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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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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澜院。
最高位上,花落慵懒地轻倚在宽大舒适的座椅上,依旧是一身艳丽的红色衣裳,发丝用木簪半挽,其余的长发披散在椅垫之上,手中把玩着一股垂散发丝,“叫什么名字?”
“天恨”小男孩儿恭敬道,从出生至此,母亲一直都是无比厌恨自己的,从未与自己多说过一句,而从未掩饰的只有至始至终对自己的恨意,而这恨意从名字上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虽然还不知道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但在御斐抬手之间恢复了自己身上伤口,包括手上的脓疮之后,他就知道这里不是一般的地方,他们也不是普通人。虽然心中震骇无以复加,但表现还算镇定。
只是,身上伤痕可以除去,那心上的伤口怎样才能愈合呢?
天色已经落下夜幕,整个寒山客栈都亮起了灯火,从前面传来的丝竹之声不断传入最深处的清澜院。花落虽然不喜喧闹,却也未下禁制隔绝声音。
天恨听着这些似人间的繁华,好奇道“这是哪儿?”
“六界之外,寒山客栈。”
“六界之外?”天恨喃喃道,他听过的鬼力乱神之事也不少,却从未听过六界之外这个地方。
但花落没有解释的意思“多大了?”
“十二”
花落又细细看了他一会儿,天恨虽然自己没读过书,但遭遇让他非常会察言观色,明白自己身量不足看起来并不像实际年龄那么大。
“我为何会来到这儿?”
“能来到这儿的都是心有不甘,执念极深之人。”说到这里花落停顿一下“那么,你想得到什么,想改变的又是什么?”
“我……”天恨有些犹豫,真的能实现自己心中所想的吗?他沉思许久才终于坚定目光“我想知道我的娘亲为何如此恨我。”
这才是天恨一直最想知道的,从记事以来,母亲一直都是深深厌恶着他,可他始终不明白这是为何,最有可能的就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可母亲从未提过,自己也从来不敢询问。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未出生。”天恨咬牙道。
心里不是不怨不恨的,甚至也生过离家出走的心思,可她终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果能改变这一切就好了,如果自己不来到这个世上就好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花落上前几步,仅余半丈距离之时才停下脚步,神色清冷“让你回到过去,去改变你想改变的一切。”
天恨越听越不可思议,这算是逆天改命吗?他眼睛越睁越大,嘴唇也自然微张“真的可以吗?”
这样的问题已经不知听到过多少次了,花落也不在意“听说过后悔药吗?”
“后悔药?”当然听说过,可那也只是人们不满的随意之语罢了,“难不成还真的有?”
看到天恨惊诧的双眸,花落也岂能不懂他的意思,唇角微勾,绽出一个笑颜“当然,只要你愿意付出一些代价。”
这一笑如冰雪融化,冬日回暖,清冷的面容也因为这个笑容柔软了不少,但语气却并不柔和。
“代价是什么?”天恨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一脸决绝,想必无论这个代价是多么过分他都不会放弃这个天赐的机会。
“你若改变了现实,也会承受相应的后果,比如,你的存在。可无论你成功与否我都会取走你的记忆和一世的轮回。”
“我愿意!”连思考都没有,天恨脱口而出,他太想改变现状了,就算牺牲自己的性命,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如果没有成功,那这些记忆又拿来做什么呢?徒增悔恨罢了。
小小的人儿,却语气笃定,可他不知道人生中有比性命更加可贵的东西,花落静静看着“好,那便如你所愿。”
……
蓝天白云,青草悠悠,花团锦簇,河水潺潺。清风拂过花草的细腰,让它们羞得弯了身子,依稀可见远处山头低头啃草的牛羊,一片春光正好的景象。
花丛里一个人头耸动,时不时停下,惹得花枝乱颤,阳光剪影也纷乱起来。突然,人头耸起,身子也随之站立,竟是一个女孩儿,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桃粉色衣裙。十五六岁的模样,眉清目秀,那双清澈的眼眸,单纯不谙世事。少女看着提篮中刚刚采摘的鲜花,脸上绽开一个满意的笑容,眼睛也开心地眯成了一个月牙形状,煞是灵动可爱。
“爷爷,我回来了。”少女跑入不远处的小木屋。
木屋周围拦着一圈篱笆,院子不大,却被收拾地很整齐,中间放着一张木桌和几个凳子,地上也没有杂草生长,篱笆周围种植了一圈不知名的紫色野花,花朵虽小但极为灿烂,一看就知道主人是用了心的。
因着春日回暖,额头已经有了细汗,被阳光一照耀,折射着剔亮的光芒,使少女的容貌更加生动。
“又去摘花了?”一个老人从屋子里杵着一根竹棍颤颤巍巍地踱步出来。
“爷爷,您慢点”少女赶紧放下手中的花篮跑上去去搀扶老人“待会我拿花去街上卖,再给您买点药回来,爷爷,您就在院子里晒会儿太阳,我很快就回来了。”
老人深深叹息一下“我这把老骨头早就不中用了,犯不着花那个冤枉钱,桃桃,别给爷爷买药了,给自己买身新衣裳,啊?”
桃桃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四五年前的,早已不合身,只是缝缝补补地将就过着,把以前的衣服拆了又拆,补了又补。可即便如此,现在桃桃也只有两套衣服,平时都不敢轻易弄脏,只怕不够换洗。
“爷爷,您别这样说,爷爷身子骨好着呢,一定能长命百岁的。”桃桃说道,虽说这样笃定的语气,却红了眼眶,她微微侧脸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老人感叹了一声,不过也怕惹桃桃伤心,遂不再多说。
“您好好坐着休息,钱的事情您别担心,上次我帮李婶绣的东西她分了我一些钱,再加上这几天的鲜花,能有不少钱呢,要是还有多余的钱我就给自己买块布做衣裳。”桃桃掩饰着心底的黯然笑着说道。
“好。”老人也笑了起来,不过心底却深深叹了一口气,每次桃桃都是这样说的,可是从未见她为自己添置过衣裳,哎,都怪自己老了不中用了……
老人姓王,以前也曾有过家庭温馨,有妻有儿,只是在一次饥荒中,妻子生了重病去世,儿子也在一次风寒中没能挺过去,自此老人便孤生一人住到了这里,并未再娶。虽然王老是外来人士,不过这么多年与附近的人也都相熟起来,只是王□□惯了独居,便没有搬入村落里。
而桃桃只是王老在一颗桃花树下捡来的,因此便将她唤作桃桃,从此爷孙俩便相依为命。王老的年纪大了,都是桃桃在照顾,幸好村里的李婶还教了她刺绣,平时便帮衬着李婶绣些东西赚些钱财。绣品还能卖几个钱,只是这些钱为了给王老买药早已所剩无几。
一到春天,桃桃便打起了卖花的主意,这个生意也是挺划算的,虽然卖不了几个钱,但这相当于白占的便宜,桃桃也十分满意了。至少对于桃桃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只需要花费些时间便能得到钱财的人来说是如此。
桃桃安置好王老便往街上快步走去,她默默在心底算了一下自己需要花费的时间,一个时辰到城里,来回就是两个时辰,如果卖花顺利的话一个时辰内可能卖完,这样就要花费三个时辰,再给爷爷买药和一些必需品又得花上一些时间,不过自己给爷爷留了午饭热在锅里,要是迟了爷爷也不会饿着,只盼望着自己今日的花能够早点卖完。
“卖花咯,各位夫人小姐买花吗?”桃桃穿梭在喧闹的街道上,吆喝着叫卖篮中的鲜花。
时下,女子地位依旧不高,但却并不限制女子出门,只是贵族女子出门都是戴着帷帽或者遮着面纱,不肯轻易露面的,只有穷苦人家的女子才不避讳地以面示人,毕竟对连生存都是问题的女子来说,女孩子家的矜持与娇羞早就被逼得抛出了脑外。
桃桃的花还是很受欢迎的,有不少贵族小姐与夫人停下脚步买上几朵。其实这些花只是山上毫不起眼的野花罢了,不过也正是这样不起眼的野花引得名花真卉见过不少的贵女夫人们驻足,不得不说桃桃这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本事也是挺强。
也许是今日天气正好,所以出门踏青的贵女夫人比之往常多了不少,桃桃的花也很快卖完,甚至还有心善的夫人小姐打赏了她不少。可即便如此,得的也不过几钱,再加上前些时候的绣品钱,也不过一两多银子。
桃桃宝贝似地揣着怀里,脚步轻快地往药铺走去。
砰!
因为走的太急,不小心与一人相撞。可桃桃赶着时间,只道了声抱歉便继续走着。与她相撞的男子也没有多做计较,也是快步匆匆地走了。桃桃心想,看来着急的人也不止自己一个呀,随即又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抛出脑外,转头想着今天还要买的东西。
桃桃不知道的是自她摘花起她的身后便一直跟着两个人,正是花落与天恨。见到这一幕天恨想上前,却被旁边的女子拉住。
“他偷了我,我……”‘我’了几次也没说出个称呼来,天恨也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称呼形容那个本该是她的母亲的女子。
此时的女子明媚单纯,完全和那个阴霾绝情的妇人不同。如果不是面容与母亲相似,如果不是花落确切的说她就是自己的母亲,那他绝不敢相信。那么如此大的转变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天恨思索着,既然她恨自己,那么是因为自己的到来给她带来了不幸,还是因为自己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