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揽蔷薇》风沙月

5、杂志拍摄

　　三月三十一日，三月的最后一天。
　　苏暖从睡梦中醒来时，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她揉了揉昏沉的脑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兔子挂钟。
　　六点半。从科尔马录完节目后她就没有这么早起来过，早睡早起对于她这种夜猫子简直是致命折磨，更何况昨晚她还陪着那个名叫山风的小牧师到处跑地图做任务，一直到两点多才睡下。
　　然而今天确实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应该说，是有个很重要的杂志邀约，自从《在童话里旅行》这个节目播出后，她一时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关注她的粉丝变多了，连节目和杂志邀请也变多了。
　　那个综艺本就是因为顾岚的出镜才红起来的，结果她也意外受益。不过她不喜欢在公共场合露面，如果不是因为《约见》的杂志副编辑亲自敲了她家的门登门拜访，让她不好意思拒绝，她根本就不想淌除了《Temple war》以外的浑水。
　　她叹了口气，起身去衣柜开始翻找衣服。她不擅打扮，衣柜里除了卡通印花的卫衣T恤便是短裤和外套，压箱底倒是有一两条多年没有穿过的裙子。她翻出一条三四年前买的吊带碎花连衣裙，试了试，尺寸依然正好，于是她洗漱完，将头发梳得整齐，然后披了件开衫毛衣，背着挎包拎着雨伞出门了。
　　她翻出《约见》工作人员给她发的地址定位，音创文化园A区2号楼，公寓离那儿不算远，打车的话十分钟就可以到了。
　　三月中旬到四月清明左右都是雨季，淅淅沥沥的雨不大不小，却总是接连不断要下好几天，放晴的次数指头都掰得过来。初春的南方一下雨就十分阴冷，苏暖冻得只想躲家里窝在小太阳边上哪都不去。
　　说到冷，她又想起科尔马的返程列车上，顾岚让给她的那件棕色风衣。她一路穿着它，感觉浑身都是温暖的，一回到家她就将那件风衣送去干洗，洗干净后又用防尘大衣罩将它罩了起来挂在衣柜里，等着将它还给顾岚，她生怕在还给顾岚之前弄脏弄皱，隔几天还会拿出来稍微拍一拍看看有没有灰尘。
　　苏暖思考间，计程车已经将她送到了目的地，她结了账开伞下车，礼貌的向司机道谢，在车开走后，她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
　　二十七层的百米高楼建筑，淡蓝色钢化玻璃幕墙，面前的这栋大楼径直伫立在朦胧雨雾里，既简洁又美观。
　　苏暖走进大门，在大堂保安那里签了访客表，然后坐上电梯直达二十二层。二十二层以上至二十七层都是NW的总部办公楼，下三层是员工工作的地方，上两层是专门用于摄影或访谈的各种摄影棚与录影棚。
　　“你好，是苏小姐对吗？”负责接待苏暖的主编助理贺霖已经等在了入口处，他看见有些拘谨的苏暖，露出一个既温和又十分公关的笑容。
　　“您……您好。”苏暖连忙对他弯了弯腰，小脸瞬间憋得通红，“我是苏暖，应邀前来这里，今天一天打扰了。”
　　“你能到来是我们的荣幸。”贺霖做了个有请的姿势，“化妆间在二十六楼，我带你坐内部专用梯上去。”
　　苏暖点了点头，跟在贺霖身后缓缓走着。这个办公楼大得有些离谱，一层约有一千多平方，中间是公共办公区，两旁则是个人办公室。现在还没到正常上班点，办公座位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提前来加班的人。
　　贺霖带着苏暖上了二十六楼，刚出电梯门，苏暖便远远地看见走廊另一端站着一个身穿灰色毛呢大衣的男人，他正侧着身在和身边的一个女性工作人员说些什么。那个身高比例，苏暖一看便知是顾岚。
　　苏暖跟着贺霖走了过去，顾岚也刚好回头。
　　“顾老师，您好，我是周主编的特助贺霖。”贺霖语气恭敬，“周主编已经在路上了，预估还有半小时左右到达，这期间您可以先到休息室坐一会，我去为您准备咖啡。”
　　他们和顾岚约的时间点是八点，本以为顾岚会踩点或迟上那么一会，没想到他早半个小时就过来了。不过贺霖的专业素养极高，也不止一次面对这种突发场面，在摸不透顾岚脾气的情况下，彬彬有礼是最好的武器。
　　“那就麻烦你了。”顾岚温和地笑着回复贺霖，之后他的目光越向贺霖身后的苏暖，“好久不见啊。”
　　苏暖眨了眨眼睛:“顾先生今天也是来这里工作的吗？”
　　“是啊，我接受了这里的拍摄邀约。”顾岚点了点头，又对她说到，“我先去休息室了，一会见。”
　　顾岚说罢，对苏暖摆了摆手，然后跟着那个女性工作人员走廊另一头的休息室走去。贺霖知道顾岚苏暖一起录制过综艺，互相打个招呼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于是他微笑着，将苏暖带往化妆间。
　　化妆师是国内十分有名气的造型大师杨山，大家一般会称呼他的昵称，喊他山羊老师，不过杨山的脾气不太好，有些喜怒无常，对讨厌的人说话十分刻薄，甚至有女明星被骂哭。
　　“杨老师还没有来，您先坐这等一会。”贺霖带苏暖来到化妆间的沙发前，又走去自动饮水机前给她倒了杯水。
　　苏暖接过水杯，向他点头道谢:“谢谢，今天还需要麻烦你一整天，所以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吧，我叫苏暖。”
　　贺霖一愣，大概是真得没想到苏暖会是个这样好说话的人，以往来参与拍摄或访谈的多多少少都是小有名气的明星艺人，他们不喜欢被称呼名字，有得甚至不喜欢被称作先生或小姐，所以后来杂志社里的接引人员统一改口，称他们为老师。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很小，一副未经世事的模样。他有听自己的直系领导周主编说起过，苏暖本来不是影视圈的人，因为之前参加一个毫无名气的综艺，那个综艺碰巧遇到了休假中的顾岚，之后综艺大火，连带着苏暖也莫名其妙红了起来。
　　本来这期请的访谈嘉宾是陆雨，但主编们开会后决定做一期电竞特别访谈，副编辑上门找了苏暖两天，说服她答应拍摄。据说她是因为不喜欢在公众场合入镜，所以一直拒绝，见副编辑来了又来，不好多次拒绝，才硬着头皮答应的。
　　“那我也重新自我介绍一遍，我叫贺霖，加见贺，霖雨的霖。”贺霖笑了笑，看着把水杯放在桌上，坐得十分端正的苏暖说到，“可以不用这么紧张的，你先喝点水休息一会，我下楼拿个东西就回来。”
　　苏暖点了点头，一副乖巧模样，贺霖看了她一眼，才忍着笑意出门。贺霖走后，苏暖猛的放松下来，她呼出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压压惊。
　　她一见陌生人就紧张的毛病怕是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这时候，门又被重新推开，一个留着小胡子、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带着两个年轻女生走了进来，苏暖立刻从沙发上起来，紧张地看着他们。
　　“您……您好。”苏暖对他们微微弯腰。
　　“哎呀，这次怎么是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男人似乎很是惊喜，走上前在苏暖身边绕了两圈，一边仔细打量，“我从业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个类型的，嗯……我想想……好像花蕾可以穿得上？年纪真得很小啊……”
　　男人喃喃自语，苏暖被念叨得有些迷惑，随后那两个跟随着男人进来的女生无奈地喊他道。
　　“山羊老师，你别吓着人家了。”
　　“噢，失态失态。”杨山起了身，指了指化妆镜前的位子，“小姑娘，去那边等着吧。”
　　苏暖点了点头，听话地往那边去，两个女生连忙将化妆台稍微整理了一下，又把化妆镜的灯打开。苏暖坐在化妆镜前想，那个热情的中年男人是化妆师，这两个女生也许是化妆师助理。
　　“Kay，你去隔壁把那套白色花蕾拿过来。”杨山对两个女生说到，“Fay去帮我把工具准备好。”
　　两个人纷纷行动起来，杨山对着化妆镜打量了苏暖一番，已经在心里出了个基本造型。苏暖的皮肤非常白，是那种常年不见光、有些不太健康的白，头发不长不短，带些自然卷，打理起来会比较麻烦，五官很小巧，比较讨喜，而且那双眼睛实在好看，又圆又明亮的猫眼，让她看起来像个乖巧的小精灵。
　　在Fay准备好后，杨山开始一步步替苏暖上妆，苏暖并不适合浓妆，但是对于杨山来说，淡妆才是画起来比较讲究的。另一边Kay也把服装拿了回来，挂在架子上小心的熨烫着。
　　过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苏暖才化好妆，她在Kay的帮助下换上那条从隔壁服装间拿来的吊带连衣裙。尺寸差不多刚好，只有腰部大了一些，主要是苏暖个子矮，腰也小得要命。这条花蕾是杨山的妹妹为“春之灵”系列亲自设计打造的，不过一般的女明星身材比例太好，这条裙子不适合她们，也穿不上，所以杨山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条裙子上身的模样。
　　连衣裙的上半身全是水溶蕾丝，上面缝满了淡黄色的绢纱小花，每一朵大概只有大拇指甲盖那么大，花心是珍珠做的。裙子高腰，胸以下的部分是用一层层的米白色薄纱做出类似婚纱的裙摆，吊带部分也是薄纱，直接在肩上打成一个蝴蝶结。
　　“太棒了！”杨山眼底满是惊艳，“我都开始怀疑阿晓这条裙子是为你而设计的！小姑娘，有没有兴趣成为服装模特？我可以为你推荐！”
　　杨山少有的激动，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苏暖楞楞地看着他，也不敢打断。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苏暖和杨山一起回头，看见是贺霖走了进来。
　　“山羊老师，时间差不多了。”贺霖温温一笑，“你们的对话我听了一些，不过她可不是这个圈子的人，难道你没听说这期做的是特别访谈吗？她是这一届《Temple war》争夺赛的冠军。”
　　杨山抬了抬眉头，重新打量了一遍苏暖。哪怕是他这样不怎么打游戏的人，也知道每三年一次火爆世界的巅峰争夺赛，真看不出来，冠军居然是这样的小姑娘。
　　“小姑娘，有前途。”杨山拍了拍苏暖的肩膀。
　　贺霖走了上来，对杨山说到:“山羊老师，人我先带走了。”接着他又微微低头，看着比他矮上一截的苏暖，“走吧，我带你去摄影棚，访谈结束后还需要再回来这里补妆一次，封面和内页还要单独拍摄。”
　　苏暖点了点头，和杨山道了谢后便跟着贺霖出去了。
　　访谈是在一个布置成小客厅的房间里进行的，柔软的白色毛绒软垫沙发，背景墙上贴满了复古方砖软包，周围布置满各种仿真花，让人感觉身处一片复古花厅。
　　访谈内容并不复杂，无非就是问些出道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唯一涉及到私人问题的便是大众男粉丝们关注的择偶标准，当然，这也是顾岚所好奇的问题。
　　访谈十点多就结束了，之后为了拍摄内页的照片，苏暖又回了化妆间，杨山在她的妆面基础上给她加重了橘色的腮红，又添了些小雀斑。顾岚在摄影棚见到苏暖时也忍不住惊艳了一番，暖色的缀花长裙与轻巧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像是春天的精灵。
　　苏暖看见一身白衬衫加浅色牛仔裤，像十七八岁少年那般干净温柔的顾岚，也是一愣。随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她是要和顾岚一起拍杂志封面。
　　顾岚同身边的摄影师说了两句，然后走向她，苏暖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烧了起来，这时候她庆幸还好杨山给她打的腮红特别重，哪怕她脸红也看不出来。
　　“看来我们挺有缘，没想到我回国后拍摄的第一个大片是和你一起。”顾岚凑近苏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低说到，“中午一起吃顿饭吧？”
　　这么多人面前，顾岚还和她说悄悄话，这让苏暖紧张地脚指头都收紧到一块，她结结巴巴地小声回答道:“好……好，我也还欠你一顿饭呢。”
　　顾岚抿嘴一笑:“那结束后你直接去地下车库B区等我。”
　　他和苏暖间既微妙又和谐地小互动引来了工作人员们地频频侧目，他们又好奇又八卦，又不敢放下手里的事光明正大地看，只能偷瞄几眼，心里开始各种小九九猜测顾岚和苏暖的关系。
　　也许只是之前一起拍摄过综艺比较熟一些吧。大部分员工都是顾岚的粉丝，当下他们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拍摄开始后，苏暖一度非常紧张，她看着镜头就开始有些打颤，好在摄影师专业素养过硬，他和顾岚一直引导着苏暖怎么笑，怎么摆动作，也是因为有顾岚调节氛围，他们今天的四组照片都顺利结束。
　　结束后苏暖回到化妆间，觉得自己全身像是要散架，她就想不通那些明星是怎样能做到一天天各种通告赶个不停，她光是早起，拍摄换了四套衣服就觉得自己累得像条狗。
　　她换回自己的衣服，Kay又替她卸了妆，她一一谢过杨山、Fay和Kay，然后才去了洗手间洗了个脸，庆幸自己早上福至心灵出门前顺手捎上洗面奶。
　　“苏暖。”
　　她走出洗手间后，走廊另一边有人喊她，她一边收起洗面奶一边抬头，看见贺霖朝她走来。
　　“你要回去了吗？”贺霖走到她跟前问她到。
　　苏暖想起和顾岚的午餐之约，下意识点了点头:“嗯，一会有些事。”
　　“那你方便留个电话给我吗？”贺霖淡淡笑着，“如果之后有后续问题我也方便直接联系你。”
　　苏暖很少会将手机号码留给陌生人，一来是怕接电话，二来是怕被骚扰，不过看贺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她便没有想太多，很干脆的报了一长串号码。贺霖当场给她打了过去，苏暖听到熟悉的铃声并没有接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号码，吐槽了一下贺霖的号码居然还是土豪号。
　　“如果你有事不明白，也可以给我打电话。”贺霖收起手机，对苏暖说到，“周主编还在找我，我先走了，下次再见。”
　　苏暖对他挥了挥手，然后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有没有带齐，接着她坐公用电梯直接下了负一楼，找到B区车位。
　　一辆停在她身后车位上的黑色宾利朝着晃头晃脑的她摁了摁喇叭，她猛地回头，接着看到宾利的防窥车窗缓缓降下，顾岚的头探了出来，正朝她笑着。
　　苏暖左看右看，确认周围没有人，才上前开了副驾座的车门，一溜烟坐了进去。顾岚看着她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模样，一阵好笑。
　　“中午想吃些什么？”顾岚看着导航仪上的时间，已经将近下午一点，苏暖昨晚陪他跑任务跑到两点多，早上起床应该也没来得及吃早饭，于是他问苏暖到。
　　法餐？西餐？大盘菜？
　　苏暖纠结了一番:“你会吃辣吗？”
　　“我都能吃。”
　　“我请你吃火锅吧！”苏暖眼神一亮，看着顾岚兴奋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