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露馅了》纸墨酿酒

58、你露馅了

　　慕家的老房子在郊区的半山腰上，听爸爸说，这是他创办慕氏以后买的第一栋房子，那会儿刚创业工作忙，本来想买在市区离公司近点的位置的，但是妈妈喜欢安静，就选在了这里。

　　自从妈妈走了以后，爸爸也没有再搬过家，慕衍也是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和少年的时光。

　　车弯进了别墅区，大铁门就自动开了，他们家的老管家贺叔，连忙撑了把伞过来，“小衍回来了，先生还在书房见客，我去通知厨房多准备点晚饭”

　　慕衍还是冷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说，径直的走进了屋。

　　他第一次这么不知礼数，在明知道爸爸还在见客的情况下，门都没有敲，走了进去。

　　两位正在研究书法的长辈看到他，愣了愣。

　　他微微低了低头，“爸好，明叔叔好”

　　姓明的那位长辈看着他慈祥的呵呵的笑了两声，“小衍回来了啊，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帅了”

　　老父亲也看了他一眼，“回来得正好，到晚饭时间了，一起吃饭”

　　可是他依旧站着，没有动，甚至脸上任何笑容都没有。

　　明叔叔也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人啊，“得了，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父子团聚了”

　　“哎！说好了留下来一起吃饭的，厨房里饭都备好了，少一个人吃饭多浪费啊”老慕总连连阻拦，明叔叔还是呵呵呵的笑着，“少了我一个这不又回来了一个吗？好了，这些个玩意儿什么时候都能看”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慕衍，在老慕总再三的挽留下离开了。

　　客人刚走，老父亲就沉着脸瞥了他一眼，“你是越大越不知道礼数了！我记得你很小的时候我就教过你的！长辈在书房聊天的时候不能贸然打扰！你就算再想见我，也得先敲个门吧！”

　　“爸”慕衍单刀直入，说出了这次回家的目的，“你五年前见过陆生是吗？”

　　“你知道了？”老父亲神色缓和了些许，坐下来喝了口热茶，“陆生告诉你的？”

　　“是你把他赶出易城的？”

　　“那一年，你才二十五岁，刚刚走出校园，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只是希望我儿子能有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慕衍有些绷不住情绪了，一声大吼，眼眶都有些泛红了，老父亲看见他这种态度，心里也冒了火，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是和爸爸说话的态度吗！”，贺叔叔走到门外，本来打算叫他们去吃饭的，听到里面的动静，很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爸……妈妈走得早，我知道你一个人，又要照顾公司的生意，又要拉扯我长大，非常不容易，所以从小到大我都很听你的话，我非常努力，变成你心目中想要的乖儿子，你让我考试得第一，我就考试得第一，你让我去哪儿上学我就去哪儿上学，你让我接手家里的生意我就接手家里的生意”

　　“从小到大，我一个朋友都没有交过，也没有什么爱好，梦想，没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情，我是什么都会，但是我什么都不喜欢，让爸爸开心才是我最大的愿望，我走了你安排的路，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但是我真的很难过，就像是被订死在橱窗里展示给别人看的完美无缺的娃娃！”

　　“直到那一年，我遇到了陆生，我才知道，原来日子是可以这样过的，惊险，刺激，生理的，心理的每一天都可以期待未知的事情发生，那段时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是喜欢和他在一块儿，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一句话也不说我也喜欢和他在一块儿，可是你呢！”

　　“你把他赶走了！你把我这辈子唯一喜欢的东西赶走了！他就那样，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慕衍哽咽了一下，在爸爸面前，也用不着装什么坚强，低头掉了眼泪，老父亲看着他这个样子，多少都有些于心不忍了，“小衍，那一年你妈妈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摸着你的脸，跟我说，你是她的命，让我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爸爸从肮脏的污泥里爬到了金字塔顶，对的，错的，好的，坏的，见过很多很多，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子能少走一点弯路，离那些不好的错误的远远的，我只是希望我的儿子会的技能多一点，优秀一点，在面临人生各种选择的时候，所做的事情都不会让你以后感到后悔！”

　　“五年前我就了解了陆生的过往，可是你当时才只有二十五岁，刚刚走出校园，没有接触过几个心存险恶的人，我不可能拿我儿子的一辈子去冒险，在你向上学习的年纪被这些事情污染，变成一个只会享受眼前，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废物！然后悔恨一生”

　　“我宁愿变成一个游手好闲的废物！”慕衍的声音盖了过去，把老父亲都怔住了，“做废物起码我能开心一点，我也宁愿以后恨我自己，也不愿意现在来恨你，爸爸……你知道那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假如我从来没有见过光明，我是可以忍受黑暗的，但是我见过了啊，我见过陆生了，从前那种一潭死水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我只能把自己埋在无休止的工作中，日日夜夜，月月年年，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公司现在赚的是钱吗？那都是我的血！”

　　“爸……法律上说十八岁就已经是能承担责任的成年人了，那年我二十五岁，你没有问过我就把陆生从我身边赶走了，我今年三十岁了，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对不起啊，小衍，其实爸爸呢，也一直在反思自己，尤其是看见别人家的儿子都活泼开朗，笑得像太阳一样，而我自己的儿子虽然处处优秀，但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从前我总觉得对你应该要像对你妈一样，把最好的东西给你，让你走最顺的路，才是爱”

　　“但是现在，我老了才知道，人生中有些弯路必须得走，有些南墙也必须要去撞，有些后悔内疚痛苦悲伤都必须要去体验，要不然，这日子就像白开水，无滋无味……抱歉，希望你能原谅爸爸”

　　老父亲都向他低头了，慕衍也退了一步，情绪都平复了许多，“没事爸，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不管怎么说，你的目的都达到了，除了在感情方面，我……也确实很优秀……”

　　他这样一说，老慕总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谦虚点！呵呵呵呵呵……”

　　慕衍像孩子一样耸了耸鼻子，“爸，那……五年前你和陆生说了什么？你给了他多少钱？”

　　老父亲听到这个，还吃了一惊，“谁跟你说，我给他钱了？”

　　他眯着眼睛仔细的想了想，“哦……是给了，五百万，但是他没有要”

　　那一年一张存了五百万的卡在咖啡桌上推向了那个带着鸭舌帽，略显青涩的少年。

　　“我了解过你的家庭情况，也知道你非常需要钱，这里面有五百万，不多，你可以用他来解决你目前的困境，也可以去念书，去创业，去做一点别的事情，就算是我对你的一点支持，孩子啊，我并没有拿钱收买你，或者看不起你的意思”

　　“只是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世界上生来就把人分为了三六九等，你同我们家小衍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作为他的父亲，我希望来日走到他身边的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要和他一样优秀，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应该也要想一想，以后站在他身边，他要怎么和别人介绍你呢？”

　　老慕总就说了这些话，戴着鸭舌帽的少年非常礼貌的低了低头，拒绝了这张卡，并且承诺，在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慕衍身边之前，不会在出现在易城了。

　　然后老慕总就真的没有再见过他了，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在前几天。

　　刚回国他就从莫泽口中听说了这个案子，了解了来龙去脉，利用自己的人脉帮了他一把。

　　老父亲长吐了一口气，“当年他那么困难，还拒绝了那笔钱，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这孩子肯定是可造之材，短短五年的时间，不管有没有人支持他，拿到教授这个职称都不是那么容易的，还是得自己有本事，他也真的做到了对我的承诺，所以，你们两个，在我这里，只有祝福”

　　“爸爸……你说什么？他是为了我才去……不会吧……你会不会记错了啊？”

　　“你爸爸我虽然老了，但是还没有老糊涂！”

　　“那……那他念书的钱哪来的？”

　　“我怎么知道……”

　　慕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又不太确定，小心翼翼的往那个想法上靠拢，每接近一点点，就高兴一点点，但是他也不敢太高兴了，害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妄想，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那个……谢谢啊……爸爸……我先走了，我还约了陆生吃饭”

　　“家里也可以吃饭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连饭都不吃啊！”

　　老父亲扯着嗓子的叫喊也没有把他唤回来，他高兴的像个孩子，小跑着出了门，坐在驾驶座上都开心得停不下来，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找回了智商给华霆打了个电话，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他笑得更开心了，捏着方向盘足足三分钟才发动了车子。

　　呵呵呵呵呵呵……这下露馅了吧，陆生，陆教授……还说你不爱我……真的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