以前在家里……还要快乐不知道多少倍。”
呀。辰一闭着眼睛笑了。捂紧了逐渐温暖起来的被子。
真是傻瓜。
嗯。我们都是傻瓜。
他摇头笑着睡着了。
梦里有一片闪闪发光的海洋,有仿佛天堂传来的婉转歌声在四处飘荡。
很多很多人呼唤着他们。
即使非常模糊,听不清楚他们的声音。他也知道那些看不见的人群,和那如海浪拍打的欢呼,是在叫他们的。
那是一个充满阳光的名字。仿佛载满了所有的希望和憧憬,带着他们展翅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