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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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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尚未到三日一回的时候,先生怎么来了这国子监?”萧敬之此刻与许琼林一同坐在廊下,相邻而坐,程行则坐在对面看着她二人。
萧敬之生怕自己一不说话气氛变冷淡了,先生便要走了。先生今日没有课,若是走了自己可就见不着了。
“今日国子监之中有公职,便来看看罢了。”许琼林饮下一口香茗。茶水是热的,萧敬之一开始和先生隔得近,只顾着脸红心跳,此刻倒是看见先生姐姐的额头上都有了汗水。天本来就热,茶水又是热的,喝下去定然是更热了。
萧敬之端起自己桌案上的冰碗,里面装的是今日早时吩咐国子监的厨子做的绿豆汤,又将冰碗放在装有冰块的冰盆里头放着,现在还散发着凉气。
萧敬之起身,将属于自己的冰碗放在先生姐姐的桌案之上。也不说些什么,低着头,放下冰碗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许琼林看着面前的冰碗,神色温柔地看了一眼已经坐下下的萧敬之,耳朵竟然都红了,倒是一个贴心细致的孩子。
“多谢长孙殿下,只不过臣近几日来身体不适,这几日倒是喝不得凉物。”许琼林最近几天到了日子,确实是喝不得这种冰的,这廊下只有长孙殿下的位置上放了这一冰碗,想来是长孙殿下贪凉,尤好这种东西,若是自己浪费了不喝倒也是不好,还不如还了长孙殿下。
萧敬之年纪尚小,加之从小扮作男儿,倒是不知道女子的近几日来身体不适指的是什么。一心只当作先生姐姐不知道这碗里是何物,以为是自己动过的不想喝,忙道:“先生放心,我没有喝过的,没动过的,只是寻常的绿豆汤罢了。”
许琼林此刻倒是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了,本就是女子隐晦之事,又如何能同长孙殿下说清楚。只能无奈道:“臣是当真身体不适。”
萧敬之仔细看了看先生,姐姐的面色无常看起来也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但是先生姐姐都这么说了,总不可能是在诓骗自己,只能复又问了一遍: “先生当真身体不适?”
“诚然。”许琼林将冰碗递给萧敬之,唇角微微勾起看起来也不像是说谎,不喜自己的样子,萧敬之这才接过来了。
先生姐姐说自己身体不适,倒是让萧敬之有些担忧,急忙道:“先生身体不适,可有请过医师看过,不若我去请宫中的御医到先生的府中给先生请脉。”
宫中御医向来只给皇亲国戚诊脉,若是给官员诊脉,那也只能是官员家中有女儿或者是姐妹在宫中为宠妃,又或者是受皇帝宠幸,陛下亲赐御医,怎么可能由得长孙殿下说动来给一个官员诊脉。
长孙殿下现在还小,现在倒是也不用和她说通道理。推辞道:“多谢长孙殿下的好意,不过是寻常的病征罢了。”
萧敬之听了这话只能点点头结束了这话头。看来先生姐姐并不欲自己知道她的病痛,若是自己刨根问底,定然是会让先生姐姐不喜觉得冒犯,不若记下病症到时候自己去问问医女。
程行看着萧敬之恹恹的样子,忍不住替萧敬之问道:“先生身体不适,那三日一回还来吗?”
许琼林倒是没有想到程行会同她说话,上次把他说教了一通,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还愿意与自己搭话,只是听语气更加拘谨了,温声回应:“不是什么大事,不会耽误三日一回。”
萧敬之听着这话,也不像一开始那般失落了,今日见了先生姐姐,后日又是能看先生姐姐一整日,好得很。
许琼林瞧了瞧不远处的日晷,那日影慢慢悠悠地就已经滑到了午时一刻,和长孙殿下说了一会儿,时间竟是过得如此快。但又瞧了瞧长孙殿下兴致盎然的样子,似是还有许多话想同自己说,此刻倒是也不想离去了,让那伙子老学究等上一等罢了。
“臣观长孙殿下旧时课业成绩,长孙殿下于射,御,书之上皆是上等,礼、乐却是中下等,尤其是数是下下等。”许琼林接了这教导之职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去查了长孙殿下历年来的学评,世家公子之中长孙殿下的课业并不出众。但见了长孙殿下,上课并不认真却能得这般成绩算是聪慧了,观之言语,也甚是有灵气,故而忍不住提点一下。
萧敬之没想到闲话家常倒是扯到了自己的课业水平之上,听着先生姐姐对自己的情况如数家珍,心中虽是高兴,但是想到成绩确实是拿不出手,耳朵也不禁红了起来。虚心道:“先生说的是,前头是我太过顽劣,今次的先生提点,敬之定然用心。”先生姐姐定是喜欢课业上等的孩子,若是自己用心习书,课业上乘,先生姐姐应当是会喜欢的,若是那时候再摸摸自己的头,握握自己的手,夸上一个好字就更好了。
萧敬之一心都在先生姐姐的身上,此刻也发现先生姐姐时不时瞧上一眼那日晷,估计是还当着公差,为了自己耽误了时间。虽然说还想再说几句,但还是开口道:“时辰不早,学生同阿行也要归府去,先生又是便去忙吧。”
上半句是假,下半句是真,怎能骗过许琼林。想是殿下不愿让自己误了公差故意说的归府,许琼林便也就应承了下来,记下了这番好意。
萧敬之坐在位子上,双手紧紧地握住扶手,目光所至皆是许琼林,随着许琼林的逐渐远去黯淡了下来。
“殿下。”程行在萧敬之的眼前挥了挥手,道:“回魂了,许先生走远了。”
萧敬之看着面前程行的打趣,撇撇嘴回道:“待你有了思慕的人我也想看傻子一样看你。”
萧敬之站起来道:“我们去医女那里。”先生姐姐的病痛自己定要寻一个好法子解了才是。
听闻殿下竟然是要找医女,程行倒是紧张了起来,“殿下怎么了,哪里不适?”
萧敬之回了程行一个白眼,自己的身子好着呢,先生姐姐刚说过她的身子不适,程行这厮竟然是转过头竟然就忘记了,“咱得去问问先生姐姐的病怎治,你个呆子。”
国子监里头有有专门的药房,药师医女一应俱全。
“见过长孙殿下。”周韦彤端着药碗向萧敬之行了一礼。“长孙殿下要往哪去?”
周韦彤是这药房之中唯二的医女,长得倒是清清秀秀,却总是爱耍一些小聪明。萧敬之未封长孙殿下之时,这小医女从不行礼,见着自己只当是透明人一般。获封长孙殿下之后倒是殷勤了许多,还整日里来要同自己主动说话,烦得很。
萧敬之摆了摆手,不想和这人说话。
程行知道萧敬之心中的芥蒂,看这人还想凑上来说些什么,忙拦住道:“安守本分,长孙殿下想干什么关你何事。”
周韦彤吃了瘪,但也不敢造次,只得看着萧敬之和程行二人走远。
“吴医女。”萧敬之脆生生叫道。
案前一捣药的女子应声抬头,年纪不大,二八之龄的样子。“长孙殿下怎么来了?”
萧敬之想了想,若是直接在这里问了,若是先生姐姐知道了,定然是会误会自己是已揭发别人的私隐为乐,便道:“吴医女,本殿想单独和你说。”
吴子姗听了这话,引了萧敬之与程行去了偏房,为他们各倒上一杯茶水。
萧敬之看关上了门,开门见山问道:“吴医女,本殿想知女子几日不能喝凉物是为何?”
吴子姗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长孙殿下怎会突然问起女子之事,“敢问长孙殿下,这女子多大,除了不能喝凉物,身上可还有什么病症?”
“二十岁。”还有什么病症呢,萧敬之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遍先生姐姐在廊下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只是近几日身体不适,但是面色都无恙。就是吃不得冰。”
吴子姗细细想来,长孙殿下身边接触到的二十岁的女子可不就只有新来的大理寺少卿许琼林一人,怕是许先生近日身体有恙,长孙殿下敬重师长,故特来问自己,安抚道:“长孙殿下莫急,若是想要对症下药,还是要见过着患病之人,望闻问切这才可以。”
萧敬之听了这样的回答面色有些不悦,若是能说动先生姐姐来诊病,那不是早就来了,哪还需要自己。“那这样的病症可能是缘何引起的呢?医女不必担忧说错,告诉我所有的可能便好。”
吴子姗思衬了一下,给出了回答:“若是只是几日不能吃冰,可能是夏季有些伤风,喝药不要贪凉休息几日自然而然就好了,若不是这个缘故也有可能是到了每月的日子,倒是不需要做什么,不吃生冷之物就好了。”
“什么是每月的日子?”萧敬之有些不高兴了,但是不显露出来,医者父母心,怎么能说的这么隐晦。
吴子珊看着长孙殿下急切的样子,但属实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才好。
“什么是每月的日子?”萧敬之又问了一遍,更是急切。
吴子珊只能如实道:“女子月信罢了。”
月上柳梢头,许琼林一个人端坐在书房之中,书案之上还摆着一封信件。许琼林素手拆开信件,上头写着的正是长孙殿下今日所做之事,从晨起到晚间,与何人谈话说了些什么都被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下来。
许琼林细细地一列列看过去,只怕漏下一些什么,看至长孙殿下入药房那段竟是突然就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