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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母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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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禅院直哉审讯了禅院雅纪。
按理说,小男孩身上的“傀”已经解了,可他对禅院直哉咒骂指责不说,甚至还上嘴去咬——如果不是被捆着估计,还能再来一次行刺。
看禅院雅纪对禅院直哉的恨意,远山莲觉得,如果当时禅院直哉在场,受攻击的人就不是她而是禅院直哉了,当然,处理起来也更麻烦。
后来,禅院直哉将尸检报告拍到禅院雅纪脸上,倔强的小男孩才沉默下去。
禅院直哉失踪的那个上午,其实是借助咒术界的相关部门,对禅院幸子的尸体做了新的尸检。虽然咒力残留很少,而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很难进行比对,但也确认了禅院幸子的死与咒术师有关。
此外,禅院幸子处c/女/膜完整的结论,再加上松田嬷嬷畏罪自杀一般的行为,也让某些谣言不攻自破。
禅院雅纪盯着报告,在禅院直哉“就你姐那模样给我提鞋都不配”、“爬到我床上我都要换床单”、“不相信的话我带你亲自去验”等一系列轻佻的嘲讽里沉默了许久,最终认错,甘愿领罚。
禅院直哉倒也没有穷追猛打,反而摆出笑容,说只要禅院雅纪告诉自己幕后之人,或者重要的线索,就帮他给姐姐报仇。
可禅院雅纪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傀的作用,也会让中术的人忘记施术者的模样以及施术的过程,除非使用一些可能会损伤大脑的术。但是仅仅回忆出施术人,作用也不大——禅院小四郎那边不可能承认。
禅院直哉就是想折腾人。
禅院雅纪倒也硬气,说既然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后果,愿意接受,只求能帮姐姐报仇。禅院直哉便真的派人去请了精通这类术的禅院长寿郎。
彼时远山莲看着跪在地上被捆住的小男孩,一阵阵头疼——比起姐姐来,弟弟似乎不太聪明。
但她当初既然答应了要帮禅院幸子照顾弟弟,便不能放着不管,于是她悄悄派人去请了禅院直美。
事关禅院家的利益,她再摆出圣母态度,只会让人觉得碍事,于事件的解决没有任何好处。
只有禅院直美能够救得了禅院雅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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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长寿郎前脚刚来,禅院直美后脚便到了。
只不过,禅院直美显然还没恢复,裹着厚厚的披风,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丝,连走路都是由侍女搀扶着。
禅院直哉看了远山莲一眼。
远山莲转移目光装看不见。
禅院直美走到禅院雅纪面前,发令道:“解开绳子。”
碍于禅院直哉,无人敢去。
禅院直美冷冷地看了一眼离得最近的一个人,那身子一颤,忙去解绳子。
远山莲看了一眼,那还不是个家仆,而是“炳”的成员。
随随便便命令一个二级咒术师,这气势倒比禅院直哉更像未来家主。
禅院直哉却愈加不爽:“喂喂喂,老头把这件事交给了我,你瞎掺和什么?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回去好好休养,别一不小心,病-死-了。”
“他的命是我救的,怎么处置他,要先问过我。”禅院直美神色不变。
“那我现在通知你,这是涉嫌损害禅院家利益的重要嫌疑人,我现在要对他进行审问,滚开。”
禅院直美却连一个眼神也不分给禅院直哉,看着禅院雅纪,道:“我曾经有过两个孩子,只是都没能留住,如今年近四十,依旧膝下无子,你愿意过继到本家,成为我的儿子么?”
一语既出,一片寂静。
就连远山莲也没想到禅院直美会用这种方法替禅院雅纪解围。
不过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如今禅院雅纪已是弃子,即使本家不追究,禅院小四郎那边也不可能放过他。
有了这样一层身份,未来也算是有了保障。
“禅院直美,你发什么疯?这么一个废物,也配进本家?”
“人是我救的,儿子也是我要认的,自然我说了算。”禅院直美这才看了禅院直哉一眼,“况且,我也没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
禅院直哉脸色一凝,只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禅院直美转过头,重新望向禅院雅纪,问道:“禅院雅纪,告诉我你的答案。”
禅院雅纪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人,最终,屈膝下跪,唤道:“母亲大人。”
远山莲也松了一口气,她之前还有些担心禅院雅纪死心眼,不肯认,现在看来还是有点机灵劲的。
禅院直美只轻轻地点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儿子。”说完这句话,她再也支撑不住,往前倒去。幸而禅院雅纪手疾眼快,和侍女一起扶住了禅院直美。
审讯对象一下成了禅院家的嫡孙,是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了。
禅院直哉竟然也没再多纠缠。
待人散去,远山莲光速认怂,一番撒娇装可怜,卖一波小白花人设,再配上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辅以些许美色,才让大少爷消了气,也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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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嬷嬷的死最终还是被定性为意外,掩盖了那些罪责——也是为了禅院家的脸面。
两天后,松田嬷嬷的女儿回到禅院家来为她收敛尸骨。她似乎什么也不知道,哭得极为伤心,儿子和丈夫劝慰了许久才止住。
远山莲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略略明白了松田嬷嬷的选择,却忍不住去想禅院幸子一家。
为了防止事情闹大,禅院幸子的死依旧以自杀做判定。禅院小四郎家自然不会承认和刺杀事件有关,“繁华一梦”的泄露,自然就推锅给了禅院雅纪。至于刺杀,随便甩锅给了诅咒师。反正跟禅院家有过恩怨的人,多了去了,很难查清楚。
诅咒师用点控制人的禁术,也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没有禅院直美过继一事,估计禅院雅纪一出本家就会被处理掉。当然,过继一事也遭到了长老们的反对,最终都被禅院直毘人压了下去。
后来远山莲才知道,由于傀的控制,“繁华一梦”的激发并不完全,所以禅院雅纪没有当场爆体而亡,加上后来禅院直美对咒力的疏导和封印,以及家入硝子的治疗,他不仅保住了命,还提升了一大截咒力。
原本禅院雅纪一生大概也就止步三级咒术师的水平,此后,只要他不怠惰,大概是能成为二级咒术师的,甚至触碰一级咒术师的门槛。
也是凭着这个理由,禅院直毘人才能顺利地把反对之声压下去——禅院家,最看重的还是天赋和实力。
禅院雅纪算是因祸得福,走到了一条康庄大道上。当然,前提是能在禅院家生存下来。
远山莲略照顾一下,又有禅院直美护着,应该也不难。
也算是,实现了对禅院幸子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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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后,禅院直哉借着暗中查找幸子一案的真凶,好好地把禅院家整顿了一遍。虽然没查出凶手,倒也揪出了几个眼线。
禅院直毘人难得给了从禅院直哉几个好脸色,分了他一些权力,让他成了“炳”名副其实的首席——之前禅院直哉虽为首席,却也只是因为实力强大,手里的实权其实不多。
禅院甚壹受到一番敲打,夺了手里的权。禅院直美除了替禅院雅纪解围那天外出了一次,便又开始闭门休养,甚至过继的仪式都未出席。
远山莲,也终于将一府中馈尽握手中,除了还差一张婚姻届,跟嫡子夫人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远山莲心里没什么喜悦感,她最初的目的并非权力而是自由,也没想到会牵连两条人命。而且为了维持人设,她还得处理松田嬷嬷在留下的烂摊子,忙得昏天黑地。
远山莲也明白了为什么松田嬷嬷会自杀——以她的罪行,按禅院家的家规,死十次恐怕都不够。
而且这还是那些有据可查的。
感叹之余,远山莲也不由得有点后怕,面对这样一个能在禅院家后宅干出这么多事,还屹立十几年不倒的对手,若不是她这次取了巧,占了信息差的便宜,恐怕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只是,远山莲偶尔,会想问一问禅院幸子:当初的选择,你后悔么?
可终究没了机会。
她跟禅院幸子认识也不过那么点时日,并未了解她,推测不出她的答案。
但她最终去参加了禅院幸子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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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雅纪被过继到本家,算是得到了莫大的恩宠。本家出资,禅院甚壹甚至亲自出席,这场葬礼自然也隆重了许多。
于是不少人嗅着味来了——攀炎附势的,观察风向的,试探的……
本该庄严的仪式,成了虚伪的社交活动,远山莲也不得不帮着应付。中途实在不耐烦了,又见幸子母亲精神不好,便提出陪她回家休息。
幸母应下,却会错了意,一到家,便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盒,跪着献上,说是感谢她的帮衬。
远山莲自然不能收,连忙将她扶起,一番冠冕堂皇的客套后,才道:“我跟幸子,也算是……朋友,只是还没来得及了解她,如果可以,让我看看幸子的房间吧。”
幸母点了点头,带着远山莲来到了禅院幸子的卧室。
掀开蒙在家具上的白布,房间的全貌一点点显露在远山莲的面前:不大不小的房间,摆着一张单人床,一边是壁橱,一边是书架,外加一张简单的书桌。
不过,虽然禅院幸子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禅院家,但壁橱里依旧塞着冬天的衣物,床上也铺着厚实的被子,枕边还躺着一只半人高的小鲨鱼抱枕,就好像在等待着禅院幸子随时回来入住——大概是她的母亲准备的。
远山莲走到那一排书架前,目光扫过上面的书籍,其中有经典名著,有少女漫画、言情小说,也有一些课本、参考书和习题册。
书架顶上摆着一些精致的小玩意,以及几张装在相框里的照片:一张全家福,两张和禅院雅纪的合照,还有一张禅院幸子和一个女孩的合照——女孩大概就是禅院幸子所说的那个“朋友”。
旁边的玻厨里,放着一叠奖状,还有一个奖杯,看上面的刻印的字,是演讲比赛的冠军奖杯。
奖杯下,似乎压着一张被撕碎、又拼凑粘好的纸张。
幸母见远山莲望着柜子,便将其打开,道:“这是幸子上学时拿的一些奖,不值一提,让您见笑了。”
“不,我觉得幸子真的是很聪明的孩子啊……”
“其实,我有时候反倒是希望她能笨一点……”说话间,幸母的语气又染上了几分哭腔。
“抱歉,惹您伤心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可以么?不会弄乱房间的。”
“您请便,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门被轻轻关上,随后,远山莲听到了压抑的呜咽。她叹了一口气,随手抽出了那张纸。
然后,远山莲愣住了。
那是——东京大学医学部的录取通知书。
日期:201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