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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突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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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雪低头看向自己手掌心,只看到那一块握在手心的暖玉。她举起手,掌中握着的暖玉擦拭干净后,通透得很,若是晚袖在这儿,便就会发现这一块暖玉与先前所见略有不同。原本沾染在暖玉之上的猩红渗进暖玉中间,慢慢地晕染开,在暖玉一角间融成了浅淡的粉樱色。
她摸了摸暖玉,只是一层温温的感觉,没有半分的灼热感,倒也不知道刚刚那灼热感是从哪儿来的?莫不是她的错觉?
苟雪想了想,没再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便就将手中的暖玉收了起来,她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随后就走进廊中,这时候,天空又飘起了细细的雨丝,落在地上的白骨上,颇有些许凄楚之意。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夜,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雨便就停了,艳阳高照,完全看不出昨夜里的凄风楚雨。
而这时候,渠城的大街小巷上便就多了不少人烟。
便就在人烟之中,可以看到一辆略显华丽的马车急匆匆地自街巷上行进,匆忙的姿态惹得行人侧目而视。
马车里,苟雪看着放置在一旁的木匣子,木匣子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木质看着还不错,给人一股古朴大气的感觉。当然,如果这里头放置的东西不是白骨,而是古董,那估计会恰当。
她看向坐在对面的杨惠娘,对上杨惠娘略微惨淡的双眼,扯了扯唇,露出一抹尴尬的笑,道:“看着是有点拥挤,但咱们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讲究点哈。等咱们脱险后,我就给你寻个好棺木,定让你躺得舒舒服服的。”
杨惠娘局促地看了看木匣子,轻声道:“小雪,换倒不用换了,那木匣子的用料是上等的,要是按着这等木料打造棺木,怕是买不起的。就是.......”
她吞吐着半晌没有将话说完。
“什么?”苟雪的注意力落在稍微掠开一丝缝隙的马车窗子处,马车快要出城了,这时候一切平静,只是这种平静颇有些许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的视线挪回来,不是她不想从这马车上离开,一则外头四面皆敌,她一个孤弱女子,怎么逃,往哪逃?二则马车外的车夫,可不是什么普通车夫,但凡她敢轻举妄动,只怕这车夫就是一个手起刀落。
一切还是等出了城再说吧。
“你刚刚说的什么?”苟雪见杨惠娘半晌没有回话,她不由得又问了一句。
杨惠娘垂下眼,面上浮起一抹郝色,轻声道:“就是能不能把打造棺木的钱给我爹娘。”
听得杨惠娘这话,苟雪忽然沉默了下来,她与杨惠娘的记忆共鸣,不过是杨惠娘死前的这一段时间,她一直都没问过杨惠娘的情况,最开始她是被迫无奈答应了杨惠娘寻找她的骸骨,并且送其回家,心中自有抵触心理,也就不曾认真询问过杨惠娘她的身世情况。
苟雪想了想,轻声道:“惠娘,你家里还有谁?你失踪这么久,他们不曾来寻过吗?”
杨惠娘轻笑一声,笑里带着酸楚。
“我爹娘是山中猎户,仅有我这么一个闺女。我爹自小就拿我当男儿来培养,这猎户的本领,我可是尽得我爹真传。”杨惠娘的眼中浮起一丝自豪,“弓法娴熟,在山林中,跑得过我的可没几人。”
苟雪默默地听着,她看着杨惠娘脸上的笑意,那是恣意的,自豪的,带着耀眼的光芒。只是在看到杨惠娘那虚幻的身影时,苟雪忽然想到了一个词,世事无常。
杨惠娘的话语声突然就低了下去:“可惜我爹病了,用的药极贵,我们花了大价钱才抓了两次药,后边的药费着实是挤不出了。我冒险入了山,倒也是运气好,得了些许精贵的上好山货。”
她的唇边露出一抹苦笑,“我以为是否极泰来,没想到是祸福相依。把命丢在了渠城了......我爹娘......”
杨惠娘忽然停了下来,她死之前,便就是为了来抓药,可是这药没能带回去,如今已经过了半年.....爹的身体如何了?娘应当是很担心的。他们没能来寻,只怕是......
便就是杨惠娘不曾说清楚,苟雪倒也明白了杨惠娘的情绪。独生女儿失踪了,做爹娘的怎么可能不来寻人,但是既然没有人来寻,那便说明对方应当是来不得。想着刚刚杨惠娘说道的抓药,再念及先前在药铺里大夫的说法,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对不起。”苟雪垂下眼眸,轻轻地道了一句。
杨惠娘愣了一下,她摇摇头,开口道:“这对不起,应也是我对你说的。”
“我真的是太想回家了。”杨惠娘的眉眼间浮起些许惆怅,她在外飘荡了好久,她知道自己死了,死得憋屈,死得冤枉,她不是不想复仇,便就是像戏文里所言的,化作厉鬼复仇。可是真的成了鬼以后,她才发现戏文里都是骗人的,她除了日复一日地在渠城附近游荡外,什么都做不了。
无人看得到她,她也触不到旁人。
如今,她别无所求,只是想回家见见爹娘。
苟雪看着杨惠娘,心口间很不是滋味。她经历过杨惠娘的死,委实觉得杨惠娘死得太冤了。但也感觉到在这儿,命如草芥,而她想活下去。
她这人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安稳舒服地活下去。
而现下,这个坎必须要先过去。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自然是会做到的。”苟雪沉声道。
杨惠娘面上绽开一抹笑,她点了点头,信任地道:“嗯,我信你。”
车轱辘簌簌地出了渠城,很快萦绕在马车周边的喧嚣声慢慢消失。苟雪直到自己这是出城了,她看了一眼杨惠娘,杨惠娘心神领会地飘出马车。
旁人看不到的杨惠娘此时便就是苟雪的眼睛,马车外的情况,她不知道,但是杨惠娘可以看到,只要不离开她百米,杨惠娘便就不会被召回。
对苟雪来说,这是一个天然的隐形雷达。
苟雪在心头思忖着,之前在那院子里杨惠娘的附身,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虽说后来弹出后,自己体力大幅消耗,手脚虚软,但是后遗症好似也不严重。
主要是逃命时候,真的好用。
她琢磨着到底是怎么才能够灵活达成附身?毕竟现下她的处境着实是岌岌可危,多一样保命的东西总是好的。
马车依旧是在飞快往前行进。
突然间,杨惠娘咻的一下回来,她紧张地道:“小雪,快跳车。”
苟雪一愣,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便就动作利索地捞起身旁的木匣,往身后一绑,便就迅速掀开车帘,她没有多看一旁的车夫一眼,而是护着脑袋,跳了下去。
那车夫似乎是想不到刚刚一直很是乖巧的苟雪竟然会在这时候闯出来,还如此胆大地跳车。
他正要伸手去拽苟雪的时候,突然间一道偌大的长箭从空中扎了过来,穿透了车夫的胸膛,深深地扎进马车。整辆马车嘭的一声被定在了原地,若是有识货的人在此,便就可以看到那一道长箭,是军中常用的床/弩,这等禁器寻常人别说用,连见都见不到。
苟雪只是稍微瞥了一眼,便就迅速别开脸,那一支床/弩/将车夫串肉一般地钉在马车上,炸开的血肉沾染着满车都是,锋利的箭头划来开马匹的后臀,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马匹受痛,尖锐的嘶鸣声在空洞洞的山道上显得凄凉而又可怕。
“是军中床弩,小雪,快往林中跑去。”杨惠娘急声喊道。
苟雪从地上爬起来,刚刚落地的时候,扭到了脚脖子,现下脚踝处是钻心地疼,但是对她来说,身后那血肉模糊的惨像,比脚踝处的疼更令人可怕。
她一瘸一拐地竭力往林子里钻去,刚刚若不是杨惠娘的提醒,她早就被扎穿在马车里了。
这要杀她的人到底谁?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弱女子,真不必这么大张旗鼓地送她上西天。
苟雪不敢回头,她满脸的冷汗,极力往林子里跑去。
“小雪,停下。”苟雪听着杨惠娘的话,极快地骤停下来。
只见她堪堪站定,一支漆黑的短小箭矢扎进了她脚前的土里,若不是她停得快,这支箭矢便就是要扎进她的身体里了。
杨惠娘往左边看了一眼,一道虚寒之气涌起,黑雾漫开,杨惠娘的双眸略微发红,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她脸上神情一变,而后开口道:“小雪,你随我入林。”
她往前飘去,苟雪紧随其后,咬着牙竭力跟着杨惠娘入林,她的走向有些奇怪,入了林子后,并非是笔直前行,在阴影之下,忽左忽右地小跑着。
粗重的喘息声在林子里很是刺耳。
突然间,一道黑影自林子的树梢处掠过,朝着匆忙往前跑的苟雪扑了过去。
苟雪只觉得后背发凉,她下意识地往后看去,瞳孔中倒映出一道森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