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说谎》岑姜

18、Chapter16

　　男生穿了白色衬衫，下面是干净的水洗蓝色直筒牛仔裤。
　　利落良好的肩线剪裁衬得肩膀开阔平直，身形单薄但不消瘦，这个人都有着恰到好处的匀称感，是最最少年的模样。

　　“来了老师。”在众人屏息打量他的空档，他浑然不觉似的，大大方方跟赵老师打招呼，态度自然，没有半点愧疚抑或高傲。
　　清澈明朗的声音令不少人都转移视线。

　　“怎么迟到了？”赵老师问。
　　边澈：“抱歉，宿舍打游戏，没看Q.Q消息。”
　　说着，他身后跟着进来三个男生，一个很胖，一个身高大概得将近两米，还有一个头发乱糟糟的。
　　三个人整齐排成一排，给赵老师鞠个躬，声音洪亮：“对不起！”

　　赵老师：“……”
　　大家：“……”

　　边澈：“……？”
　　他怎么没发现这几个室友还有搞笑天赋。
　　还有点儿丢人。
　　他微微偏过头去，留给座位上的同学一个下颌线条利落而鼻梁高挺的侧脸。

　　开学第一天，老师也没有动气，把他们往身边摆了摆手：“你们别走，直接上讲台上自我介绍。”
　　当然是从03号边澈开始。

　　他身上永远有一种处变不惊的气质，听了赵老师的话，大步子迈上讲台，双手自然而然地撑在讲台上，卷起的袖口下露出一节青筋脉络分明的手臂。
　　颇有几分冷感。

　　“大家好，我是边澈，”
　　六个字，删繁就简地介绍完，稍稍扬了扬眉，在等待赵老师发话的间隙，视线在座位上一扫。

　　那是一双皮肉单薄的眼睛，眼睛的形状极其好看，眼白干净、眼仁清澈且浓黑，就是用力时有点三角眼，有种可以洞察人心的冷淡感。

　　那种夹着冰凉感的视线轻轻一扫，刚好和顾思浓震惊的眼神对上，薄薄的嘴唇几不可见地勾了下，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

　　像是将烈酒泼进熊熊燃烧的火焰，心跳并没有半分收敛，甚至愈演愈烈。
　　顾思浓低头，蹙眉，感觉喉间咬了酸果子一般苦涩。

　　那些不成形状的回忆和错觉终于在这一刻串成一条线，细节逐渐清晰明了。
　　他的成绩单上的数学和英语成绩接近满分。
　　他没有去参加高考。
　　他能准确指出她代码上的错误。

　　一切都是因为他是计算机竞赛保送到最高学府的高材生。
　　他才不是不学无术的有钱人家二世祖，他有本事有能耐，只是不显山不露水。
　　看着她如此发愤图强不错过每一个间隙学习，是用什么心情呢？满级大佬回到新手村的高高在上？

　　而就在刚刚见面时，边澈已经问过她在京大哪个专业，他知道这个暑假之后，他们会是同学，但还是选择招惹她，也明确地统一过他们之间只拥有一个假期的概念。

　　她拿出一颗心、拿出此生不再见面的、破釜沉舟一般的勇气和他在一起，而看着她不顾一切地时候，边澈在想什么呢？

　　顾思浓在这一瞬间，并没有重新遇见边澈的欣喜。
　　只有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愤怒，厌恶。
　　以及对自己的嫌弃。

　　短短的见面会很快结束。
　　顾思浓魂不守舍地回到宿舍，去水房简单洗漱了下便上床。

　　宿舍里其他三个人正在床下兴奋地聊天，全然都是对大学生活的期待。
　　亓元元注意到顾思浓，问：“浓浓，你不舒服吗？”
　　顾思浓小声说：“没有，只是有点儿累了。”

　　床下的三个人适当地放小声量，但少女唧唧咋咋的声音还是传进耳朵。
　　亓元元问：“你们注意到我们专业的帅哥了吗？”
　　孟桃摇了摇头：“我没抬头。”对男人没有兴趣似的。
　　林羕说：“我们班那个楚江来的男生很帅，你们班迟到的边澈也很帅呢！”

　　扯到边澈，终于到了亓元元想要的话题中心，直接肯定回答：“真的，他好帅呀，他今天在讲台上还看我来着呢。”
　　林羕：“啊？”
　　“就是看我们这里啊，我们都对视上了……”亓元元旋即又想到，教室里总共就这四个女生，也指不定不是看她呢，语气弱了下来，“你们说，他是看谁的？”

　　她说起话来，脸蛋红扑扑的，娇俏得很。
　　孟桃一针见血：“你看上他了？”
　　“哎呀，别这么说，”亓元元脸更红了，“我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呢。”

　　孟桃：“问一问不就完了。”
　　说着，她就登上Q.Q加了边澈好友，两秒钟后，边澈验证通过。

　　【你好，问一下，有女朋友吗】
　　这么突兀的问题哪有人能回答，亓元元和林羕都在嗔孟桃太直接了。

　　明明知道不应该抱有期待，顾思浓却竖起耳朵。
　　几秒钟后，女生们发出一阵尖叫，“啊啊啊！！！”
　　边澈简单地回答：【没】

　　从青芜回来的这些天，原来边澈没有谈恋爱啊，顾思浓胡思乱想着。
　　那他准确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是不是在向这群姑娘们发出信号——单身，可追。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用做，给出一点暗示后，等待姑娘们乖乖上钩。
　　所以她在他心里是什么呢？随便就上钩的、没见识没能力只有一张脸还可以充充场面，可以玩一玩的穷姑娘吗？

　　“浓浓，浓浓，”亓元元摇了摇顾思浓的床，眼睛里闪着星星一般，兴奋地问：“你说我可以追边澈吗？”
　　顾思浓被问得一愣，单手撑起半边身子看她，本能地说：“别了吧。”

　　亓元元也怔忪了下：“为什么啊？”
　　顾思浓噎了一下。
　　那时候的她太过骄傲，想用无坚不摧的外表维护那颗脆弱的自尊心，因此面对亓元元的发问，她没办法全然没有芥蒂地将她和边澈那段往事和盘托出。

　　她重新躺床上，眼睛盯着头顶白炽灯的光线，轻声说：“他那么帅，一看就有很多女生宠着，很难追到手。”
　　亓元元松了口气：“我妈小时候就告诉我遇到困难要勇敢克服，我想要的一定要努力得到。”

　　十点半一到时，宿舍准时断电。
　　黑黢黢的光线里，只剩下亓元元满是憧憬的声音：“边澈，我一定要拿下！”

　　-

　　亓元元是行动派。
　　又是父母恩爱、家境殷实的环境里长大点姑娘，人总是带着昂扬向上的生命力，不怕撞南墙，也不怕犯错。

　　第二天上午，辅导员组织两个班去图书馆领军训服，下午军训动员大会结束后，为期半个月的军训生活正式展开。
　　有了想见的人，亓元元起了大早给自己花了一个漂亮的妆，又穿了身粉色掐腰泡泡袖的连衣裙，活脱脱小公主似的，四个人去排队拿军训服。

　　她们到的晚一些，但是因为专业女生太少了，直接让她们先去拿。
　　忙了一早上化的妆，还没有被边澈看到呢，亓元元愁眉苦脸地不想挪步子，拉着三个人在一旁的长椅上比划着衣服长短。

　　林羕和孟桃充当观察员查看军情：“边澈出现了！”
　　“边澈今天又穿了白衬衫！”
　　“不好，边澈身边出现异性了！”

　　四个人一道投去目光，有一个穿着白色棉麻长裙的姑娘走过去，害羞地跟他讲话，要联系方式。
　　边澈眉毛一扬，不着调地说：“抱歉，家里人不让我早恋。”

　　亓元元花痴又犯了：“哇塞，他家教很严格哎，这样的男生可少见哎。”
　　顾思浓：“……”
　　鬼扯的话，你也信！

　　果然，亓元元幻梦破碎只用几秒钟。
　　又有一位高个子大胸长腿的学姐过来搭讪，边澈给了联系方式。

　　“……”

　　亓元元看了自己没有二两肉的胸脯，抱着林羕诉苦：“他喜欢胸大的，我是不是没机会了？”
　　林羕推了推眼镜，用学霸特有的严谨分析道：“样本太少，不具有普适性。”

　　烈日杲杲，九月初的天气依旧不减炎热，图书馆外面人挤人，几乎要到了汗流浃背的程度。
　　可亓元元贼心不死，依旧观察着边澈。

　　他穿着面料柔软舒适的衬衫，在其他男生胸口后背湿了一片的情况下，依旧保持着干爽整洁，如一棵小白杨般矗立在这里，愈发惹人注目。

　　十几分钟里，被他英俊面孔征服的女生已不下少数，有尽兴而归的，有一无所获的。
　　林羕单手撑着脸，小声说：“边澈好像就喜欢胸大的妹子。”

　　你永远不知道姑娘们在一起能污到什么程度，趁人不注意，林羕摸了顾思浓一把，语气无法无天：“我看元元还是算了吧，浓浓这个cup可以试一试。”

　　顾思浓：“……”
　　她一面觉得她们两个的结论太过潦草，一面又不可抑制的想，难道边澈招惹她，是因为她……胸大？

　　反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她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晃出去，然后提着军训服，朝发军训服的方向走。

　　“哎？浓浓，你干嘛去？”亓元元大声喊，“你也想搞定他吗！”
　　顾思浓没回头，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鞋子：“大了，换一双。”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亓元元莫名的生出很多勇气：“算了不管了！”
　　她一鼓足勇气，朝边澈走了过去。

　　-

　　顾思浓刚好走到分发军训鞋子的位置，将尺码偏大的鞋子递过去，轻声道：“您好，请给我换小一码。”

　　负责发放军训装备的学长闻声抬头，看到一张面容清丽的脸，愣了片刻，又笑了下。
　　四目相对，他们认出了彼此。

　　学长是院学生会主席，多少有些官威，吩咐部门其他成员给拿新鞋子。
　　又跟顾思浓装作熟稔的样子：“又见到了，好巧啊，学妹。”

　　顾思浓微笑着点头。

　　另一边，边澈刚好排到领军训服的位置，耳边是亓元元叽叽喳喳的声音，余光一撇就看到顾思浓在跟学长攀谈甚欢。
　　——她就连嘴角那点微笑都恰到好处。

　　“边澈，我们是同专业，同学哎，你可以给我一下联系方式吗？”
　　很僵硬的开场，并且这姑娘并不在他的审美范围，但边澈突然来了兴趣，眉毛一扬，问道：“你是要追我吗？”

　　亓元元在恋爱路上还是新手，怎么能抵挡直球进攻，脸上红了一片。

　　边澈稳操胜券地从她脸上收回视线，冷漠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顾思浓，停顿，悠哉悠哉地问：“这事儿你室友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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