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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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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南还没完全从梦里脱离,一抬头,就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
和他的惊慌相比,这双眼睛显得格外淡定,许安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直到按住他肩膀的那只手缓缓松开,许安南才顺着看到自己身上浅蓝色条纹的病号服。
明明比赛赢了,结果却是输家把自己打进医院,传出去简直太丢人了。
“醒的挺快,”梁初年扶了下眼镜,“现在什么感觉?”
这医生声音还怪好听的,许安南错开视线,刚想说自己没事,就感受到腰侧传来的钝痛,“嘶”了一声。
“内脏没出血,都是皮外伤,不严重,静养。”梁初年手里拿着个病历本,不急不缓地解释,说到最后抬眼和许安南对上眼,“以防万一,还是需要留院观察,护士会按时给你上药,好好休息。”
刚送来的时候奄奄一息,没想到这么快就醒过来了,身体素质还算不错。
身体上的伤说严重也不严重,可这人一睁开眼,就和闭着是两种感觉,按梁初年的经验来说,是打死不遵医嘱的那种人。
身上肌肉虽然很结实,气质却不像地痞小流氓,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伤。
梁初年说完后就打算离开,许安南叫住他:“医生!要留多久啊?”
梁初年脚步一顿:“你有事?”
许安南下意识想去摸手机,结果病服里空空如也,面露为难,“我可能有工作,不能住太长时间。”
“留院观察24小时,一周后来复查。”
许安南不太喜欢医院,下意识跟着梁初年的声音点头。
24小时的话,住院费应该也不会太贵。
“还有,下次被打记得先报警。”
许安南一愣,看到梁初年一脸正色,顿时忍俊不禁:“可是医生,我的工作就是干这个的。”
梁初年微微挑眉,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这人看着干干净净的,难道还真是个小□□?
“那我报警了。”
梁初年依旧面不改色。
许安南的笑僵住,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摆摆手:“开个玩笑,我是个…”
职业格斗手。
这几个字卡在有些酸涩的喉咙里,出不来。
“我是个健身教练。”
许安南说道,低下头错开梁初年的目光。
“嗯。”梁初年并不追问,兀自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许安南正琢磨着要不要找点话说,梁初年又低声说了句:“好好休息。”
“好。”许安南应了声,盯着梁初年的背影。
格斗赛打得时间越长,许安南越能看出一个人的体格如何——这医生身材比例就很好,宽肩窄腰,松松垮垮的白大褂也遮不住。
长得还很帅。
尤其是镜片后的那双没什么太大波动的眼睛。
在离开前,梁初年又回头瞟了一眼病床。
许安南刚好收回视线,盯着洁白的病床发呆,表情有些茫然。
“关灯了。”梁初年说道。
刚关掉半边,许安南突然扬声:“等等!”
梁初年听出他语气略显激动,“怎么了?”
病房里光线昏暗,只有半边暖光。
许安南攥紧被角,积压已久的情绪突然涌上来。
陌生的医院,空荡荡的病房,不靠墙的床,黑暗。
许安南不喜欢这些,性格也并不想让他在陌生人面前流露分毫。
好在梁初年什么也没问,只道:“你的床头有灯光开关和传呼铃,有事随时按。”
许安南在暗处,梁初年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两人距离不远,他能听见许安南略显沉重的呼吸。
没得到回应,梁初年就准备离开。
“梁医生。”
许安南突然叫住梁初年。
“没别的事的话,陪我待一会行吗?”
梁初年站在门边,有光透过门缝洒进来。
许安南自觉有些不好意思,又给自己找补:“或者你借我用一下手机也行,我的落在工作的地方了。”
“你是在工作的地方受伤的?”
许安南一愣,下意识反问:“嗯?”
“没事,”梁初年摸出手机给他,“密码1207。”
“谢谢。”
许安南拿到手机,余光看到梁初年在一旁的陪护床坐着,缓缓叹了口气。
一般人进医院,都会联系亲人吧?
可是他一个人在外地,就算联系了也是给他们徒增烦恼。
那朋友?
许安南思来想去,他勉强记住的电话号码只有一个,凭着记忆打出去。
对面倒是很快接听,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喂?哪位啊?”
“高岩,”许安南将手机拿远了点,“是我。”
“我去!?”对面的声音又拔高几个调,“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我还说回来给你收拾东西呢?”
“你回去了?”
“对啊。”
“那正好,我的手机还在储物柜里,密码你知道的。”许安南继续说,飞快地瞄了一眼梁初年。
对方好像并不是很关心他们的话题,只是坐着,镜片后那双很有压迫性的眼睛闭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拿了在路上呢。不是,医生怎么说啊?严不严重?要不要住院?住几天?要交多少钱啊?”
许安南被这一连串的问句整得头大,有些无语地捏了捏鼻梁,刚想回答,一旁的梁初年便替他开了口:“不严重,不住院。”
“嗯??谁在说话呢?南哥,这都凌晨三点了你病房里还有人?有情况啊?”
“是医生,你有毛病吧?”
许安南真是服了他这个朋友,正说着,梁初年突然起身,长臂一伸,从许安南手中抽出手机。
“病人需要休息。”
梁初年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站到许安南床边:“大概再过四个小时左右,你的麻醉药效会过去。”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他早点睡觉,可没想到许安南说:“我不怕疼。”
梁初年有些无奈,“医嘱。”
“谢了啊梁医生,”许安南拉好被子,“你也早点休息。”
梁初年没动,“我值班。”
这意思是不打算走了?
许安南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干脆躺下闭目养神。
“睡觉平躺,别乱动,当心压到伤口。”
“好。”
黑暗中其他感官会更加明显,能听见不远处梁初年沉稳舒缓的呼吸声。
许安南没有睡着,脑中却想起很多事情。
没有人喜欢一个人在异乡去医院,尤其是还要面对涉及生死的时刻,许安南也一样。
而这些年,许安南也游走在生死边缘,做着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正昏昏欲睡之时,许安南突然听见旁边的梁初年起身。
本以为他有事要走,许安南也不打算开口,可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许安南听见梁初年刻意压得很低很轻的声音,对来人道:“病人在休息。”
梁初年此时的声音格外富有磁性,窜进许安南耳朵里,把那点困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这医生看上去冷冷冰冰一人,沉默寡言,做事也只是符合职业规范,可莫名其妙的,就让许安南觉得他没看上去那么不可接近。
许安南睁开一只眼,逆光去看梁初年的背影。
这大概就是医者仁心吧。
房间门被轻轻关上,许安南再度闭上眼,听见高岩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把手机放到他的床头。
“谢谢儿子。”
许安南蓦地开口,把高岩吓得一跳两米高,“卧槽!?不是说你在休息么!”
“准备睡了,还没睡着。”
“噢,”高岩往门口看了一眼,“这医生真负责啊,这个点还在。”
“是啊。”许安南非常赞同。
“这场和你打的那个叫胡峰,上场之前就喝大了,拳套里还塞着东西。你倒下之后没拉住胡峰,他居然还把几个观众给打了…救护车都来了一堆。”
许安南皱眉:“其他人没事吧?”
“问题不大,只是俱乐部这次要赔死了,真是,为了博眼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私人比赛,不就是这样么。”许安南叹了一口气,“等我攒够钱,禁赛期一过,我就不打私赛了。到时候有俱乐部要就要,不要拉倒,我自己去。”
高岩和许安南认识有一段时间,对他的事情知道大半,闻言也深深叹气:“说得倒挺容易的,不是现在都还没查出来当初到底是谁在搞你吗?”
“是谁不重要,”许安南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重要的是,这一次回去,我会让他们没屁放。”
“行啦,快睡会吧。帅医生说了,再过几个小时你的麻醉药效就过去了,知道你不怕疼,也别太不把自己放心上。”
“谢了,高岩。”
高岩是许安南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要不是他拦着,这群人估计会等到许安南晕过去才喊停。
“都是兄弟,道什么谢,快睡吧,之后几天的工作我帮你排开了。”
“好。”
有朋友在,许安南算是安心不少。
他摸到枕边的手机,突然想起什么,对高岩道:“对了,你把刚刚给你打电话的号码发给我吧。”
高岩一愣,“行啊,发你呗,谁啊?”
许安南短促地笑了一下,
“梁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