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倾心 ...
-
阿盏于暮色中叩开道宣的寮门。
年轻僧人眉目寡淡，无悲无喜。
“师父，实不相瞒，小女子被歹人所陷害，须得一位出家人相助，方可解毒。”
道宣双手合十，对眼前姑娘的话不置可否。
“施主，贫僧仅是一介凡夫俗子。”
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了。
少女凄凄一笑：“心告诉我，此处为它之所向。我没有强求您离开的意愿，惟愿在此地默默相伴，相守于此。”
道宣复施一礼：“施主抬爱，还请另寻高明，贫僧不擅药理。”
他的目光清明澄澈，阿盏稍有惭意，但转纵即逝。
她轻抚心脏，哀哀叹道：“或是你我前生有诸多羁绊，只有靠近你，才会稍稍缓解”
见僧人表情不变，阿盏惨然笑笑：“我知晓我们有缘无分，但心告予我，离开你，它就会停止跳动。”
他静默一瞬，不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也罢，既如此，还请施主暂且在此与贫僧一同清修。”
阿盏惊喜地向对方复施一礼:“多谢师父，还不知师父法号是...”
“贫僧法号道宣。”
她在口中轻轻念了几遍这两个字，扬起脸明媚一笑：“小女子阿盏，还要在此叨扰道宣师父一段时间了。”
道宣颔首：“无妨，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况且阿盏施主又身中剧毒，贫僧理应多加照应。”
听到眼前人说身中剧毒几个字，不由得眼角一抽：“麻烦了”。阿盏在他身畔就近处盘膝而坐，闭上眼睛开始清修。
“施主往后不必如此拘谨，随意便好。”
阿盏忍不住睁开眼睛，道：“那道宣师父也不必再叫我施主了，唤我阿盏便是。”
话毕，二人均沉默下来。阿盏也学着道宣的模样尝试入定，却不自觉想起，那算命之人曾说过，自己今生今世必有情劫，若过得去便一生无虞，如若无法顺利渡过，自然就像她刚刚与道宣所说那样，衰竭而亡。
觉察到阿盏心绪波动，道宣睁开眼睛，看向她。
少女面上流露出茫然的神色，一缕鲜血悄无声息从嘴角滑落。
顾不上太多，他上前扶起阿盏：“可是思虑过甚，走火入魔了？”
阿盏定了定神，无力地倚在道宣怀中：“许是有些罢，心性不定，师父见笑了。”
“贫僧虽是方外之人，阿盏姑娘。”他肃着眉眼，“却也知晓，如若姑娘心悸次数过多，便容易走火入魔，甚至丧命。现下这般情状，何以静心修行。”
阿盏闻此言，强撑着身子坐直：“道宣师父，我本不是如此，只是一时的妄念，请不要拒绝我在此修行！”情绪波动太大，鲜血从她口中倾吐而出，身体也慢慢滑落。
道宣扶正她的身子，淡淡宽慰道：“阿盏姑娘，莫要忧虑过甚，且安心休养，勿强求，一切皆有定数。”
她眼神复杂，是啊，一切皆有定数。这情劫能否安然渡过，还是要看眼前人。
目送阿盏回房休息后，道宣垂眸凝神许久，不知在思索什么。
甫一接触阿盏，他就觉得应该与她有颇多牵缠。明明自己是修行之人，不应有任何多余感情，仅仅一个照面，一次接触，竟是有些陌生了的自己，为何。
她定不知晓，看似平淡无波的道宣，生出了诸多情绪，皆因她而起。
而这戏法般的命定情劫，早已悄然施展了它的把戏。
后来的日子，阿盏每日随道宣一同修行，心悸发作的次数逐渐不甚频繁。日复一日的，她也习惯了道宣每日一成不变的诵经、洒扫、修葺……
太阳升起，道宣兀自站在寺庙外，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脑海中全是阿盏那张洁白素净的面孔，消瘦倔强，又总带着笑意的她。
他一顿，回首看向身后那座肃穆沉默的寺院。如同腕上总是散发出淡淡檀香的珠钏，令人安心，却也显得那么孤独寂寞，与世隔绝。
道宣神色悲悯，阿盏心下一动，他心中盛着的是黎民百姓，天下苍生啊。
知道是她，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养神药，今日的。”
彼此交接间，免不得指尖相触，道宣微怔，正欲表达失礼，她突然开口。
“道宣”，却见她软着神色，第一次没有唤他道宣师父。
“你”
少女露出柔软而坚定的笑容：“是否，倾心于我？”，注视着他的眼睛，此刻盈满了温柔。
沉默片刻，道宣清越的嗓音缓慢珍重的响起：“阿盏姑娘，你可知，佛门子弟，不可妄动凡心……”
“可我想听你的心。”阿盏诚挚的打断他。
“如此，道宣便将这颗凡心，赠予阿盏姑娘。”他蓦地笑开，不复从前的不染纤尘，淡泊自守。
终是倾了心，入了世。
天微明之际，四下皆静默，道宣跪在佛前，“弟子道宣，愿以前身的虔心，换取阿盏姑娘一生平安喜乐，健康顺遂”。
良久起身离去，身后的香炉旁端端正正摆着一串佛珠。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