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我怎么就成了星际之光》楚扶枝

29、罪犯

　　“你好，我是……”
　　“你是主任约的客人吧？请跟我来！”

　　这家精神病院表里如一，进到内部的桃白抬头望向起皮的墙漆与破损的地砖，以及那些虽然已经尽可能的打扫过、却仍残留的暗沉印记。
　　偌大的精神病院只有寥寥几名行色匆匆的护士，半掩着的房门背后，一双双眼睛藏在黑暗处，如影随形。

　　察觉到什么的桃白猛地回头盯着缝隙处，从门缝投射进屋的光亮似乎正被黑暗吞噬，发出空洞的回响。

　　“主任，你的客人到了。”

　　使用年限过长的房门被推开时传出吱呀声，护士小姐将桃白送到门口后停下脚步，谨慎地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开口。

　　“咕叽咕叽——”

　　似乎是对护士小姐的回应，屋内传出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桃白透过门缝往里瞧，只能看见一道背影。
　　和护士小姐身上的白色护士服颜色接近，款式却截然不同。

　　比起医生服装，看上去更像是一套病服。

　　“你进去吧，有需要的地方可以随时叫我。”

　　听到来自屋内的回应，护士小姐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她转头催促桃白，让她赶快进去。

　　“砰——”

　　桃白刚屋子，身后的房门被重重关闭，她扭了扭门把手确认门没被反锁，心里却还是悄悄提起了警惕。
　　屋内除了身后没有其它通道，面前的家具装饰少的可怜，一眼就能瞧清，并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

　　武器放在最顺手的地方，桃白假意插兜朝前走了几步后，试探开口：“你好？”

　　“叽咕叽咕……”

　　那种奇怪的声响在近距离接触下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细听起来有些像进食的声音。
　　可背对着站立的人双手老老实实搭在腿侧，并没有抬起的迹象。

　　“你还好吗——”

　　叽咕叽咕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回响，脚步声缓慢又沉稳，左手搭在对方肩膀上，桃白才刚开口，手按住的地方瞬间被血色浸透，缝着黄线的白色衣服颜色转变，湿润的触感涌上指腹。

　　面前的人僵硬转身，露出一张千疮百孔的面孔。
　　一个个凹凸不平的印记遍布全脸，已经被彻底毁容，看不清原本模样。

　　“啊——杀人了！！！”

　　惊恐的叫声从门口传来，桃白回头，房门大开，刚刚走远的护士小姐不知何时重回原地，满脸恐惧望着桃白，不断后退。

　　世界一片寂静，黑暗从门口涌进屋内，将桃白吞没。

　　*

　　“你叫什么名字？”
　　“桃白。”
　　“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因为我……杀了他。”

　　*

　　“叮铃铃——起床了，该吃药了。”

　　挂着铃铛的银质小推车在行走时发出清脆铃声，提醒着病人们它的到来。
　　穿着最普通白色护理服的护士穿梭在各个病房，白色布帘被不停掀开，已经数清的药片与白水递给床上的病人。

　　轮到最后一间病房时，护士瞧着进门处的塑料水杯与枕头，叹了口气后将东西捡起，推着小推车进了病房。

　　“该吃药了，69。”
　　新的塑料水杯被倒满，一大把药片递到了桃白面前。

　　“……”
　　躺在病床上的桃白双眼放空，对着面前的东西不理不睬。

　　“装睡是没有用的，更何况你装睡也得闭上眼睛啊？”

　　早就习惯她这套的护士小姐没有轻易放弃，手依旧举着，有种桃白不吃她不松手的意思。

　　“我是一条金鱼，金鱼睡觉是不会闭眼睛的。”

　　平静的声音响起，在说话时桃白依旧保持着半仰头的姿势看着天花板，眼睛眨也不眨。

　　“行行行，你是金鱼，金鱼总得喝水吧，快把这些饲料和水一起喝下去。”
　　“你说的对，金鱼、金鱼是要喝水的。”

　　塑料水杯被一把抢过，满满的一杯水不到两秒钟便被一饮而尽。
　　护士来不及阻止，只能等她喝完后无可奈何再倒了半杯，将药片离得更近提醒道：“还有你的饲料，这次要把饲料和水一起喝下去，不然你会饿死的。”

　　等到桃白把药片与水都吞下肚后，护士重新留了个塑料杯子在她床边，提醒她还想喝水自己下床倒后，推着小推车叮铃铃地离开了。

　　房门半掩，等到铃铛的声音消失不见后，桃白从容地从床边抽出一张纸，呸的一声将压在舌下的药片全都吐了出来。
　　药片被纸巾牢牢包裹塞在了床垫之下，忙活完一切后，桃白抬头又看了眼天花板，似乎想从并不透明的天花板瞧见内里的真相。

　　“69的状态怎么样？”

　　等把所有病人的药都送完后，护士推着空了的小推车回到配药房，同样刚忙完的同事见到她正在对病人的吃药情况进行登记，目光瞥见最后一栏的照片，好奇开口。

　　“老样子，不过精神看上去还不错。”
　　护士正在认真记录，面对同事的询问没有抬头随口回答道。

　　“精神不错啊……精神病就是好，杀了人也能全身而退……”

　　“凌茗，她现在是我们的病人！”
　　护士严肃看向同事，语气有些不满：“更何况，发病时候的行为也不是她的错，她已经足够内疚了……”

　　*

　　“星星星星……嘿嘿嘿……我叫星星……”

　　第三号病房内，一身腱子肉模样彪悍的大汉跪坐在地上，兴奋地举着个粉色的玩具手杖来回晃悠。

　　“星星是吧？星星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吗？”
　　在他的正对面，桃白半蹲着低声开口。

　　“星星、星星是要回到天上去的……可是星星没了翅膀，呜呜呜我的翅膀、我的翅膀不见了……”

　　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的壮汉泪流满面嚎啕大哭，委屈地像是被谁狠狠欺负了。

　　“……你别哭啊、别哭，算了，你哭吧。”

　　面对体型有两个自己那么大、心灵却比蚂蚁还脆弱的壮汉，桃白手足无措。
　　她慌张地想捂住对方的嘴让他动静小些，别引起别人注意，但壮汉虽然心理年龄变成了负十岁，身体却仍在壮年。
　　他扭动着身体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将周围的东西毁得一塌糊涂，胳膊好几次差点儿打中桃白。

　　眼看门外护士被屋里的动静吸引，脚步匆匆赶来，桃白顾不上痛哭流涕的壮汉，迅速从另一道门开溜。

　　“三号病房，毫无收获。”

　　溜出病房的桃白熟门熟路打开假装落了锁的屋子，捡起她上次离开时卡在门上的头发丝塞进兜里，从门口堆着的大箱子底部抽出一本笔记。

　　从护士那儿顺来的记号笔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三号病房第二十六号病人的情况，桃白咬着笔尖翻看着前面约等于无的记录，重重叹气。

　　她来到这里已经快一周了。

　　那天桃白接到广告商的邀约后，前往精神病院想跟广告商进行详细交谈，可没想到护士说着带她去见院长，实则把她领到了一名病人的面前。

　　桃白不过是碰了对方一下，那人便死相惨烈倒地不起，与此同时带路的护士再度出现，亲眼目睹那人死亡的一幕。

　　护士的尖叫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桃白被强行控制，似乎有人对着她使用了某种喷雾，让她力气全无、倒地昏迷。

　　而等桃白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身处一家精神病院。

　　桃白觉得自己是掉入了一个圈套，有人故意以广告商的名义让她前往精神病院，同时杀死了那个人栽赃嫁祸，甚至就连护士的再度出现都有可能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想要反抗辩解，却被误以为是犯了病，负责照看她的圆脸护士在桃白的再三坚持和否认下，将弄来的案发现场视频播放给了桃白看。

　　桃白记得自己进入房间到带路护士尖叫出声最多不过两分钟，当时屋内的视频却有整整半个小时之长。
　　而在这半个小时里，手拿消防锤的桃白一锤一锤地将穿着正式服装的院长砸了个稀巴烂。

　　“众所周知，视频是可以伪造的。”

　　视频的最后，在桃白刚进来时热情迎客的院长已经不成人形，桃白看着满脸同情的护士，认真开口。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圆脸护士似乎早有预料，播放起另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桃白正在被警方询问，她面色嚣张，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这也是视频——”
　　“还有这个，你总该认得自己的字迹吧？”

　　圆脸护士拿出桃白亲笔签名的认罪书，看上那熟悉的字迹与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习惯性笔画，桃白哑然。

　　对于像桃白这样有着杀人史的精神病，院方管理的很严格，几乎不会让她与除了护士医生外的其他病人接触。

　　桃白被足足困在了病房三天，过了三天吃了药睡觉，睡醒了吃药的生活，直到两天前，才终于找到漏洞，趁着其他人不在时可以偷偷离开病房。

　　可医院到处是护士与警卫，孤身一人，光脑、武器、所有东西都被收走的桃白根本找不到逃出医院的机会，也无法与外界联系寻求帮助。

　　无奈之下，桃白只能先从与自己同病相怜的病人们下手，试图找到个和她一样无辜进来的病人。

　　“真难啊……”
　　桃白坐在大箱子上托腮看着笔记本，满脸苦恼。

　　就在这时忽然有脚步声靠近，门被推开，“啪”的一声灯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