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组合[电竞]》春日野行

43、究极审美

　　他们玩到凌晨四点才打道回府。期间陈还参与了几轮纸牌游戏，起初没理解规则输得最惨，终于步入正轨后大家却一致不允许他碰酒，理由是他酒量差容易醉，这才几杯下肚状态就不对劲，再喝还不得当场吐出来。

　　陈还没说什么，揉着被弹得发红的额头，往猕猴桃汁里加了三块冰。

　　十七坐在他身边，已经喝得头晕脑胀，醉意清晰展现于面庞，猫儿似的黏上来抱他，贴着肩颈轻嗅：“你喷香水了？”

　　“没有。”陈还低头瞧他一眼，肩膀微斜，让他靠得更舒服，“我帮你看牌？”

　　“好。”

　　“喝果汁吗？”

　　十七不知是摇头还是撒娇蹭他，答非所问，告状似的小声说：“教练瞪我。”

　　“嗯？”陈还抬眸看过去。

　　贺骞与领队并肩坐在门边的沙发上相谈甚欢，领队时刻分神注意包间里的情况，贺骞则始终只留一面侧脸，心无旁骛仿佛在进行工作汇报。

　　歌曲一直在播放，话筒却早已无人理会，原唱终于拯救了耳朵。氛围彩灯变幻重重，光影迷离，男人英俊挺拔，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吸引力，像一幕精雕细琢的电影。

　　“有吗？”陈还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十七未能察觉他的心不在焉，又被冷冷地瞥了一眼后急忙别过脸往陈还的颈窝里躲，闷声嘀咕：“你小心他。”

　　“为什么？”

　　十七有些苦恼。他答应过教练不会告诉陈还，好男人理应信守承诺，但他又不希望陈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地被占便宜——好比今晚，醉酒熟睡的陈还几乎被教练抱在怀里，基于陈还是直男而教练又对他有意思的前提，这一幕在十七看来属实过于亲密了些。

　　“他喜欢……男的。”十七左右为难，最后憋出一句人尽皆知的事实。

　　陈还将两副牌都丢弃，把自己的果汁和十七的酒杯互换，趁其他人不注意一饮而尽。再开口时嗓子微哑：“那也不一定喜欢我。”

　　任何一个和陈还真切相处过的人，无论是何种类别的情感，必然都会喜欢他，十七心想。

　　不能明说，十七便拐弯抹角地提示：“但我总感觉，他对你的态度，和对我们是不一样的。”

　　陈还问：“哪里不一样？”

　　当下大脑不够清醒，十七唯恐多说露馅，索性开始不讲理：“我说不上来，总之……总之你听我的！”

　　情绪激动之时难免控制不住音量，话音刚落，数道目光齐刷刷集结。薄尘更是径直挨过来，酒气浓烈，大舌头道：“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什么你的……我的？”

　　陈还揉了揉十七的脑袋，眼睛弯起来，小虎牙露出一点尖端，七分享受三分忧愁的模样，“他喝醉了，跟我表白呢。”

　　薄尘：“？”

　　其他人：“？”

　　十七：“……”

　　十七手动捂嘴，直起身怒视他，红透的脸庞让狠话毫无威慑力：“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说罢还对众人解释：“我没醉，也没表白，我喜欢女人，你们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不信，当然不信。”零秋晃动酒杯，点头如捣蒜，“我们徐丰泽啊，喜欢姐姐类的……嗝！”

　　他打了个酒嗝，五官皱成一团，等那阵冲鼻劲儿缓过去才把话补充完整，“女人。”

　　大家发出善意的哄笑声，纷纷揶揄。

　　“姐弟恋啊？有品味！”

　　“哎哟喂，你小子人不可貌相。”

　　“线下被漂亮女粉叫弟弟的时候，心里肯定爽死了吧！”

　　“姐姐类什么的也太笼统了，来来来，跟兄弟们展开说说！”

　　十七涨红了脸，又钻回陈还的颈窝，闷声装鸵鸟。

　　陈还也跟着笑，被恼羞成怒的十七暗中掐了肉才收敛，认真对他说：“我知道，我会注意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早该注意到的。

　　或许其实隐约有所察觉，只是内心本能地逃避这一结果，便兀自扼杀全部的可能。

　　迷蒙之际沉浮于鼻间的熟悉气味犹如一个拥抱，紧密地将他包裹，安全感似结界般隔绝周围喧嚣，让他觉得心安。

　　随后手被握住，宽厚的手掌干燥温暖，指腹漫不经心地抚摸，一点一点擦净雾气。

　　陈还心如明镜，照着贺骞，也照着自己。

　　如果真表白的话，他该怎么办呢？陈还不着边际地想。

　　相碰时酥麻的触感还遗留在指尖，陈还用指甲刻出几道印记，视线又不由自主地飘向贺骞。

　　会拒绝吧，应该。

　　聚会散场，作为为数不多的清醒者之一，陈还主动担起照顾队友的重任。收拾私人物品，洗漱换衣，一对一投喂温水和醒酒汤，倾听真情流露，耐心安抚负面情绪，准备纸巾、垃圾桶，检查盖被情况……就差手把手带着上厕所了。

　　总算忙完一切躺到床上时，窗外晨光熹微。

　　毫无睡意，陈还给隔壁的薄尘掖了掖被角，心想要不请假回一趟家，中午再回来也能赶上下午的行程。但领队肯定睡着了，同意与否暂且不论，扰人清梦这事缺德又折寿，还是少干为妙。

　　或者去训练室开两局游戏？不行。陈还刚起意便否决，要是谁中途醒来想吐怎么办？

　　啊，队长的鼾声属实有点吵。陈还盯着窗口的微光，精准拍死一只在耳边嗡嗡盘旋的蚊子，忽然想到自己和贺骞约好一起吃早饭来着。

　　距离九点还有三个小时。陈还定好起床闹钟，埋进被窝里胡思乱想，倒也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儿。

　　没睡还好，短暂睡过去再醒来的滋味简直生不如死。陈还脚步虚浮地起床，倚着洗漱台闭眼刷牙，真心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他沉沉地叹息一声，掬两捧冷水洗脸，勉强清醒了些。

　　阴天，气温偏低，陈还套了一件群青色连帽衫，后背印着一片油画风的航海图，配色有些光怪陆离，下半身搭配米白色牛仔裤和复古印花休闲鞋。他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将毛巾湿水压住翘起来的发簇，全部服帖了才满意。

　　拾掇完毕，时间正好，陈还出门赴约。

　　贺骞在电梯门口翘首以盼，一见他就展露笑颜，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陈还，早上好。”

　　阴天灰蒙蒙的色调淌进走廊，将周围也染得昏暗，眼前人便成为视野之中唯一的鲜亮。潮风低鸣，在陈还心里掀起一阵雀跃，脑内自发开始编写电影情节，觉得理应在此处设计一个拥抱。

　　可他并非主角，也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便只是笑着回应：“早。”

　　贺骞问：“想吃什么？”

　　睡太晚又起太早，陈还没什么胃口，摇头说：“不知道。”

　　“那我做主？”

　　“好。”

　　贺骞背着挎包，隐约勾出雨伞的轮廓，“好像要下雨了，我们撑一把伞可以吗？”

　　陈还：“当然可以。”

　　天空乌云密布，他们刚走出基地，头顶便飘起了牛毛细雨。贺骞撑开伞罩住陈还，距离因此拉近，他能闻到陈还身上的清淡香味，像一尾灵活的鱼，始终捉不进手心。

　　贺骞带陈还去喝粥，配菜碟子琳琅满目挤了满桌——咸鸭蛋起沙流油，招牌榨菜鲜香脆嫩，腌黄瓜酸辣爽口，鸭货卤香浓郁，香煎黄花鱼外酥里嫩，蒸排骨软烂入味……陈还被勾起食欲，瞌睡虫了无影踪。

　　见他的眼睛逐渐变得明亮，贺骞笑问：“好吃吗？”

　　陈还腮帮鼓得像仓鼠，竖起大拇指用力点头：“巨香！”

　　“吃完回去补觉。”

　　“嗯嗯，好。”

　　太乖了，光是这么看着他，贺骞就感觉胸腔被填满，幸福轻而易举。

　　吃完早饭又睡个回笼觉，陈还醒来神采奕奕，宿醉发蔫儿的队友们纷纷投来痴呆的目光。

　　他们准时出发去预约好的西装专卖店挑西装，由店主亲自搭配。陈还一进店就直奔花哨区，光速相中了几套个性十足的款式。

　　“我喜欢这个。”他将一件蓝白渐变丹顶鹤印花款外套比在身前，询问随行摄影师的意见，“怎么样？”

　　镜头明显一抖，摄影师努力斟酌措辞，“挺……别致的，但参加颁奖典礼的话应该不太合适。”

　　陈还转向跟过来的贺骞：“教练你觉得呢？”

　　“不怎么样。”贺骞直言不讳，看到摄影师偷偷朝自己竖起大拇指。

　　第二件是萦绕着朦胧雾感的彩色亮片款，版型还不错，适合爱豆打歌：“这件呢？”

　　贺骞摇头。

　　第三件是明黄闪电条纹款，无法想象究竟能穿去什么场合：“这件？”

　　摄影师疯狂摇头。

　　最后一件是正红亮面七彩祥云刺绣款，有一种高度近视摘了眼镜都能看出来的廉价感，配色更是喜庆到令人想自戳双目，适合当冥婚主持，邪祟都能退避三舍：“这件？”

　　贺骞和摄影师一起摇头。

　　陈还：“……”

　　陈还不理解：“你俩什么眼光？这多帅啊。”

　　摄影师：“……”

　　“你穿起来倒是挺好看的。”毕竟衣服再丑也有脸作为支撑，贺骞帮他把衣服挂回原位，推着他的肩去找大部队，“但我们是去领奖，不是去拍时尚杂志。”

　　颁奖典礼入场时各战队人员要并肩走红毯，在零基础的前提下，着装最好统一色调才不会显得群魔乱舞。

　　经专业人士建议，他们最终选定了不容易出错的经典黑色西装，是一组系列集合，款式各异，但都具备相同元素。

　　因为要拍摄Vlog，大家现场做造型试衣，在镜头前一本正经，退到镜头外又瞬间破功，嬉笑着你推我搡。

　　贺骞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刹那，陈还眸光骤亮，抓着阿渡胳膊的手也瞬间收紧。

　　阿渡垂眸看他一眼，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后期深更半夜剪辑片子时，发现陈还看镜头的次数少得可怜，视线频繁偏向左侧，嘴角微扬，像是羞涩又刻意地表现自己。

　　剪辑师灌了一口冰咖啡续命，发觉陈还这一段跟暂定的配乐与滤镜十分违和。熬夜致使思维敏捷度大幅降低，他也懒得思考，打开收藏列表自上往下挨个点击试听，漫无目的地挑选音乐，鼠标最终停在一首甜蜜情歌上。

　　嗯，感觉对了。

　　再加上粉色滤镜和些许梦幻贴纸。

　　我真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