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第33章 ...
-
残秋已过,转眼便到冬季。邛崃山一向四季如春,今年却似乎特别冷,入冬不久后就罕有地下了场雪,虽然不大,但风吹过便带了凜冽的寒意。
然而一向怕冷的甄雅却恍若不觉,此时她正在倾香殿后的空地上专心练武。这一个多月来她不分昼夜浸淫在武学中,如今“碎霓虹”已使比以前得心应手多了。银光闪动,“碎霓虹”如灵蛇般游仞有余,进退有度,柔中又带有迅猛的刚劲,鞭风扫处,石屑纷飞。
在游廊的花解语却脸带忧色,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那件事发生后,教主昏迷了一天一夜,醒过来后至今就郁郁寡欢,沉默不语,整个人也清减了不少。她对整件事的前后因果只字不提,只吩咐众人让凌非谀与鬼彻一同合葬。她和蕖白,还有教中二位长老只得问最早赶至的风丛袂,然而他也说不出个所然。
从早上到现在她已练了两个时辰了,花解语见她显出疲态,便拿起侍女一直捧在热盒里的温毛巾,迎上前道:“教主,您练了那么久该歇一歇了。欲速则不达,要是伤了元气,反倒事倍功半。”
晶莹雪花飘飘洒洒地纷落,沾在甄雅的脸庞和鬓边,瞬即便凝成一点一点的小水滴,也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汗水,甄雅接过只略略擦擦,淡淡道:“不,我的武功现在才稍为恢复,要再多练一会。解语,你身体也才刚好一点,别站在这里受寒了,快回去休息一下吧。”接着便命人送她回叠漪阁,花解语见甄雅如此,只得无奈答允。
花解语走后,甄雅又练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停下来。一旁的侍女赶忙接过她手中的“碎霓虹”,又为她披上大红的羽缎斗蓬。
此时地面上的的积雪约一寸厚,映衬着鲜艳的红色,好不夺目。甄雅心里只觉分外刺眼,心里不禁一颤。她随手将斗蓬挥落,哑声道:“我不冷,你们退下罢,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侍女还待说些什么,被甄雅漠然地看了一眼,便噤了声。
待侍女离开,她这才觉得双脚麻软,两臂酸痛不已,抬起手来,只见虎口裂开一条条细纹,正往外滋滋地泌出鲜血,可她却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
血,也是这样从非谀的头上慢慢渗出来的,但他只说:“姐,我不能在您身边了,请您答应非谀,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即使最后一刻,他还只是惦记着她!
残阳如血,繁花凋零,昏迷中,她感觉到自己像在深渊中穿行,大片大片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尽头,便是那幽森的鬼冥之路。不能回头,也不要回头,是不舍还是解脱?!那瞬间的心情千回百转,欲辨却又无言。
这是梦么?感觉却如此真实!年幼时衣衫褴褛却笑容纯真的非谀、长大后身穿锦衣但神情哀伤的非谀……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影像重叠在一起,却又如烟花般稍纵即逝,散落在茫茫的虚空之中。
那天,亲眼看着他与鬼彻下葬,她心痛得麻木了,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但,就算是流尽了,就能偿还欠他的情么?
对不起,非谀!前生的我因为愧疚,所以选择自尽来换取你自由,然而转生回来后,为了救我你却不惜一切付上了性命!真是讽刺,命运就是这样和我们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她死死地握着拳头,任由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
流吧,既然哭不出来,就让血来代替罢。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远处传来悠悠的笛声,隐隐约约间像是那首《出水莲》,甄雅一怔,凝神细听时却又没有了。
记得上一年的冬天也是下着这样的雪,她颤着手练琴,反复弹的便是这首古筝8级的考试曲目——《出水莲》。虽然隔着层颇厚的胶布,她仍然感觉到手指刮得生疼。不过练完琴后,她美美地和家人吃了顿又鲜又辣的火锅,那种感觉现在遂然从心头翻涌起来,是那样温暖,却又无比苦涩!
雪仍是漫天扯絮般下个没完,可甄雅只管呆呆地出神。
正在此时,慕容蕖白匆匆而至,她忙拂去甄雅一身的雪粉,又解下身上莲青色的鹤氅,一边往她身上披一边嗔道:“你刚练完功,这样当风吹着,又不擦汗添衣,小心着了凉。”
甄雅回过神来,忽然抓住她的手,慕容蕖白一愣,那双手粗糙了许多,显然是这段时间日夜苦练的结果,此刻还往外冒着血沫,她忙掏出手帕替甄雅包扎。
冷不防,甄雅问了她一句话:“蕖白,那笛声……你听到吗?”
慕容蕖白的手顿了一顿,她抬起头,只见甄雅面色苍白,盈盈的秀目里水波敛敛,虽是凝视着自己,但眼神空洞,好像透过自己看着遥远的地方。
慕容蕖白柔声道:“师姐,心里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这样会痛快一点。”
这番话蓦地触动了甄雅的满腔愁绪,她一把搂住蕖白,泪水决堤而出。
在邛崃山有多少年没见过下雪了?慕容蕖白抬头看了看天,这种清冷的感觉真让人倍觉寂然。
此时是北宋1119年,十一月时东南诸路水灾,徽宗令监司、郡守悉心振救。未几,淮甸旱,饥民失业,朝廷遣监察御史察访,又命张邦昌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王安中为尚书右丞。天下民心不定,到十二月,京东东路又有暴乱,东、西路的提刑督前去围捕。在诸事烦扰下,朝廷对大悲教便无暇兼顾了。
然而甄雅的日子也并不轻松,大悲教内事务很是繁冗。幸好有慕容蕖白和风丛袂在旁协助,花解语也逐渐康复,有了众人的帮忙,时日稍过各事也渐渐处理顺手了。但灵枢使之职一直悬而未决,甄雅没提,众人也心照不宣。
这天,甄雅接到一封火漆封就的密函,上面说朝廷计划与金签定协议,共同抗击夹攻辽国,现事态紧急,请她到东京(即现今的开封)商议,信末落款为往生——衍。
甄雅想起那个据说在执行秘密任务,一直素未谋面的往生使云衍行,便命人请慕容蕖白和风丛袂前来。
看完那封信后,慕容蕖白道:“师父在世前,曾计划让朝廷伐辽,如此一来朝廷便会分身乏术,圣教便可休养生息,再图大业。因此早在两年前,往生使在云中府化名董才,聚众在西京道与南京道处(俗称三不管地带)反辽。辽国发西京与南京诸道兵马会剿,但他神出鬼没,与辽军周旋于飞狐、灵丘、应、武、朔诸州之间,还北上骚扰奉圣州。”
“朝廷发现后很欣赏他,便命宋可岚收编了,昏君还赐他姓赵,改名赵诩,现今在朝中很受重用。他在昏君面前说辽军乃乌合之众,游说朝廷与辽开战,因为他了解辽军内情,昏君好大喜功,心痒之下便有了攻辽之意,还秘密计划将精锐善战的陕西军同河北军互调为攻辽做准备。但我教素与女真有往来,如今朝廷若与之合作,那时不知道对圣教有何影响,师父的计划是否又增有变数!”
甄雅想起那夜萧霁的话,问道:“邛崃与女真属地相隔千里,我教为何又会与他们有往来?”
慕容蕖白道:“十数年前,前任灵枢使章剡随师父在关外传教,与女真部落各首领甚为相熟。女真历代饱受辽人欺压,生活苦不堪言。章剡曾率教众施予援手,帮过他们击退了几次辽人的侵袭,对此女真甚为感激。他们常来送海东青、貂皮和人参等各种关外的名产,我教也以大批的锦帛、粮食和金铁瓷皿等回赠,因此我教与女真关系交好。”
她看了甄雅一眼,又道:“后来师父仙去,教主又继任,女真也曾两次遣使及送来礼物予以慰问及祝贺,不过……不过灵枢使的处理却很是低调,那时教主身体抱恙初愈,难怪不知。”
听到慕容蕖白提起凌非谀,甄雅心里蓦地一痛,她强自定了定神,皱眉道:“虽是如此,但女真凶悍,现今又势如虎狼,大宋与辽相争多年,积弱已久,现在朝廷与其合作,只会引狼入室。宋室一旦灭亡,受苦遭劫的只会是汉人的平民百姓,这于我教又有何益处?”
这时在旁一直没作声的风丛袂忽道:“那教主现在有何打算?”
甄雅一怔,低头沉吟。她没有忘记自己到古代一行的责任,可自任教主以来,一切大小事都有非谀为她筹划操心,虽然现在身边虽还有慕容蕖白、花解语和风丛袂相助,但真真正正处在这个风高浪尖的位置上,大事临头,她感到肩上的任务着实沉重。
她无心想要改变历史,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做些什么,但无论如何,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到头来结果又会是怎样的呢?
甄雅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道:“此事关系重大,既然往生使如此说,咱们便去东京看看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将来的命运是如何?看天意罢!
(注:1115年,辽东的女真完颜阿骨打在黄龙府定都称帝,建国号为\"金\"。这年十一月,辽天祚帝调集南院汉军与北院契丹军、渤海军、奚军共七十余万御驾亲征。谁知途中契丹国内发生政变,天祚帝无心恋战,率辽军全线后撤。完颜阿骨打知道后,星夜率女真两万铁骑轻装急进,大败辽兵于布达岗。
此战之后,素有“女真满万,天下无敌”的金军增至十万骑,并攻占了辽朝在整个东北地区的统治中心东京辽阳府。两年后,又大败辽军于蒺藜山,由于辽国怨军及渤海国高永昌的叛变,金军逐攻占显、懿、濠、卫、显、乾等州及附近郡县,辽河以东及西南一带,尽入金国版图。)
——————————————————————————————————————————
这几章写得我特别郁闷,现在总算拼出来了。不过后面的内容牵涉面很广,将来还涉及与各方面的矛盾,除了有武侠的打斗,还会有战争场面,真是越来越难写了!再加上年尾工作忙,我之前写的库存已告馨,因此之后不能做到准时隔天更新了,请各位原谅。
本文现已出到三十多章了,偶也收到一些有益的建议和热情的鼓励,总的来说反应很是平淡,不但评论的人少,收藏的人更是逐日递减!我靠,偶快吐血了,心情就更郁闷了。偶也知道这文写得拖塌又不煽情,角色也没什么魅力。但初次写文水平有限,偶尽力了,权当练笔,自娱自乐吧。上榜是指望不上的了,写文那么辛苦,偶在晋江也正追文,觉得还是做个看文的人舒服啊!
不过偶是不会弃坑的,顶多是填得慢一点,反正偶在这里自言自语惯了,想必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