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露馅了》纸墨酿酒

2、你露馅了

　　那一年，慕衍二十五岁，刚刚完成了学业回国，成为了公司副总。

　　那天晚上，他搞砸了接手的第一个项目，被父亲大骂了一通，心情不好，出来散心。

　　看到步行街这边的风景不错，酒吧里的音乐很好听，就坐在门口待了一会儿。

　　那时候他也并不知道他说的玩玩是什么意思，只是心里太过烦躁压抑了，又不想回去面对父亲，面对公司里那一大堆烂摊子，就鬼使神差的跟着他走了。

　　陆生他，他喝了很多酒，还抽了好几支烟，味道却并没有多难闻，甚至，甚至让他有点沉醉。

　　不是说不要想吗？不是说不能想吗？怎么又想起来了！

　　慕衍回到家，冲了个彻头彻尾的凉水澡，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可他越是阻止着自己不去想，曾经的那些画面就越发得清晰。

　　他酒香裹着书香的体温，他柔软的头发，修长的手指，喘着粗气跳动在耳膜的低吟，“第一次啊小少爷，那我还是收敛一点，免得吓到了，我叫陆生，记住了吗？”

　　他皱紧了眉头，指甲攥进了手心，“疼……我不玩了，疼……陆生，疼……”

　　“呵呵呵呵呵……”他的浅笑贴着他的耳朵，像是把他身体里的酒也灌进去了，每一个音节都让他忍不住颤抖，“还没怎么着呢，这就疼了啊，good boy，你是哪家的乖孩子啊？当然会疼的呀，以后会更疼的，但是相信我，你会爱上这种感觉的”

　　他在他身体留下的印记太过深刻了，现在想起来慕衍都忍不住在发抖。

　　那天晚上结束之后，他身上没有一块好地了，他除了疼，一点别的感觉都没有。

　　但是，但是不知道他给他下了什么蛊，他忍不住，他就是忍不住。

　　每次在公司遇到棘手的事情，解决不了的难题，或者和父亲发生什么冲突，他就会约他出来。

　　他是慕衍啊，慕家独子，上层贵族，慕氏集团继承人。

　　从小到大，只要有考试，他都是第一名，乐器运动，社交礼仪，规行矩步，站在了易城之巅。

　　外人只看到了一个高贵到完美无缺的慕衍，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西装，他的领带，他的手表，就像是一层一层的枷锁，将他闷得喘不过气。

　　那天晚上之后，慕衍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与放纵的途径。

　　他约他，他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不来的时候都说是因为工作，没有时间。

　　陆生就像是山羊皮下面包着的狼，看着人畜无害，可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厉。

　　每一次结束之后，他都很疼，很疼很疼，但是他戒不掉，就是戒不掉。

　　时间长了，除了这种运动，他们也渐渐的聊起了一些生活中的话题。

　　那时候陆生只说了他是学生，其他的也许说了，也许没有，总之，慕衍都不太记得了。

　　他只是看他穿得不好，袜子破了都舍不得换，就猜到他应该很穷了。

　　所以，每一次的房费慕衍都主动承担了，后来为了避免麻烦，他直接买了一个酒店。

　　也正是他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那个晚上，他不回消息了，不见了，消失了，蒸发了。

　　直到现在，五年后，他再次出现，居然还堂而皇之的成为了他手底下的员工！

　　往事一幕一幕在脑子里回放，慕衍一夜未眠。

　　他怒血上头，砸了一下床，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凭什么啊，五年前走得不声不响，五年后回来得堂堂正正，一句道歉也没有，一句解释都没有！拿我当什么了！你还以为我是五年前的那个慕衍，可以任你拿捏吗！你就大错特错了！陆生！

　　诺里斯普大学在易城的西南角，是易城最好的大学，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

　　慕衍曾经就是在这里毕业的，后来出国进修了一段时间，所以，他对着附近还算是熟悉。

　　心理学院就在学校的东南角，走过去一路都是林荫小道。

　　刚刚响过了下课铃，路上零零散散的都是抱着书说说笑笑的学生。

　　他很快就看见他了，穿着干净的白寸衫，戴着方方正正的眼镜，和一堆女学生走在一起，像是在讨论什么好玩的事情，说说笑笑的，非常开心。

　　看到他，陆生也愣了一下，周围的同学见老师有事，告了个别就匆匆离开了。

　　慕衍一米八五的身高，站在他面前，整整比他高出了一个头。

　　陆生弯着眉眼浅浅的笑着，“老板，这么巧啊？找我有事？”

　　“我只是有事路过，不是来找你的”慕衍冷冷的说道，但是他也很快就补了一句，“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既然遇到了，又到了午饭时间，一起吃顿饭？”

　　陆生还是在笑，“你也约我吃饭？不过……怕是要排队了”

　　慕衍皱了皱眉头，陆生示意他往后看，慕衍回头，看见了一个极为骚包的人。

　　正是他的好兄弟沈临君沈公子，穿着一身酒红色的西装，好像还特意做了个发型，戴着墨镜，倚靠在他那辆更加骚包的炫红色兰博基尼边上，引得周边的学生频频侧目，议论纷纷。

　　“老板？”沈公子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人，摘下墨镜，仔仔细细的确认了一遍，“你怎么在这儿？你最近不是在和华氏地产谈合作吗？这么有空啊，我约了陆教授一起去吃饭，要不要一起啊？”

　　慕衍的眼神恨不得将他心脏都挖出来，但还是扯了扯西装，保持了风度。

　　冷冷的甩了两个字，“可以”，然后，快步的走向了餐厅的方向。

　　沈公子连忙蹿到了他后面，拉住了陆生的胳膊，“走走走，今天遇到大款了，让他好好出出血！”

　　慕衍凭借学生时代的记忆，走到了一家叫做“牛味”的餐厅面前。

　　这种平价的店面装修风，沈公子看了一眼就叽叽喳喳的叫唤了，“喂喂喂！你好歹也是堂堂慕氏总裁啊！请人吃饭上点档次行不行，要不要这么小气啊，这破地方怎么可能配得上本公子的身份”

　　“我又不请你，你爱吃不吃！”慕衍说着，走了进去。

　　学校附近的餐厅都不是很贵，这一家已经算得上是中等偏上了，因为他们只做牛肉。

　　慕衍依稀仿佛还记得，陆生是喜欢吃牛肉的，很多次他们在酒店结束了之后，将餐点到房间里，他点的都是牛肉，知道他很穷了之后，慕衍还有几次故意点多了，装作吃不完的样子让他打包。

　　菜单拿到手里，沈公子嫌弃的表情都快要夹死苍蝇了。

　　陆教授倒是不客气，对着菜单乱指一通，炒牛舌，胡萝卜焖牛腩，牛肉羹等等，都是他喜欢吃的。

　　菜很快就上来了，陆生狼吞虎咽的，哪里还有什么斯文教授的样子。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过了五年，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吃饭的时候从来就是这样的，像是谁在和他抢似的。

　　慕衍就爱看他吃饭的样子，像个孩子，而沈公子则是愣着，筷子都没有动一下，显然是被吓到了。

　　但沈公子浪迹情场，阅人无数啊，要攻略个手指这么好看的教授，此时此刻更是大献殷勤，他坐在陆生旁边一刻不停的问候，一会儿给他倒茶倒水，让他慢点吃，一会儿点了个果盘，当做饭后甜点，一会儿还说这餐厅实在不上档次，他喜欢吃牛肉的话，以后带他去日本吃神户的。

　　陆生吃着饭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说说笑笑的，心情不算差。

　　慕衍坐在他们对面，这一幕落到他眼睛里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他实在忍不住了，拿出了手机发了条信息。

　　几秒钟过后，沈公子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江行打来的，“你现在在哪儿？我这儿有急事，过来帮我个忙”

　　“现在吗？”沈公子不情愿的皱起了眉头，“大中午的，你能有什么事啊，我吃饭呢！”

　　江行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着急，刻不容缓，“现在，立刻，马上，二十分钟，如果我没有看见你出现在我们医院大门口，我们这兄弟就不用做了”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沈公子只能匆匆和他们道了个别，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走了个第三者，慕衍的状态都放松了很多，他脱掉了外套，单手松了松领带，在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靠在椅子上，等着对面的人把饭吃完。

　　陆生吃完了两碗米饭，菜还剩下一大堆，满足的靠在了椅子上。

　　见他似乎在找些什么清口的东西，慕衍将手里最后一瓣橘子放在了桌子上。

　　陆生只瞟了一眼，顿了顿，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不爱吃水果，慕衍从前就发现了，以前在酒店里也有饭后水果送上来，他从来就没有伸过手。

　　慕衍将最后一瓣橘子扔进了自己嘴里，“看来你这几年过得挺惨的，大学教授工资应该不会低的，怎么会像你一样连饭都吃不饱”

　　“那倒也不是，我这个人呢，就是爱占小便宜，别人的钱花起来总是比较香”

　　“陆生，五年前为什么走？现在为什么回来？一句解释都没有？”慕衍也不想与他绕弯子了，直接进入了正题。

　　“呵呵呵……昨天不是说不和陌生人握手吗？今天就忍不住了？”陆生慢慢的喝了口茶，“看来是我五年前留给你的印象还不太深刻，老板到现在才记起我来，玩腻了就走喽，回来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并不知道偶遇的老板是你，只是单纯的缺钱，想赚点外快”

　　“玩腻了？什么叫玩腻了？你拿我当什么了！”

　　“炮友喽！”他嬉笑着甩了三个字出来，“不然慕总以为呢？我们还能是什么？”

　　“我……”他这个问题，当真把慕衍给问住了，除了炮友两个字，慕衍倒真的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们曾经的关系，最后喝了口水，像是把某些情绪都吞进了肚子里。

　　“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我们是那种关系，我们好歹也算得上是熟悉的朋友吧，你想结束那种关系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和我打个招呼，而不是凭空消失，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

　　“礼貌？呵呵呵呵呵呵……good boy”陆生又是一阵清脆的笑，“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都没有变，还真是个乖孩子啊，只可惜，我，从来都是最不讲礼貌的人了”

　　他站起来，朝收银台招了招手，“服务员，打包！”

　　他看了看慕衍，笑道，“多谢慕总招待，希望还能有这样……偶遇……的时候，再会，我这次够礼貌了吧”

　　陆生拎着打包好的三大盒菜走了，慕衍脸色阴沉得都快下雨了，“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