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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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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意一踏进寝殿之中便看见韩东林推攘着床上的萧敬之,还将衣服下摆悉数撩了上去。心下一紧,豆大的汗水一下子在背后冒出。尽量不动声色地稳住心神,快步走到床前。
为了便宜看诊,帐子已经被撩了起来。林晚意看了一眼,见萧敬之只是被撩起了下摆,露出了一点腰身,还好。
看来以后府里面要开始自设药堂,决计不能再有这种有病无处医,有医不可信的局面。
“请问先生是何病症?”林晚意语气焦灼,虽然昨天已经得到了准确的答复,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再问一遍,再确定一下,“真不是天花......吧”
“昨日说过,不是。”韩东林可不会因为什么太子妃的身份就屈意奉承,一幅卑躬屈膝的小人之态,回应的语气硬巴巴的,很是不满。
韩东林指着萧敬之腰上鼓起来的一个个水肿的疹子,语气懒散,“不过是腰缠火龙罢了,待我之后施针把这疹子挑了,流出全部脓水,再好好地敷上几天的药即可。”
韩东林说罢就去药箱中取出金针,坐到床边。
“不过就是背上有疹子,长孙殿下趴着就好。”
韩东林微微撩起一点衣服,能露出全部的疹子就好。右手执针。
韩东林往常可不会管病人这么多事情,只要能治好就可以了。但念及昨晚主子好像对着长孙殿下青眼有加,便随口问道,“长孙殿下怕疼么?”
萧敬之看了一眼母妃,母妃神色忧虑,但母妃平日教导最是看不得自己受不得苦痛,一点小痛就开始哭唧唧。萧敬之咬着唇,声音有些沙哑,“阿行,你把我按着。”
韩东林了然,按着也好,下针能更加方便。
韩东林将针放在烛火下烧了片刻,针尖烧的发烫,旋即一下子刺破腰间凸起的一个疹子。
疹子被挑破,萧敬之双手垫着自己的额头,好痛,泪水从眼角渗出,擦在白色的中衣袖子上,萧敬之闷哼一声,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幸好有程行压着自己,否则自己一定是要挣扎了。
林晚意怎么能看不出这孩子就是不敢在自己的面前放肆,不敢在自己的面前喊痛,看见此景,虽想在这里看着施针,却还是忧心地走出了寝殿。
“殿下,你若是疼就咬程行。”程行将自己的左手放了过去,右手仍然是尽力地按着萧敬之的肩膀,不让萧敬之因为受不住乱动。
韩东林深知,不将这疹子全部挑了,这病绝对是好不了。若是不想要一直这么疼下去,那就只能快点将所有的疹子都挑破。脓水混着血慢慢涌出,韩东林取出药箱之中的纱布,放在这扎破的疹子周围不断按压,只求将这脓水全部挤出。
换了不知多少纱布,才将这疹子全部挑破。韩东林从药箱之中取出药膏,敷在萧敬之的腰上。
挑了半个多时辰,程行的手上的咬痕都已经渗出血来,萧敬之嘴里面都是血腥味。药膏清清凉凉的感觉倒是让萧敬之好受了很多,松开了程行的手臂。
“多谢......多谢韩先生......”两天都没有用过什么东西,又遭了这么一通罪,说完这话,萧敬之便又昏睡了过去。
“估计是太累了熬不住,你稍后备些清淡一点的东西,好入口的,米汤这种东西,给长孙殿下吃了就成。”韩东林收起金针,此番之后顶多是留点疤,命总归是保住了。将一个白玉药瓶放到桌上,大声嘱咐,声音正好能传到寝殿外头的太子妃娘娘的耳中,“这是涂伤处的药,每晚涂上一遍,将这药涂完这病便也就好了。”
韩东林嘱咐完,领了该得的赏,便回了庆余堂。
林晚意进了寝殿,便看见昏睡过去的萧敬之和床边守着的程行。注意到了程行手上的咬痕,今次的事情不能说是偶然,这之中必然是有人从中作祟,也不知道程廷尉府在这之中又做了什么,推波助澜还是什么的。但是看这程行,对敬之却是打心眼里面的好,应当是没有牵扯到这之中,此次的事情也是多亏了程行。
“此番要多谢程衙内。”
程行听到这话,忙抬袖拱手,回礼道:“程行是长孙殿下的侍读,护着长孙殿下是应该的,分内的事情当不得太子妃娘娘一声多谢。”
“程衙内也早些归府吧,处理一下伤口,莫要恶化。”林晚意的温和的目光落在程行的手腕处,牙印上还有血珠。
程行忙用袖子遮住伤口,拱手告辞。
林晚意看着安睡的萧敬之,面色已经好了很多,完全不像一开始晕倒的时候的面色苍白。林晚意眼神复杂,却无力做些什么去改变现在太子府的情况,只能让人搬来一个兀子放在床边,静静地守着这孩子安睡。
刚得知这孩子昏倒的时候,只觉得天好像塌了下来。一瞬间脑子里面只有这孩子的安危,一直被视为珍宝的太子府与林家的荣光早已被舍弃在了一边。若是没有了这孩子,太子府林家复又昌盛又如何,自己左不过还是一个孤家寡人,有什么用呢......
这两天,就连齐民都看出太子妃娘娘的鬓间的华发一下子变白了,人也憔悴了许多。日日夜夜都呆在佛堂里面为长孙殿下祈福。多年前太子殿下薨逝时,太子妃娘娘已经有孕,却也是硬生生在灵柩前跪了一夜,一夜之后太子妃娘娘稳住了人心涣散的太子府,揽下了太子府的一切事宜,安安稳稳地生下了长孙殿下。
林晚意从怀中掏出一方巾帕,吩咐齐民打了一盆冷水。将帕子放在水中浸湿,轻轻擦拭萧敬之的额间,颈间。萧敬之感受到了舒服的凉意,嘤咛了一声。林晚意紧蹙的眉头松开了一点,愿这一劫捱过去了,这孩子便能平安顺遂。
因着急病,皇爷爷听说了患病这事,隔天就送来了许多补品,还允准了可以歇课一月。反正先生姐姐也不任教了,不去也好,省了许多功夫。萧敬之也算是过上了久违的捉虫逗鸟,不需要做课业的日子,每日也就是和母妃请安,和母妃用膳,还渐渐养成了看话本的习惯。
是日,程行倒是不请自来了,把萧敬之高兴了许久。
“阿行,你怎么来了?”萧敬之穿着一身白色长衫,拓着暗纹金边,一下子就从松软宽椅上坐正了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地高兴。最近在府里面闷的慌,就这些丫鬟小厮没一个敢正儿八经和她打闹的,多是哄着她,供着她,养病也变得和坐牢一样无趣。
程行将一个翡翠玉瓶放在桌上,撩开下摆坐了下来,大口喝茶,这一路走来可把他给累坏了。“还不是来给你送个好东西。”程行把翡翠玉瓶推过去。
萧敬之捧在手上,打开塞子闻了一下,好香啊。但是香又有什么用,中看不中用的东西,闻完萧敬之边直接丢在了桌上,程行连忙接住这才没碎。
“长孙殿下,这好东西可是许先生给你的。”
程行语气中带有七分调笑。
果然一听这话,萧敬之就跳了起来,直接将这瓶子抢了过去。
“真是......许先生给我的?”萧敬之手指摩擦着瓶身,这瓶子先生姐姐也摸过吧。
程行大笑,长孙殿下小小年纪就表现得像一个情种一样。调笑道:“自然是,殿下您之前得了急症,那韩先生的药估计只能治好但得留疤。许先生可是和我说这药不留疤还美肤,托我转交给殿下,哈哈哈哈哈......”
程行这话失真,许先生只说过涂了这药能够不留疤,哪里来的美肤效果,偏偏长孙殿下还就真信了。
萧敬之手里面一遍一遍抚摸着玉瓶,心里面乐开了花。虽然急病的这几天有不少人都送了礼品补品过来,但是哪有许先生送的这么称心。
“殿下,一瓶药而已,别呆了。”程行吃了颗葡萄,自从得知了长孙殿下的心思,程行调笑长孙殿下越来越熟练。
“阿行,你长大后想做什么?”萧敬之也不管程行的调笑,想起那日在轿子之中,先生姐姐曾经问过自己,还说自己说得好,但那么平庸的想法先生姐姐也说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敷衍自己。故而此刻倒是想要问问阿行想要做什么,看看是不是和自己差不多的想法。
程行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但看着长孙殿下一脸正色,仔细思衬了一下道:“长孙殿下想让程行做什么,程行就会做什么。”
萧敬之看着认真的程行,也知道这话做不得假,程行哥哥自小就护着自己,把自己当作了理想。
“不要想着我,阿行哥哥自己想要做什么?”
程行看着萧敬之清澈的眼睛,唇角微微勾起,正色道:“虽无法执剑保山河无虞,但求携笔为殿下安前堂。程行早已将长孙殿下当作是自身无法舍弃的一部分,程行的未来,程行的每一个决定都会与长孙殿下有关,长孙殿下就是程行心中所想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