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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个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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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苏苏在山寨小学住了下来,日复一日地给孩子们普及义务教育阶段的各科知识。
孩子们很喜欢这个长相异常甜美,杏眼桃腮,说话和和气气,身上带着清香气息的漂亮老师,私底下都说虞苏苏是花仙转世。
山里多蛇虫鼠蚁,老乡们怕吓到来支教的女老师,经常安排人去小学附近清理搜寻。谢老六家距离小学最近,他就跟其他人商定,自己把这打扫卫生的活包了,作为回报每家每户给他一枚鸡蛋就行。
虞苏苏问谢老六:“你不是每天都要下地干活,还要喂猪喂鸡吗?还有时间承包这些琐碎活计?”
谢老六:“不白干,他们要给我一枚鸡蛋呢。”
虞苏苏好奇:“听说你家是村里的养殖大户,应该挺有钱的吧,干嘛还这么拼命?”
“这个嘛……”
谢老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笑,瞅了一眼站在竹篱笆旁边,雪肤乌发,唇红齿白,被青山绿水映衬得格外娇俏的女老师,有些羞涩地说道:“俺想多攒点钱,好说媳妇儿,最好说一门城里的媳妇儿,就像虞老师这样的……”
虞苏苏一乐:“你才多大,就开始想抱媳妇儿了。”
虽说是打趣的话,但涉及男人的尊严问题,谢老六立刻恼了,急赤白脸地想要证明点什么:“我不小了,上个月刚过的十八岁生日。赖狗跟我差不多大,他媳妇都怀孩子了!”
山里的生活简单朴素,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周而复始,极富有规律性。对很多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座大山,他们思维和眼界,都受到了很大局限。祖祖辈辈都重复着落地,成长,繁衍,劳作,死亡的原始循环。
虞苏苏:“你觉得媳妇儿是什么人?”
谢老六:“媳妇儿当然是给我生孩子的人啊。”
就知道这狗崽子会这么说。
虞苏苏想了想,“以后你每天晚上来干活时,我帮你一起干,节省出来的时间,用来上课。”
谢老六一听头都大了:“上课,上什么课?我已经会写自己名字了!”他说着,害怕虞苏苏不相信,拿着一节树枝,快手快脚地在地上写下了“谢老六”三个字。
“什么课,当然是道德与法治。”
看着那歪歪扭扭,狗刨一样的字,虞苏苏一言难尽。山里孩子上课学习,目标都放得非常低,用家长们的话来说就是会写自己名字就行,难不成还指望娃娃们考清华北大吗?
虞苏苏打蛇打七寸:“只要你坚持上课,一天不落,等我回城里就给你介绍一个漂亮姑娘。”
谢老六一听喜出望外:“真、真的吗?城里姑娘能看上我吗?”他呲着一口大白牙,又欣喜又窘迫,扭扭捏捏跟要上轿子的新嫁娘一样。
虞苏苏:“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负责介绍。城里姑娘能不能看上你,要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谢老六拍胸脯:“没问题,我一定跟着虞老师你好好学。”
其实在这大桃子山上,嫁嫁娶娶的事都非常稀松平常,之前有人热心给谢老六拉纤保媒,也有人对谢老六暗送秋波。
但咱们这位大桃子山上的一株草,从来都心高气傲的很,一直想要找一个不一样媳妇。有人问怎么不一样?
谢老六也说不好,反正就是憋着一股劲,不想随便跟个认识没两天的姑娘凑合,那不是害人害己吗?
转过天来,谢老六干完活,在庭院里掸了掸身上的土,又揉了揉硬邦邦的脸颊,敲了敲教室的门,脆生生地喊道:“老师好!”
虞苏苏一瞬间还以为是孩子们来上课了。她正在教室里的讲台上批改当天的作业,看到谢老六乖乖杵在那里,就道:“谢同学请进。”
一踏进这间教室,谢老六仿佛重新回到了小时候,又想起了被粉笔头和戒尺支配的恐惧,当下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起来。
虞苏苏细细观察谢老六一系列言行举止,心里的想法越发清晰起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虞苏苏就反反复复回忆原著剧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造成男女主一系列悲剧的根本原因,主要就是男女主三观严重不符。
男主谢老六野生野长,有基本的伦理道德感,却对法律知之甚少,他遇到人贩子贩卖女主,选择单枪匹马将人买下,而不知道第一时间报警,将人贩子绳之以法,在追求女主的过程中,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枉顾女主意愿,甚至不自觉做出暴力威胁、恐吓、变相软禁等事,都是因为他缺少法律常识。
对谢老六的教导,跟对那群小毛头们的教导,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虞苏苏拿出准备好的教案,在黑板上写下了“男、女”两字。
“谢同学,你认识这两个字吗?”
“这是什么?”
“男女。”
“谈谈你对这两个字的感想。”
“感想,没有感想。男人力气大,干活,挣钱,找女人,养孩子。女人爱生气,经常哭哭啼啼,不过她们会生孩子,有人皮肤白,有人眼睛大,还有人说话好看……”
谢老六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预言质朴,透着几分幼稚,却也是山里人对男女观念最初的区分。
对于学生,要适时给予表扬。
虞苏苏点头:“不错,你说得很好。”她拿起粉笔,在“男”和“女”之间添上等号,“我们今天这节课要学习一下男女性别区分,但同时也要打破刻板印象。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在法律上都是一个独立自由的公民,享受同样的权利和义务……”
男女都一样?
放屁!
男人站着撒尿,女人蹲着撒尿,明明一点都不一样。
要是平常有人跟谢老六说这些,他早就不屑一顾,拎起搬砖拍过去,让对方清醒清醒了。不过说这话的人是女老师,还是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扎了两根麻花辫,贼他妈清纯好看的女老师。所以,无论她说得话,在谢老六听来有多么不合时宜,多么离经叛道,谢老六都没有表示出异议。
“一个真正优秀的男士,不会藉由武力彰显自己的存在,动手动脚那是野蛮人的行径,我们生活在法治世代,任何时候都要以法律为准绳……”
谢老六表面:“嗯嗯嗯,对对对。”
内心:小虞老师嗓音真好听,跟林子里的翠鸟似的,不知道她说这么多话渴不渴,我明天给她摘几个秋果来……
美好的教学时间总是稍纵即逝。
虞苏苏整理教具,问:“听懂了吗?”
谢老六忙不迭表示:“听懂了,听懂了,虞老师讲得特比好,考试一定能得一百分!”
虞苏苏:“道德与法治这门课,重要的不是考试,而是日常的品行,严于律己,事事分明,明白吗?”
谢老六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
虞苏苏:“……算了,学习不是一日之功,你快回去休息吧。”
……
谢老六跟着虞苏苏学习,每天一个小时左右,风雨无阻,比班里的孩子还要勤快。
有知根知底的老人想起往事,搔着头皮嘀咕道:“不对啊,我记得老六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唯独不爱学习,当年还把支教老师给气哭过呢,这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也有跟谢老六同一届的同学,直问到他面前,笑话道:“老六,你以前上学的时候,一个谢字学了八百年。们姓王的,姓于的,姓田的,名字都能默写了,你一个姓还没搞定,吵着闹着要改姓王,被你爸我五叔一顿揍。以前都是块烂泥扶不上墙,这会儿倒用起功来了。来来来,跟兄弟说说,你跟着虞老师都学什么了?”
谢老六嘴里叼着跟草,翻了个白眼,瞪着天空想了半天:“学什么了?学男女平等,还有怎么才能不被关进去的一百八十九条注意事项。”
发小语气赞颂:“别看虞老师瘦瘦小小,没想到竟然能治得住你这头野驴。”
谢老师自觉颜面受损,如何肯认下这套说辞,仰头看天,鼻孔吐气道:“屁!老子还不是怕她哭!”
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叶:“不跟你说了,老子要去打猪草了。”
他背上竹篓,拎了一把已经有些卷刃的镰刀,大踏步往后山深处走去。稍近处的猪草早就被割光了,还没来得及长出来,毕竟这山里又不仅仅谢老六家养猪。
谢老六从小待在山窝窝里,土生土长,漫天疯跑,对大山亲切得很,仗着年轻力壮,艺高人胆大,辟了条小路越走越偏。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女人哭哭啼啼的啜泣声。
谢老六一听就有些头疼,他最怕女人哭了,忒麻烦!
正想转身走开,却听得有人用粗嘎的声音,骂骂咧咧地说道:“臭娘们,哭什么哭!再哭我现在就宰了你!”
女人浅浅呻|吟了一下,意识似乎有些不清醒,含含糊糊地呜咽着祈求道:“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让我爸妈给你钱,肯定比别人出价高,求求你了……”
谢老六脚步一顿,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