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春情》春枝绿

10、第 10 章

　　拜访故人？

　　杜宇南愣了一下，随即想到陈应淮曾经在沪市待过三年，有认识的人也不奇怪。

　　“那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杜宇南问。

　　“先生说要一个人去。”宋洮一本正经地说道：“最重要的是，他让我来监督您干活。”

　　“……”

　　*

　　陈羡好出了门，刚回国，她有许多事要做。

　　第一件就是去探望亲朋好友。

　　当年江家破产后，江家及时采取了措施，才保留了一些财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家再落败，其实也没有到穷困潦倒的地步。

　　江家老宅仍在江家名下。

　　江家老宅地理位置优越，隐于市，闹中取静，白色围墙阻隔了旁人的窥探，只有一道蜿蜒的道路引人遐思。

　　大门口的黑色雕花铁门里染井樱正值花期，枝桠满满的粉，路两旁的花圃里种满了郁金香，浓墨重彩得如同上世纪油画。

　　门卫室空空如也，想必现在的江家也请不起佣人。陈羡好站在门前，踌躇了很久，三年前被匆匆忙忙地送走，那时候江家人分身乏术，都没来得及去机场送她。

　　后来，她长居国外，刚出国的那段时间，她整个人浑浑噩噩，害怕自己糟糕的状态会让他们担心，与他们的联系也少。等她缓过来了，又忙于学业和演出，他们担心打扰她，与她的联系也渐渐少了。

　　曾经最亲近的人，一场变故，被迫变得陌生。

　　她站在纯黑的金属门上，指尖蜷了又蜷，纠结几次后，试探着摁了密码。

　　“咔哒——”
　　门锁打开的声音格外清晰。

　　陈羡好几乎站不住想往后退。
　　密码和三年前一模一样，0221，她的生日。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往里走。

　　小庄园内的景致很美，舅妈是个很有品味的人，无论在任何境地都会把生活过得很漂亮，曾经江家所有的花都是她亲自种的。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一栋红白相间的小洋房映入眼帘，她眼眶微热，倏地停住了脚步，心头有了近乡情怯的情绪。

　　在她胆怯不定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囡囡？”

　　陈羡好脊背一僵，转过头，就看到一个气质优雅的女人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一大袋子的菜。

　　女人一见到她的脸，惊喜上前：“囡囡，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羡好见到她温柔亲切的脸庞，心里那丝胆怯紧张顿时烟消云散了，她张了张嘴，嗫嚅道：“舅母。”

　　沈清澜笑了一声，目光柔柔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瘦了。”

　　她上前拉着她的手，领着她往前走：“回来了我要好好给你养养。”

　　温热柔软的触感一如往昔，陈羡好乖巧地顺着她的力道往里走。

　　曾经热闹繁荣的庭院此刻冷清不少，陈羡好注意到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库里南，她多看了一眼，沈清澜替她解释：“你大哥的朋友来家里做客了，他们在三楼。”

　　陈羡好“哦”了一声，轻声问道：“大哥也在家吗？”

　　沈清澜：“他休假。”
　　说着，她又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回来也不和我们说，我好让你哥去接你啊。”

　　陈羡好：“昨天很晚到，我爸爸有派人去接我的。”
　　其实她害怕麻烦他们。

　　沈清澜皱眉，神色肃穆：“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以前多明媚的小丫头，怎么变得这样小心翼翼了？

　　陈羡好胸腔泛酸，但她忍下了酸意，露出一个乖甜的笑：“怎么会？”

　　沈清澜见她眼尾弯弯，明艳俏丽得惹人爱怜，说：“受委屈了和我们说，我们给你做主。”

　　虽然没了江家滔天权势，但她仍坚定地要做她的后盾。

　　陈羡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像是一团进了水的棉花，暴晒在阳光下，水汽蒸腾得欢快，蓬松得绵软。

　　她勾起唇角，拖着调子应声：“知道啦！”

　　沈清澜爱怜一笑。

　　两人之间的相处仿佛这三年的生疏不复存在，气氛温馨。

　　“你一个人玩会儿，我先去做饭了。”沈清澜推了推她。

　　陈羡好自告奋勇：“我帮您。”

　　沈清澜笑着拒绝：“不用了，你等着吃就行了。”

　　也不等陈羡好反应，反手就把厨房的门关上了。

　　陈羡好撅了下嘴，心情却是格外轻松，她开始四处逛。

　　这座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她的回忆，但与记忆中又很不一样。名贵的摆件都不见了，沙发等一应家具都是很简约的款式。

　　但她惊喜地发现二楼的阳台上那个秋千摇篮还在。
　　她以前喜欢抱着书在那儿晒太阳，一壶清茶，一本书，能待一下午。

　　她往书房走去，准备找本书打发时间。

　　书房就在阳台后，一道玻璃门连接两个空间，可能是为了透气，玻璃门没关。她径直入内。

　　这个房间是大哥江亦潮的专属书房，因为连着阳台，陈羡好喜欢待在这儿，也算是有一半属于她。

　　西面的书架放着她喜欢的书，她眸光一一扫光，盯准了最上面的一本诗集。但她有点点够不着。

　　就在她踮着脚尖努力去拿书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闲适沉稳的脚步声。

　　她头也没回，下意识地喊道：“哥哥，你帮我把那本书拿一下吧。”

　　她白皙的手往下，想再拿一本。

　　身后的脚步一顿。下一瞬，耳畔拂过一阵风，夹杂着清淡幽雅的乌木香，眼前出现一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淡青色的血管在冷白的肌肤上蜿蜒生长，有种隐秘的性感，轻巧扣住书脊的姿态轻巧随意。

　　有点熟悉的手。

　　她眨了眨眼，往后微微仰起脸，撞进他的目光，冷不丁地看到了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睛。

　　她目光略略下移，那张矜冷俊美的脸映在她的眼底。

　　昨夜那张冷漠高傲的脸如今直直出现在她面前，有种难以言说的冲击感。

　　四目相对，陈羡好茫然一瞬，陈，陈应淮？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声，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更发觉两人此刻过于暧昧的距离，慌乱往后退去，却忘了，她一退，直直撞进了身后的怀抱里。

　　陈应淮蹙了一下眉，也没料到她突然后退。

　　他方才距离把控得刚刚好，并未触碰到她的前提下，能帮她把书拿下来。

　　动作太突然，她又过于慌张，脚后跟踩住了他的脚背，他吃痛拧眉，下意识想把脚收回来。

　　陈羡好重心不稳，无意识抓住了眼前的衣袖稳住身形。也不知道是不是力气太大了，宝石袖扣被扯得崩开，袖扣掉落在地，噼里啪啦一阵响。
　　她又跟受惊的猫儿似的，噌的一下往一旁跳去。

　　陈应淮：“……”

　　陈羡好懵懵的，慢吞吞地垂下眼，看着他崩坏的衣袖，小声地说：“对不起，我等会儿赔你一件。”

　　陈羡好心情郁郁，他身上的西服面料柔顺，一看就是高定西服，很不便宜。

　　她抿了抿唇，自己每次碰到他好像都挺倒霉，心说以后得避着他走。

　　陈羡好刹那间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太高兴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她家吧？这怎么避？

　　陈应淮往后退了退，抬了下手，将手里的书递给她：“拿着。”

　　陈羡好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谢谢。”

　　拿到书的那一瞬，她意识到自己行为太过乖巧，咬了咬唇，怪他气势太盛，发号施令般的语调让人不自觉地乖顺听从。

　　她眼睫轻抬，看他垂着脑袋，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把坏了的袖口挽好，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他不紧不慢的，有种迷人的优雅。

　　陈羡好微微错开眼，双手抱着那本诗集站在那儿，莫名局促。

　　反倒是身为客人的陈应淮姿态闲适，他双手悠悠地抄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这我家。”陈羡好坦诚道。

　　陈应淮眉尾稍稍挑了一下，似乎有点惊讶。

　　这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其他人，江亦潮急急忙忙地从另一个房间跑过来，看到书房里俏生生的陈羡好，愣了一下。

　　“好好？”

　　进来的男人五官俊郎，眉眼温煦，桃花眼明亮深情，是一张很多情的脸。

　　熟悉的声音让陈羡好惊喜地转过头，“哥哥！”

　　江亦潮满脸笑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羡好勾起唇，“昨天晚上。”

　　兄妹俩聊了一会儿，江亦潮注意到一旁站着的陈应淮，介绍道：“这是我高中同学，陈应淮。”

　　他又转头对陈应淮道：“这我妹妹，陈羡好。”

　　陈羡好眉心一跳，原来他就是今天舅妈说的客人啊？

　　她有点意外，看两人的样子，关系还挺不错，否则不会跑到家里来做客。但陈应淮那个人性格矜冷疏离，一点都不像是有朋友的样子。

　　江亦潮见两人神色异样，随口问了句：“你们认识？”

　　“认识。”
　　“不认识。”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陈应淮见陈羡好一副对他避如蛇蝎的样子，眼睫微敛。

　　江亦潮拧着眉，“你们认识。”
　　这次是肯定的语气。

　　“昨天晚上晚宴上见过一面，算不上认识。”陈羡好轻声解释道。

　　她答得随意，隐去了更多细节，比如那件晚礼服，再比如拍卖会上的互不相让。

　　江亦潮点点头，他知道陈应淮昨天晚上有个晚宴。

　　陈羡好见江亦潮手里拿着一沓文件，猜测两人有事情要谈，抱着书就离开了。

　　她背影逃也似的，陈应淮撩起眼皮，眸光淡淡地望着。

　　江亦潮斜睨了他一眼，警告道：“你可别对我妹妹下手。”

　　陈应淮收回目光，瞥他一眼，语气随意：“放心，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