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沐半夏》木宝咚吧啦

41、第 41 章

　　第二天我到鱼塘后张烁并没有来，他平常都比较晚，我也没有在意。

　　过一会儿，齐叔过来了，还没见张烁。

　　齐叔见到我并没有问什么，低头开始帮我配鱼食。

　　齐叔这反应不免让我开始起疑，“张烁怎么没来？”

　　齐叔抬头看我，有些疑惑，“他没跟你说吗？”

　　我摇摇头，“他怎么啦？”

　　“回家啦，前天跟我说的，说家里有点事，要回去两天。现在估计坐上车了。”

　　我一惊，拿着鱼食愣在了那里，“回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本来就是短期工，这时间也快到了。”

　　我彻底愣在了那。震惊过后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消失，空落落的，抓都抓不住。

　　看我愣在那，齐叔也放下了手里的活，“他真没给你说呀？哎，这臭小子，前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问他跟你说了没？他说还没，明天再说。他这……他昨天估计忙忘了。”

　　昨天……我仔细想了一下，昨天他好像的确话有点少，看着也不太开心，，但昨天单比较多，我以为他是累的，再加上昨天弄伤手他吼了我……哦，对了。

　　我猛然间想起，昨天送完最后一单后他看起来的确是有些话要跟我说的，但我那时候有些生气，我一直把头扭向窗外没看他，而且我以为他是要说挤到手这件事……

　　我抿抿嘴，心里越发不好受起来。

　　“他昨天晚上还跟我说，你不小心伤到手了，怎么样？没事吧？”

　　我回过点神，摇摇头，“没事。”

　　“破皮了吧？那注意别碰到水啊。”说完齐叔便把配好的鱼食装上小推车拉着走了。

　　一整天，我心里都不好受，也提不起什么干活的兴致。

　　晚上回到家，我看了一下我记的工作日，昨天是第三十三天。

　　我长叹一口气，也是，本来就是三四十天的工期，他回家办办事，耽误几天，剩个一两天，也的确没有再回来的必要了。

　　想到这，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阵悲伤，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我翻出书坐在那里想，难道是因为好好相处了一个多月，可离别的时候却并不开心，所以感到事与愿违？还是因为最后没有好好道别而感到惋惜。

　　其实偶尔也有想过，工作结束后要怎样告别，但绝没想到，是这样的。

　　我长叹一口气，打开手机，什么消息都没有。

　　晚上姐姐回来，见我兴致不高，问我怎么了，我并不想告诉她。好在她在小芊姐那里累的够呛，也并没有怎么追问我。

　　但我却想起昨天晚上姐姐说的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我趴在自己屋的书桌上想，我对张烁是有意思的？我喜欢他吗？那张烁对我又是什么想法呢？会跟我一样矛盾吗？

　　想来想去，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心里却总是不太好受。

　　直到张烁离开的第三天，我才收到他打来的电话。

　　他说，“我是张烁啊。”

　　我抠抠手机“嗯”了一下，说，“我知道啊。”

　　他在那边轻轻笑了一下，说“你还在生气呢？手好了吗？”

　　我也笑了一下，摇摇头，“怎么可能，早就不生气了，手也没事。”

　　停了一下他又说，“不好意思啊，我那天……心情不太好，说话有点冲。”

　　我抿了下嘴，想想还是问，“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为什么心情不好啊？为什么语气那么冲啊？是因为要离开了？是因为不知道该不该跟我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道别？还是因为家里的事烦心？到底什么原因，我还挺想知道的。

　　但张烁在那边轻轻一笑，顿了一下说“……我都忘了什么原因了。”

　　我抿抿嘴，慢慢呼出一口气，心下慢慢归于平静。不知道是在庆幸他没说，还是在失望他没说。

　　停了一下，张烁说，“抱歉啊，走的时候没跟你说一声。”

　　‘那为什么没跟我说呢？就算当时没机会过后也有时间啊，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我又在心里这样想着，但这次我没这样问，我问了另外一句话，“家里的事情解决好了吗？”

　　突然间就不在意那些纠结的有意思没意思了。

　　因为就在刚才，我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张烁在避开这些问题，不愿回答，那我再一直问也是没有答案的。

　　不是任何的相遇都要有个好结局的。在大人的世界里，什么人该用什么样的结局其实心里已经定好了。有些结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既然结局一定是离别，那抓心挠肝，磨磨唧唧的告别话语就显得不是那么洒脱且没有必要了。

　　在某个突然醒来的清晨，某个将睡未睡的夜里，某个看着夕阳沉思的傍晚，某个突然转身的瞬间，就是猛然觉得，这个以后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人，除了不辞而别外没有更好的告别方式了。

　　我不是个大人，但张烁是。不管他对我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他都用大人的方式去思考了该有的结局。或许那天晚上他也想过别的告别方式，他也纠结过，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这种方式，那我尊重他的选择。

　　虽然我还不是个大人，虽然我心里有很多遗憾和不舍，但我也明白，我这两天也仔细想过，我们之间有很多的不同，身份，职业，距离，以及未来，这些不同是最根本的鸿沟，它注定我们以后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我想，张烁肯定也想过这些。他比我年长，比我经历的多，比我这个象牙塔中的学生更现实，更明白万事万物中每件事运行的规律。他应该也认认真真的思考过，分析过，但终究无解，就像我一样。

　　“办的差不多了”张烁说，“你这几天跟齐叔一起工作？”

　　“嗯”，我轻轻呼了口气，心里安宁不少，“再过两天，齐叔的新鱼塘那边安顿好了，我就可以辞了。”

　　张烁在那边停了一下，然后说，“嗯，我就不回去了，家里的事解决完，还回去店里干我的老本行。”

　　我笑了一下说，“知道，齐叔跟我说了。”

　　他“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下说，“……以后少想着出来赚钱，好好学习，你一小孩儿，别过早出来接触社会，知道嘛。”

　　我抿抿嘴抠了一下手里的手机，“知道了。”

　　那是我们仅有的一次电话。

　　过了几天，齐叔的新鱼塘找到了打理的人，而我也顺势辞了这份工作。离开的时候，我特意站在屋前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突然发现，除了特定的几个场面外，其他的都模糊不可追忆，我甚至恍惚觉得这些事情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似的。

　　半个多月后，有人打电话说有我的快递，我很疑惑，取回来后发现是满满一大箱零食，箱里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小孩儿要好好学习啊。”

　　我一下就猜出了张烁，心里有些惊疑也有些不是滋味，于是给他发消息。

　　“零食是你买的？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他回了个大笑的表情，“收到啦？那天在齐叔新鱼塘那，你指给我看的忘了吗？”

　　我也有点想笑，“我以为你当时说看到了是骗我的。”

　　“我眼睛可尖了。”

　　“……买太多了”

　　“不多，零食哪有嫌多的，放着慢慢吃。”

　　“我都不知道你家的地址。”我这句话，礼尚往来的意思很明显，当然也可能参杂着一些别的想法。

　　但礼尚往来就意味着要长久扯上关系。

　　我想，张烁也明白这些，他又回了我一个大笑的表情，什么都没说。

　　于是我转移了话题，“最近怎么样？”

　　他给我回，“挺好的，家里也没事，工作也不累。你是不是要开学了？”

　　“已经开学了。”

　　“这么快！”

　　“对，高二了嘛，课程比较紧。”

　　“那好好学习啊。”

　　我回他说，“好”，然后想了想还是截了屏给他看，“我下载了这个小游戏，才打没几关。”

　　他笑，“可以，偶尔学累了玩一局，劳逸结合，但是可别打那种我玩的游戏啊，容易上瘾。”

　　我回他一个ok的表情包。

　　这件事过后，我们偶尔有聊过一两句，但也真的没什么话题。大约半年后，就真的相忘于岁月了。虽然偶尔会突然想起这么个人，但也是一笑带过。

　　我们一生会遇到很多人，而有些人是注定陪你走一段，然后停留在你的过往和回忆里，但相遇都是有意义的，相遇一定都是有意义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它一定都丰富和促进了我们的经历和成长。

　　而张烁也教给了我一个特别重要的道理，那就是，任何人在任何时候突然分道扬镳都很正常。

　　而在我学着看淡离别和结果时，小芊姐的孩子也来到了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