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网王+通灵）》十七夜之妖

11、第十章

　　“好吵……”偌大的石室中央摆着宽阔的石床，床中间睡着的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捂着额头坐起身来，口中发出不耐地低语。原本覆于其身的薄被不自觉滑落，露出里面精瘦的身躯来……竟然是半 裸着入睡的。
　　这时候，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进来。”男孩的失态只维持了一秒，旋即恢复平静自持的姿态。
　　“是。”外面传进的声音温柔而清淡。

　　门开了，黑色碎发的少年端着托盘走进来，他看到床上人这副衣衫不整的姿态，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只是默默站到床边，垂首静立，“主人，该起来了。”他端着的，是一盆还冒着热气的温水，里面还搁着雪白的毛巾，他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居家服饰，面貌也再平凡不过，却让人一看心里就熨帖下来。

　　“嗯，不早了。”床上男孩应了一声，少年弯唇一笑，将手里的脸盆放到一边的椅子上，自己则从衣柜里挑出件宽大的披风，从头为男孩套上，男孩举起双臂，再略一偏头让过披风外绳子，任少年施为，这番动作行云流水般自然无比，像是经过多日训练，配合得恰到好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十分默契。

　　之后场景如同默剧，少年端起盆子送到男孩面前，男孩自取了毛巾擦脸，随即下床，套上裤子戴上肥厚的大手套，再坐到石凳上由少年用梳子将一头长发梳理整齐。
　　一切都处理完毕，男孩才勾起嘴角，露出个柔和的笑容：“蓝，早上好。”
　　“早上好。”少年同时微笑回答。

　　接下来是早餐时间，长长的石桌上摆了几个盘子，里面是一些家常菜，有红的有绿的，首座坐着的是酒红长发的男孩、这个宫殿的主人，麻仓叶王。叶王的左手边，与他同桌进食的是他唯一的仆人，披着人类外皮的恶灵，蓝。
　　叶王面前的食物炸虾金黄饭团雪白烤鱼清香蔬菜青绿，颜色味道都十分地道，而蓝面前摆放着的盘子里的东西就比较古怪了，被一层粘腻的看起来非常浓稠的血红色东西盖着，完全让人看不到下面掩着的是什么食物，还有的菜式上面糊着厚厚的碧绿色粉末，散发出极为辛辣的味道……而蓝竟然就这样一勺一勺地舀了进食，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优雅的。

　　“蓝，你的口味又重了。”叶王瞥一眼自家仆人面前诡异的食物，略微皱一下眉头。他并没有忘记，这只恶灵在第一天做家事的时候所准备的“辣餐”，而如今看来，以前所见识到的与现在的相比，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我给你制造的躯壳虽然有完整的消化系统，让你能够正常生活，不过相对而言，你的‘胃’的承受力也只不过比普通人类稍微强上一点而已……如果坏了，我就得把你开膛破肚了。”

　　“……我会注意的。”蓝放下勺子，正色冲自家主人点点头，接着，继续把奇奇怪怪的东西不住往口里塞去。

　　叶王自然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久做纠缠，一面用餐一面换了个话题：“保利斯他们呢？”
　　“按照您的吩咐，在三天前就将他们送到后山的训练基地了。”蓝回答道，“从目前看来，每个人都很认真，等到他们下一次出来的时候，各方面的素质相信都会有很大的提高。”

　　早在叶王开始招兵买马的时候，就在这座荒山中宽广的地方建立了一个密闭式的训练基地，让他所带回来的这些有潜力的通灵人在里面进一步地锻炼他们的体能，而蓝就是专门负责将他们送进基地的人……而为了获得留在叶王身边的资格，每一个人都抱着绝强的信念努力地锻炼着自己。

　　“是吗。”叶王弯一弯嘴角，“等会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习惯了自家主人思维的跳跃性，蓝有点好奇地提出问题，长久的相处下来，他知道他的主人并不介意自己偶尔的逾矩。
　　“去把一些东西收拾掉。”叶王用手指揉一下眉心，“他们太吵了。”

　　去的是一个煤矿，被一个暴发户霸占了那块地方，廉价雇佣了许多个工人，没日没夜地劳作。
　　叶王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低头看着底下拖拉煤车的苦力们，眸光里一片幽深。
　　“主人？”蓝站在他的身后，轻声地唤回对方的神志。从到了这里开始，自家主人已经发呆了一个小时了。

　　“嗯，我听到了。”叶王淡淡开口，他伸出一只手，将五指张开，低声念了几句什么，就有五股细长的的蛇一样的物事自他指尖窜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个巨大的五芒星……然后仿佛是心脏搏动般一张一缩，终于光芒大盛！
　　山谷里倏然升起蒙蒙黑雾，凝成一团团的彼此撕咬着，像是极力地抵抗着什么，到底还是没办法挣脱，一点点被吸入五芒星之中……直到再没有黑雾产生为止。
　　黑雾全部被吸收以后，有无数光点从地下钻出，一直朝高空飞去……这场景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蓝定定地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神奇，但也渐渐能以平常心看待……生前没有体会到的东西，却在死后千百倍地见识到，又怎么能说这不是一种奇遇呢？

　　却听前方站着的叶王说道：“这里的煤矿有上百年的历史，每一代的矿主都是吸人血汗的恶徒，因为矿难所死去的矿工不知凡几，而死亡以后家属真正得到了补偿的却是少之又少。在这种情况下死亡的冤魂得不到抚慰，所有的怨气都留在这矿脉之中，经年日久，集聚不散……然而，吸收了怨气的矿脉更加频繁地发生矿难，于是灾难持续，恶性循环。”

　　“主人这一次过来，是为了净化这些冤魂？”蓝浅浅地笑。刚才那么美丽的景象，绝不是因为除灵而产生……只有真正让怨魂们成了佛，才是那般纯净。
　　“不是哦。”叶王轻笑着否认，“我只是不想再被吵醒而已。”能够听到所有人的心声，所以会被这么强烈的怨念感染……为了自己的清静而必须的手段而已。
　　蓝笑了笑，不再说话。而叶王的目光则投向山下的另一方，声音也倏然冷了下来：“不过，还真是每过一段时间，就能看到人类的残酷和自私呢……”

　　“快点！你在做什么？哪里还有好矿，快点给我找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高举蛇皮的小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前方地上匍匐前进的“生物”身上，毫不留情地喝骂着。
　　“痛痛……那边那边。”被鞭打的生物身上长着卷卷的容貌，好像是一只山羊，又好像只是毛长了点的小兔子而已……可这样的“动物”，居然发出人类的声音。
　　“快点走！不然就不给你东西吃！”另一只大脚踹过来，声音也是凶恶的，还带着讪笑，“怪物就是怪物，不要稍微对你好一点就不做事！快滚！”
　　小“动物”似乎习惯了，只是怯怯地说道：“欧巴裘知道错了，欧巴裘马上就去找……”
　　“还敢顶嘴！！”又是一声叫骂，小“动物”抱着头等候暴打的到来，这样的事情，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已经非常习惯了。
　　可是，它并没有感受到以往的疼痛，所以他抬起了头。

　　通身燃烧着烈火的巨人从天而降，巨人手掌上托着浑身都散发着强大气势的俊美男童。
　　“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死亡是你们最好的归宿。”有一道透着冷漠的好听声线响起。
　　小“动物”的眼睛迷蒙了，奇异的，它一点也没觉得害怕，在这一刻它福至心灵……凭着本能它隐隐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它，它的噩运，已经到头了。
　　在无边的喜悦与憧憬中，它晕了过去：“大人……”

　　叶王的火焰将矿主和他手下的所有恶奴一并焚烧殆尽，蓝小心地抱起地上的欧巴裘——此刻他恢复了原本的相貌，不过是个两三岁的小孩儿而已，皮肤黑黑眼睛很大，蓝轻轻地抚摸他身上肆虐的鞭痕，叹口气说道：“真是残忍……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啊……”

　　这一天，叶王为了自己的睡眠质量而净化了矿脉的怨灵，也捡回了一个能够通过气息寻找到几乎任何东西的小的通灵人，名为“欧巴裘”。

　　某日。
　　因为年幼的欧巴裘必须有人照顾，叶王这次出门没有带上蓝，而是把他留在家里照顾欧巴裘。
　　蓝的温和气质让欧巴裘放下戒心，可当他一直看不到满心崇拜的人的时候，便把所有的疑问，都丢到了蓝的身上。

　　“蓝哥哥，叶王大人去哪里了？”欧巴裘仰起小脸，冲面貌平凡的少年眨巴眨巴眼睛地问着。
　　蓝放下手里的书，摸摸欧巴裘头山软软的卷发：“主人有主人的事情，欧巴裘不用担心，主人过一会就回来了。”
　　“是吗……”欧巴裘脸上露出一点失望的神情，但是马上又高兴起来，“叶王大人要做什么事情，欧巴裘也想要帮忙！”
　　“那么，欧巴裘就要快快长大才好。”蓝浅浅地笑了，很温柔地说道，“等欧巴裘长大了，就能够帮主人的忙。”
　　“嗯嗯！”欧巴裘重重地点头，他踮着脚尖欢快地转着圈儿，“欧巴裘要快快长大！欧巴裘要快快长大要快快帮叶王大人忙！咯咯咯咯，欧巴裘要快快长大啦啦啦～～～”
　　蓝看着他这么快乐的样子，心里也突然柔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