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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个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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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贫穷的小山村,穷到鸡不下蛋,鸟不拉屎。
后来在京市翻云覆雨,一手掌握华国经济命运的谢云闲,这时候还穷得跟狗在一个盆里刨食。
当然,这时候的他名字还不是充满诗情画意的谢云闲,而是特别朴实接地气的谢老六。
那一年,在首都师范大学读书的虞苏苏刚刚大四,正面临毕业实习的问题。师范专业的学生,实习期通常会比较长一些,按照惯例,一般是要到校方合作的地方院校进行。
不巧的是那一年赶上新政策,上面发布了红头文件,强调了对偏远贫困地区的帮扶工作。首都师范大学以身作则,想要分派一些学生到山区支教。
寝室里,几个女生聚拢在一起,个个神情怪异,念念有词。
推门而入的虞苏苏:“你们……在做什么?”
宿舍长紧张兮兮:“嘘,我们在做法,不能被打断!”
虞苏苏好奇:“红衣学姐?碟仙?笔仙?还是贞子小姐?”
宿舍长:“是耶稣,佛祖,太上老君,还有真主阿拉。”
虞苏苏一脸钦佩:“好家伙,中西合璧,兼容并包,中外友谊全靠你们大力推动了。”
宿舍长:“……”
虞苏苏:“这么大动干戈,惊动漫天神佛,敢问你们到底想办多大事?”
宿舍长:“这不是马上就要毕业实习了嘛,今晚九点就要出分配结果,我们想求求耶稣、佛祖,还有太上老君,分配一个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实习院校,千万别给支到山沟沟里!”
虞苏苏:“实习单位由电脑系统随机分配,你们这么求不是难为人家耶稣、佛祖,还有太上老君嘛,专业不对口,烧再多香也白搭……”
宿舍长:“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虞苏苏:“不如去求求约翰·冯·诺依曼他老人家。”
宿舍长:“这是谁?”
虞苏苏:“计算机之父。”
宿舍长:“这能成么,怎么感觉更不靠谱呢?”
虞苏苏:“人家都号称是父亲了,还不满足一下儿女的要求?”
宿舍长:“……”
虞苏苏放下书包,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卡片,拿着就往外走。
这个时间段校门口的理发店果然没多少人,虞苏苏拿着会员卡走过去。
Tony老师热情洋溢地凑了过来:“同学你好,请问你是要做什么发型,烫多大卷,染什么颜色?”
虞苏苏有些意外:“我以为这个时间点过来,你不会推荐我做烫染呢。”毕竟都已经晚上八点多了,理发店也快打烊了。
Tony老师很实诚:“没办法,我们也要恰饭的嘛。”
然而,没有人能轻易从虞苏苏手里恰到一顿饭,“刘海剪短一点,修成空气刘海。”
一听虞苏苏要做的项目,Tony老师有点失望,这明显没什么搞头:“你现在不就是空气刘海吗?”
虞苏苏认真反驳:“不,我觉得它还不够空气。”
九月份的天气还是有些闷热,虞苏苏是天生的发量大人,头发又黑又亮又浓密,有点像小说里那所谓的海藻般长发。
不过,这一头海藻并不得主人喜欢,因为它们太难打理了,洗发时费水费电,还费洗发水。披散起来虽然柔滑好看,远远望去乌如云似瀑,但一旦刮风,分分钟有窒息的危险。
头发修短又打薄,感觉清爽了不少。
虞苏苏心满意足地回到宿舍,一推开门就被众人充斥着同情意味的目光包裹住,相对无言,默默良久。
虞苏苏迟疑地摸了摸头发:“真有这么难看?”
“哎呀。”名叫林嘉琪的女孩蹦了起来,快人快语道:“苏苏你理解错了,跟你头发没关系,是毕业实习的事,你被分配到大桃子山了!”
虞苏苏一怔:“所以?”
其他人也急了:“你怎么不知道轻重呢,大桃子山位于东北农村,听说非常偏僻落后,前两年才通上电,你就说吓人不吓人吧。”
虞苏苏:“你们怎么知道的?”
林嘉琪:“这都是我用薯片和巧克力,跟研一的学姐们换过来的消息,如假包换,绝对可靠。虞美人啊,啥也别说了,你赶快去找辅导员,抱着他大腿使劲哭!”
其他人纷纷出谋划策:“没错没错,他要是敢不答应调换实习院校,你就坐在他家哭上一天一夜。放心吧,姐妹们跟你一起,我就不信了,他还能强迫我们如花似玉的虞美人去穷山沟里实习。”
眼看群情激奋,义愤填胸,虞苏苏感动之余,却也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大桃子山就大桃子山吧,义务教育的普及绝不允许有任何漏网之鱼,我愿意为祖国的教育事业抛头颅洒热血。”
室友们面面相觑,这话要是换别人说,她们指定异口同声地骂对方装逼,不过如果说这话的是虞美人……
啊,那没事了。
常规操作。
……
大桃子山果然和传言中一样贫穷落后。
这山是长白山的某处分支,据说原本的官方名不叫这个,是当地百姓叫习惯了,一传十十传百也就成了定规。
紧紧围绕大山及其附属区域,散落着四五个小村子。说是村子,其实每处也不过就几户,十几户人家,人口凋敝得很。
就在这几处村落的中间位置,矗立着三间青石大瓦房,那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一处学校,也是唯一一处全部用青石大瓦砌就,地面没有一处碎砖的地方。
娃娃们爱惜这里,落脚稍重一点就心疼得慌。
妇女们喜欢这里,有空就踩来野草野花装扮。
男人们敬畏这里,从不来在这附近抽烟打牌。
村子里甚至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犯了错的人,去学校做挑水砍柴,做饭洒扫的活儿,以此来作为教训。
然而,这么好的学校,这么备受推崇的地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开门了。
上一个在这里执教的男老师,托亲戚在城里找了一份售货员的动作,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尽管所有学生和家长都一样心中不舍,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俗语,大家还是听过的。
村长蔡光头急得团团转,每天唉声叹气,面对家长们的一声声询问,尴尬得无地自容,嘴角都起了一溜燎泡。
这天,蔡光头骑着他那辆九手电动车,满面红光地从镇上回来了,一回来就敲锣打鼓,将所有村民召集在一起。
有人问:“光脑壳儿,你别光打雷不下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赶快说。”
女人们附和:“是啊是啊,还要赶快回去做饭呢。”
蔡光头骂:“做个屁的饭,上面要给我们分派过来一位新老师,娃娃们马上就有学上了,这不比你做饭要紧?”
大伙儿一听,喜出望外:“要紧要紧,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女老师在哪儿,我们要不要列队欢迎一下?”
蔡光头哼笑:“还用你说,女老师做的车下午就到,我们要抓紧时间,争取多排练几遍!”
众人响应:“没问题。”
蔡光头清了清嗓子,开始做战|略部署,“老婆子你回家把家里那只老母鸡杀了,让翠芬帮忙炖汤,翠芬手艺好。菜花,水花,根花,你们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去学校打扫卫生,务必把所有桌椅板凳抹过一遍,记得用热水,电视上说能消毒!长兵,二广,狗蛋,快去找几块光滑的石头,瞅瞅学校附近哪不平坦,麻溜儿换掉。剩下的人,按照高低个排成三排,快快快!”
所有人排排站,依次站好。
蔡光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来看去终于发现了问题,扯着嗓子喊:“谢老六呢,他娘的谢老六,关键时候跑肚拉稀!”
铁柱知道内情,解释说:“六哥没有拉稀,他去湖里洗澡了。”
蔡光头:“小王八犊子!”
……
大桃子山地势崎岖,回旋环绕,交通工具十分匮乏,在如今这个年代,大部分人进出大桃子山竟然还要依靠脚力,再不然就是一辆叮铃咣当的破自行车。
虞苏苏拿着行礼,先是搭乘高铁去了东北,再转换客运大巴,市内公交,小三蹦子(三轮车),电摩托。
一路颠簸,几经周折,终于来到大桃子山。
虞苏苏一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虞苏苏背着书包,沿乡间小路走了许久,路过一处湖泊,看水质清透干净,就找了一处平缓的地方,打算蹲下来洗洗脸。
有些近视的虞苏苏没有注意到,水底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游动。
山涧的水凉丝丝的,掬一把捧在手心里,简直心旷神怡。
洗过脸后,虞苏苏只觉神清气爽,瞅着远近没人,就打算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第一粒扣子透透气。
有人误会了虞苏苏的举动,以为她要脱衣服,哗啦一下从水里钻出来,涨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你、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大白天在野外洗澡,也太不知羞耻了吧?”
水里冷不丁冒出一个人,虞苏苏也被吓了一跳,她仔细一看,只见水里站着个十八岁左右,刚刚成年的大男孩。
对方瘦削精干,一身健康的古铜色皮肤,皮肤黑漆漆的,唯有眼睛格外明亮,说话时只看到一口白牙上下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