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现代]过界——契》四方月

2、二

　　“黄处长大驾光临这样的‘破’监狱，不会就为了瞪着我发愣吧？”顾惜朝双手被手铐固定在锈迹斑驳的椅子上，整个人懒散的靠着椅背，舒展了一下身体，好似很久没有这般放松。努着的唇扯起一丝淡淡的嘲弄，看着黄金鳞背后的八个大字——
　　“认真改造，重新做人”白底黑字仿佛永远崭新，对所有在押的犯人来说，这八个大字充满了讽刺。就算认真改造之后，出去又有多少人真能得到重新做人的机会？更何况更多的人进来也并不是为了什么重新做人。
　　“少说废话，我来是给你带来一个立功表现的机会。实话说，要不是舅父坚持，你没这运气，所以不要跟我端什么架子。”黄金鳞手中昂贵的签字笔在桌子上敲了几下，以示告诫。摊开手中的文件夹，看着上面赫然的红字，黄金鳞就不由得皱起眉头，侧眼瞄了一下室内唯一的大门，好似在等什么人出现的样子。
　　“你知道你一直有个坏习惯吗？”顾惜朝蹙了一下眉峰，细究的眼直直的盯着黄金鳞，缓缓的开口说道：
　　“你只要一紧张，手上就习惯抓着东西。当然每个人精神紧张时依赖动作都不一样，可是你就喜欢握着点东西，这样似乎能让你觉得你还能把握着点什么——看来你们有麻烦了。”顾惜朝侧着脑袋笑着看黄金鳞怔怔的表情和盯着自己握笔的手那不置信眼神，挑着眉角的顺着黄金鳞刚才的视线，瞄向依旧安静的大门。
　　“顾惜朝，你——”黄金鳞一向不喜欢顾惜朝这人，就因为他总能看穿你所有想要隐藏的；或不得不隐藏的一切。这样一个人，不管是谁都会想要退避三舍。
　　“我们还是说说我这个编号七三七四的犯人，能怎么立功表现吧。”顾惜朝将视线从门边重新调回黄金鳞有些恼羞成怒的脸上，嘟了一下唇，好似十分无辜的样子。
　　“哼……”黄金鳞虽然很不甘心，但是再没有“别人”可以使唤的时候，为了傅宗书亲自交代的事情，他也只能尽心完成，从文件夹里拿出文件，黄金鳞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顾惜朝听。

　　“他也不是重刑犯，再关个两年多就出去了，有必要像死刑犯一样对待？”戚少商背靠着冷硬的水泥墙壁，这里的干净清爽，衬得刚才顾惜朝走出来的那个地方更加惨不忍睹。他紧锁着眉峰，慢慢的开口，语气平缓，听着没有什么情绪，但就隐隐的让人觉得脊背一阵恶寒。
　　“戚队，我知道七三七四以前是你手下，我们应该照顾。可是，我们这也是怕了、没办法，才把他调到死刑犯这边，他一个人关着大家都放心。你也知道这警察进来这里，总免不了受人‘照顾’，可他愣是一个硬茬子，油盐不进——刚进来那几天就光打架了。再说他那长相，大晚上的……呵呵，人在这里关久了就跟禽兽没区别了……我们预算少，总不能派人二十四小时单看着他那个号子，每天每天的总有几个不信邪的被打得残废或半残废的被抬出来，我们也是头疼的很。你说，怎么就有这么倔的人呢？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他怎么就消停不了呢？哎，他以前在刑警队里也这样？”鲜于仇也不知道是真啰嗦，还是看是戚少商而变得话多起来，啰里啰唆的讲着顾惜朝进来后的种种，看来对他十分感冒。
　　戚少商听着鲜于仇的讲述，除了沉默还是沉默。都说警察犯了法，宁可就枪毙死了，也比进号子强。谁能保证里面没有对你牙痒痒的仇人，谁能保证里面就没有人敢对一个犯了罪的警察怎么样呢？
　　但是，说来说去这都是顾惜朝自己选择的路，他又有什么资格多嘴？
　　正待戚少商这么想的时候，那扇安静的好像封死了一般的门，终于被打开，黄金鳞满身烦躁的走了出来，看来在里面跟顾惜朝谈的够呛。
　　“顾惜朝，这件案子要是办不下来，你这辈子都不用指望好端端的走出这个监狱。”黄金鳞看来是真的被惹毛了，手中的文件恶狠狠的砸到鲜于仇身上，用力的踩着大步就往外头走去。
　　戚少商侧着头，视线流进门缝，在光亮的灯光下，他这才将这人看了个全，原来这些日子他变白了，原来这些日子他又变瘦了，原来……不管多少日子过去，顾惜朝依然还是那个顾惜朝，但是站在门口踌躇着该不该进去的他，是不是还会是原来那个戚少商呢？
　　戚少商收回视线，高高在上的铁窗，贪婪的放进许多的阳光，照在戚少商一身深蓝的警服上印了他一身的烦躁。

　　有些人、有些事，我们只想见过一次，只想经历过一回。但是，很多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不识时务”。身为市公安局刑侦一队队员之一；大队长戚少商好兄弟的穆鸠平，此刻心里就是这样“又”踩到狗屎的感觉。
　　“老大！你怎么又把他领来了，他不是在监狱里面关着的吗？”穆鸠平心直口快，心里才想到哪里，嘴上已经全部说出来了。而在场的其他所有人只觉得此情此境十分熟悉，就好像他们初相识的那年从来没有过去，而后来发生的一切也更如同一场噩梦一般有些不太真实了些。
　　“呵，各位警官好，我是编号七三七四——顾惜朝。”方才在车上被戚少商解下手铐的手，也开玩笑似的想在场的所有人敬了一个不太正经的礼。一身灰蓝色的囚服，在当场显得十分突兀。在所有人的记忆中，新式警服穿在这个人身上是那样的好看、合适。只可惜，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当警察，也不是所有的警校新生都能坚持理想到最后，中途堕落、退却的人也大有人在，这顾惜朝不会是第一个，也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顾惜朝是市局决定请来做我们审问时的顾问，那个左安邦现在怎么样了？”戚少商没有解释太多，也尽量去不在乎顾惜朝所开的恶劣的玩笑，只是粗略的交代了一下，为什么一个正在服刑的犯人，会出现在刑侦大队的办公室里面。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般，每一分每一秒都必须要争取。
　　“吃饱喝足，就是不开口说出炸弹藏在哪儿了。”应声的是一道沉稳的声音，略微苍老的声音不用去看也知道是一大队的镇队宝——劳穴光，凡举队里大大小小的福利、待遇都是他跟局里汇报争取，也算是一大队的总务，警龄有二十多年，明年就要退休。
　　“照我说咱们就来硬的，我就不信他的嘴还能让电焊焊住了，吃上苦头，他就老实了。用不那些旁门左道的花花肠子，咱们是警察，就该狠狠教训这些罪犯，这些疯子就老实了。”一边愤愤不平的想要动用暴力的人，不用说当然就是一大队的“火药”一点就着的穆鸠平。就见他一脸挑衅的瞄着顾惜朝，就像是再说：老子就是看不起你一个牢犯！
　　“老八!”戚少商紧皱的眉头因着穆鸠平的话，不禁又用力挤了几下，眼看着眉间的这点距离就要这样消失掉。别说暴力在审问期间是绝对不允许的，就算用了估计对里面的炸弹疯子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恩，这也是个错的建议，要不让我们看看穆刑警的本事。”顾惜朝就像看不懂穆鸠平的指桑骂槐一般，含着笑好像很赞成的样子。
　　“……”戚少商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就知道把顾惜朝调出来准没好事，看他一副用力鼓动穆鸠平的样子，就知道私底下没安好心。但心底又有一丝微弱道不可闻的声音再说：相信他，毕竟在正事上面，这人从来不胡闹。
　　但是……他真的可以相信吗？当初他不就是这么信了？可结果呢？
　　戚少商盯着一身灰蓝的顾惜朝，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