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抄家入狱前》小腊鸡

2、豪门乱

　　日照香炉，白烟袅袅。往日能安定心魂的檀香气息，今天竟熏得人头疼。一阵风吹来，屋内的珠帘叮当作响，让人听不清内室呜咽细碎的说话声。

　　“大夫人无需过于担心。”山羊胡大夫看着泫然欲泣的妇人，心中不忍，“少爷年轻恢复力强，只要经年累月的养护着，总还有机会诞下一两个麟儿的。”

　　“他大哥已经成了那样，他现在又......大夫，你开最好的药，一定要让崇阁恢复过来！”
　　大夫人悲痛欲绝，“我可怜的孩子，平日里身子挺好的，就下个水，怎么会？”

　　大夫抚须，“夫人有所不知，少爷他元精早失，身子原本就虚空，又被凉水一激，可不就伤着了，好在是夏天，若是隆冬时节，恐怕命都难保。”

　　大夫人难以置信，手上的佛珠没握紧，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形成长久的回鸣，“不可能！崇阁才十五岁，我并没有给他安排通房！”

　　一直扮演木头人的嬷嬷屈身捡拾起佛珠，又用手帕细细擦拭，呈给女主子，提醒道，“留香院里可有不少美貌丫鬟，平日里妖风邪气的，难免勾得少爷学坏！”

　　这把火可烧到了大夫人心里。

　　“好啊！”宛如被踩到底线的母狮，她怒到极致，不假思索吩咐道，“把那群贱婢拉下去，害了我的孩子，要她们拿命还！”

　　其言下之意是不留一个活口。嬷嬷领会，应声而去。

　　不久帘外就响起一阵求救声。

　　“大夫人，饶了我吧！下辈子...不这辈子我给您当牛做马！”

　　“嬷嬷，我家里还有父母要养，求您放了我。”

　　“少爷！少爷！您救救翠儿啊！”

　　不提少爷还好，一提嬷嬷的脸色更加凶厉了，她一把拽住乱喊的小丫鬟，恶狠狠道，“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们！”

　　“既签了卖身契，那就是我们宋府的人，生死都拿捏在主子手里。现夫人发了话，你们也只能......”她从一旁的托盘中拿过酒壶，面色阴森可怖，“一人一杯干脆喝下。”

　　秋雯屈身去看，碧色的液体从壶嘴倒出，不偏不倚地淌进每个酒杯里，细数一遍，酒杯的数量竟跟她们的人数一致！

　　秋雯感觉整个人像置身于一片迷雾。明明把三少爷提早救上来了，为什么还是回到了原结局！

　　宋崇阁的坑人属性这么顽固吗？隔着时空把她拽过来不说，还要恩将仇报，把救命恩人克死方休。

　　看看眼前散发刺鼻气息的酒水，和门外把守的一列护院，秋雯决定冒险也要闯出一条生路。攥紧拳头，身体也摆好防御的姿势，她用目光滚过每一处隐秘角落，竭力搜寻破局之机。

　　“别挣扎了！”嬷嬷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笑意瘆人，“这就是做奴才的命，乖乖喝下这杯毒酒，黄泉路上你们也好做个伴。”

　　“还有，别忘了跟阎罗王说声，下辈子投个好胎！”

　　丫鬟们大多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平日里斗个嘴，说个小话，何曾见过这个场面，看着嬷嬷端着毒酒慢慢逼近，心里面都崩溃了，只顾傻傻地哭着，兴不起一点反抗能力。

　　先前喊少爷救命的小丫鬟首当其冲，在嬷嬷绿油油的眼神中，颤巍巍向托盘走去，她犹豫半天，才选中一杯毒酒较少的杯子，许是觉得能留下一丝存活机会。可是酒杯触到唇边时，她的侥幸心理又开始摇摆了，万一这毒一滴穿肠呢？万一毒发过程异常痛苦呢？小丫头越想越害怕，颤抖的手反映出她不平静的内心。

　　嬷嬷看到酒水都被泼溅在地，怀疑她是在拖延时间，极不耐地吼道，“还磨蹭什么！”

　　本来就精神高度紧张的小丫头被她一吓，没握住手上的杯子，碧色的毒酒尽数泼洒在地，瓷杯也在与地面的磕碰中，彭得一声碎裂几块。

　　小丫头愣愣看着地上的混乱，突然反应过来，跪倒在地，砰砰磕头，“嬷嬷，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其声之哀，其泪之涌，让秋雯想起了待宰的羔羊。

　　刽子手却冷血无情，嬷嬷挽起衣袖，又倒了一满杯毒酒，气势汹汹冲来，“好你个翠果，耍手段是吧，我今天非给你灌进去不可！”

　　“嬷嬷且慢！”危机时刻，秋雯挺身而出。她扶起那个名唤翠果的丫鬟，温声安抚，“没事吧！”

　　小丫头晃晃脑袋，惊魂未定地扑到秋雯身上。这样一来，她就与盛怒的嬷嬷面对面了。

　　秋雯目光坚定，仿佛面对的不是刽子手，而是一个难搞的客户，“夫人之前说，要给一个赏赐，我现在想好了，只希望功过相抵，您放过我们。”

　　逍遥日子先放一边，她把命保住再说。至于其它人，就算添头吧，毕竟大家同命相连，都是被宋三少坑住的可怜人。

　　听到这话，瑟瑟发抖的小丫鬟们腰不酸了，腿不抖了，耳朵支楞起来。纷纷用惊喜的眼神看着她，那股专注力和热情劲，简直是在看自己的救世主。

　　从没想到肆意妄为的秋雯姐，还有如此靠谱识大局的一天，居然放弃索要钱财，只为保护大家的安全。

　　平日里真是误会她了！

　　丫鬟们眼神火热，对面的嬷嬷也被她的话卡住，一时不敢动作，现场僵持着，只等能决断的人发话。

　　不久，在众人紧张呼吸声中，夫人冷漠的声音从一帘之外传来，“我说过，一码归一码，功要赏不错，但是过，必须要罚。”

　　心重重地沉下，秋雯看着大夫人的薄唇轻启，吐出最狠辣的箭，“放心，等你死后，该给的赏钱，我会一分不落地放进你棺材里。”

　　人死了，再有钱也没用！
　　秋雯就知道这女人不会轻易放过她，“夫人言而无信？”

　　大夫人满心里都在担忧儿子，不想再纠缠，“张嬷嬷，还不快动手！”

　　“是！”嬷嬷拿起毒酒，神色嘲弄，“真是蠢得要死！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想当活菩萨。拿点小功劳跟夫人讨价还价，该你落个鸡飞蛋打！”

　　秋雯无视这恼人的讥笑，看着肥壮的身子朝自己越逼越近，她慢慢攥紧手里的瓷片。没有人知道，她刚才扶起翠果丫头的时候，偷偷藏起了片利器，若是用得当，必然能发挥奇效。

　　比如趁机潜入内室，劫持宋大夫人，要回身契逃出府。她也是刚知道，原来卖身契对自己是这么大的掣肘。

　　诉诸武力，不到万不得已，秋雯也不想用这个法子，毕竟一堆护院盯着，胜率渺茫。可人也救了，好话也都说了，这些人偏偏不放过她，再不博一番，她就只能等死了！

　　生死关头，秋雯被逼出了社畜的狠劲，那种用命挣前途的狠辣劲。她绷紧身子，悄悄蓄力，静静地等待机会，她像个耐心的猎人，只要对手一露出破绽，就狠狠地扑上去。

　　嬷嬷先动手了，她一声令下，外面的护院冲进门，挡住了最后的逃生通道，又有几个人跑过来端起毒酒，作势要对丫鬟们灌下去，可以想见，这将是一场毫不留情的屠杀。

　　斥骂声，呼救声，哭泣声，现场乱成一团。

　　秋雯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那边，心思一动，以极为隐匿的姿势，一步步向帘内靠近。前进的路上，她的心脏噗通噗通跳，就像是第一次参加面试时，紧张且激动。

　　透过珠帘，秋雯清楚看到大夫人背身坐着，旁边的老大夫在开药，床上躺着一个人事不知的少爷。这是个很适合偷袭的场景，而她现在离室内仅仅几步之遥，只要全力冲刺，必定能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抓住人质。

　　秋雯脚尖轻轻掀起珠帘，正欲动作，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你在做什么？”

　　完了！

　　秋雯被吓得身子一顿，就是这一顿，她失去了最好的偷袭机会。

　　看到大夫人转身的动作，秋雯在强攻和认怂之间犹豫了一瞬，最终选择了嘴硬。她疾步退后，把身子隐藏在人后，决定死不承认。

　　秋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低头许久都不见有人凑上来，她好奇抬眼，只见原本应冲着自己的怒火，居然在对着春华发泄。

　　“你掀开自己衣服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连护院都要勾引，果然是贱胚子！”

　　秋雯一头雾水地听着嬷嬷的斥骂，顺着她的手势，果然看到春华身上的衣饰凌乱，尤其是腹部区域，外衣被揭开，露出紧身的内衬来。

　　嬷嬷在盛怒中没发现，但秋雯分明看清了，那肚子上有圆润的鼓起。

　　春华跌坐在地，梨花带雨，眼神逼视四周的护院，“我怀了三少爷的孩子，你们是想一尸两命吗？”

　　“是你！”嬷嬷大惊失色，肥手一指，“勾引少爷失去元精的人是你！”

　　这话属实不好听，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几个有眼色的已经扭过了脸，剩下的人则是直愣愣地打量着春华，从她的脸到肚子，上上下下，仿佛能看出花来。

　　春华像个笼中的稀奇动物，被盯得有些难看，她顶着一张红脸，虚张声势，“什么勾引，我们是情投意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