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值》三不清

25、沧海月明珠有泪

　　京都城里，天色微亮，在府里面做工的两位妇人正谈笑着上工，原本侧门一直会有人守夜。妇人们接近也没有看到个人影，心里正觉得奇怪，谈笑声也截然而止。门是虚掩着的，其中一名妇人只说着是自己吓自己。
　　另一位妇人也笑着摇头，赞同了这种说法。
　　只当是守夜的小厮失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是刚刚推开门，就闻到了浓烈的恶臭。
　　侧门过去就是后堂，妇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边走边抱怨：“定是哪里的老鼠又窜出来死在哪里，这味臭的慌。”
　　“也是，昨夜里走的时候还没有。我们的快些，今日来晚了些，误了时辰又得挨骂。”
　　妇人捂住口鼻，进入后堂。
　　味道也愈发的浓烈，其中开始刷碗的妇人受不了，看着同伴正在烧火，忍不住说道：“前院是在杀猪吗？我闻着像是血腥味儿。”
　　正在丢柴的妇人直接骂她蠢：“你见过大户人家在前院杀猪，昨夜不是大小姐及笄礼，许是跑出去被抓挨打了。前几次不也是，丫头被打，板子上都是血。”
　　“亏得我们是外头来做工的，还是家里养的还得了。”正在刷碗的妇人也叹息，后面也受不了。
　　都停住了手里的活计，两人一对视：“还是自由身好。”
　　“出去瞧瞧吧，看看受了多大的罪。”
　　两个人并排走到路上，很巧就碰见了一个人倒在路上。好奇心驱使她们靠近，率先发现这人晕了到倒在护栏这边。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还没有一间屋子点烛火。
　　翻开这人，是大小姐！
　　手上有了几道刀伤，已经止住血了。
　　“得给老爷说，抓住了或许还能够涨工钱。”其中一名妇人说道。
　　另一位妇人也点头赞同：“老爷不喜大小姐，或许还能得到封口钱。”
　　说得起劲，就往前厅的，没有看到守夜的，在路上却看到了不少的尸体。
　　两名妇人现在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拔腿往前厅跑，越靠近味道越浓郁。直到看到一具具尸体被挂在院里，当家的老爷身上被捅满了血窟窿，地上一大滩滴落的血迹。两人腿都在发抖，等出了门就在瘫在地上。
　　腿使不上劲儿就往外爬，两名妇人相互对视。许是刚才被吓傻了，两人说不出话，喊不出声。只能等缓过劲儿的时候，拖着发软的身子选择去报官，在路上才慢慢叫出声发泄自己的害怕。
　　萧岁到了京都明显有些不适应，天没亮就在院子里逛了。正巧就碰见周栩带着个女人进来，女人身上满是血迹，双眼猩红。在看见萧岁的时候莫名的对视，而萧岁之前没被阮承带去过庄子，很显然认不出这是谁。
　　可是许夕颜倒是认出来了萧岁，两人擦肩而过时看了萧岁好久。
　　周栩看萧岁看的认真，开玩笑说道：“怎么，你认识，红颜知己？”
　　“我发现你一天不找事你心里就不踏实。”萧岁不想计较，自己昨夜没睡着心里已经是很不爽了，偏偏周栩要来撞枪口。
　　周栩让人带许夕颜下去，自己却留在院子里，问萧岁这么早起来饿不饿。
　　萧岁的心思这下子扑在了许夕颜身上：“她是谁？”
　　“你家公子昨日让我找的那个。”
　　“许夕颜？”萧岁问道。
　　只见周栩点头，眯着眼睛告诉萧岁这人不简单：“这人是个狠角色，我们抓到她的时候，在院子里喝酒，府里面的人都被她给杀了。更可怕的是，所有尸体都被挂了起来，对着后堂，头低着，像是在忏悔。”
　　“她一介女子，杀了全府里的人？”萧岁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别惊讶，她谋划许久，自身武艺不凡。自然是做得到的，别小瞧这些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大小姐，小心儿那一天也能把你的头给拧下来。”
　　周栩说着还愈发起劲：“我们抓她也费了不少力气，本来是抓不到的，看见了是我带头，自愿跟我走了。怪呀！”
　　“大抵是给公子做事的人。”
　　萧岁知道公子早些时候确实是培养过自己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给了周阁主。
　　周栩也疑惑呀：“你不知道？”
　　“我干嘛要知道。”
　　“走，在这京都，你醒了自然给出去逛逛。”
　　周栩作势还真去拉萧岁，萧岁挣脱开来。对着周栩，不信任就差写在脸上了。
　　“谁知道你把我支走打的什么算盘，我告诉你，公子在何处，我就在何处。”
　　“蜀中多吃辣，你都来京都了自然应该尝尝面食，外头正热闹呢，去瞧瞧也行。”
　　周栩想要拉走萧岁，许夕颜人送到了，一会儿阮承起来自然会去审讯。而这时候，萧岁在阮承身边也就是普通的随从罢了，阮承也不会让他去旁听或者过问。
　　这样还不如先支开，给阮承留够时间。
　　“公子！公子！”
　　萧岁不肯，大声喊着阮承。
　　周栩这边得了令，不能得罪了阮承，也是真心不想打扰阮承歇息。
　　阮承推门，看见两人拉扯。
　　“何事？”
　　周栩小声嘀咕：“看吧，吵到你家公子歇息了。”
　　“公子，这人非拉着我出去。方才还捆回来一个……”
　　萧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栩给抢了先：“阮公子，昨日你让我寻的人，寻着了。”
　　阮承了然，点头对萧岁说：“你初入京都，也该和周栩出去逛逛。”
　　周栩向萧岁投去得意的眼神，拉着他出去，出门前留下一句：“人在后院！”
　　时辰尚早，上街时也正好瞧见了去往侯府的官兵。周栩看着官兵走远，收回了思绪，这才注意到旁边满脸写着不情愿的萧岁。
　　萧岁心不在焉，对于这边的热闹置若罔闻。周围有人吼着侯府被灭门，大部分人流被引走，周栩也跑到周边的摊位上。
　　周栩拿着刚买的肉包塞在萧岁嘴里：“还在想呢，阮承他必定会去审讯许夕颜的，把你支开也是为你好，有些事情就不要掺和进去了。”
　　“来来来，尝尝京都的肉包。”
　　萧岁瘪嘴：“这肉包在蜀中又不是没有，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你觉得你家公子更喜欢哪里的。”
　　“定是蜀东，公子爱吃素包。”
　　“你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要适应这边的饮食，别不习惯，到时候你家公子就要把你给送回去。”周栩笑着，看着萧岁像是在逗小孩，可明明两人相差不大。
　　萧岁不以为然：“谁会因为饮食不习惯而走啊，胡说八道！”
　　走到一家面摊，周栩招呼叫了两碗面，硬拉着萧岁坐了下来。周栩不计较他话里的暗讽，却也只是还笑着：“蜀东的确地处偏远了，但美味令人回味呀。”
　　“京都再好，蜀东更好，游子在外念家归。”
　　萧岁跟着坐着，四处张望着。周栩摇头，觉得还是应该撕破说话，打谜语太麻烦了：“可你家公子的家乡，在这。”
　　萧岁有着一瞬间的呆滞，是跟着公子在蜀东太久了，确实是以至于让他忘了他的家乡在蜀东，而阮承本就是生在这个地方的。
　　“京都还有个别称，长安。儿时听过一名先生教诲，太小，只记得个草草杯盘共笑语，昏昏灯火话平生。”
　　萧岁现在收回神，直盯着周栩脸上说着，你继续，我听着。
　　“京都里，传过这样一句话，左顾石，右柳德，王朝得意兴盛。不说别的，就平常来讲，你觉得我们出来，阮承会放心在院子里审讯许夕颜？”
　　萧岁否认：“不会。”
　　“我估摸着，他大概率会叫人放了，却不和许夕颜说一句话。不管是我们这边的眼线，还是其他地方的眼线，他都不会放心。”周栩挑眉，他知道萧岁心里面了然，也都只是没有撕破窗户纸说话。
　　“白家被贬，而后被召回京。被贬之时当是先帝在世，德清阁对立。如今召回，新皇根基稳固，德清阁破裂。当真这么巧，说是被贬，还不如换种说法是避难。”
　　摊主上了两碗小面，萧岁拨弄着碗里面的蛋，尝了一口，认为还是没有蜀东的好吃。
　　周栩道了谢，继续说道：“最平常的最珍惜，阮承瞒着你，到底疏远你还是护着你。可你不知道他的底细，我明白多了。他在京都呀，少不了事，要我说的话，阮承这么个不近人情的人，亏得也为你留后路。”
　　“留得后路也该是我和公子一起走。”萧岁争辩。
　　周栩毫无波澜：“不，他是个没有后路的人，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阮承的路布满了荆棘，他人掉入悬崖，或许还有河流缓冲。而阮承，即便是跌入低谷，也会杂草丛生。你能听懂吗？”
　　“说人话就能听懂。”萧岁低头吃面。
　　“捆住的人叫许夕颜，应该是阮承的人。不过不太老实，出手太狠了，刚刚的官兵就是往那边去。这也算是皇城，弄出这么大篓子不好收拾。你还是多了解了解，多学学，也能帮得上阮承。”
　　周栩没有就着刚刚说的继续说下去，还记得周汝谨叮嘱他的事，要让他好好的劝说萧岁多学点东西。
　　“你要好好护着你公子，他在人牙子手里救了你，你也知道感恩。虽然他确实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好歹是给予你温暖的。”周栩也低头，盘算着该去看看侯府的情况。
　　周栩说道：“他会告诉你的，在这京都，他能够隐姓埋名，自然能够苟且偷生。”
　　“苟且偷什么生，咱们是光明正大的活着的。”
　　萧岁不屑，好好活着就活着，用什么苟且偷生，正当他是文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