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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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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霞光入林,清风飒飒,拂过地上熟睡之人的脸庞。
姚沐婵缓缓睁眼,恍惚会儿,后知后觉自己身在何处。
她坐起身,黑猫早已不见踪迹。
昨夜不是坐在树上吗?怎么醒来却躺在地上?
她伸伸腰,又站起来动了动四肢,好似食过神丹妙药,一夜之间神清气爽、浑身有劲,就连宿醉后的头痛脑胀也没有。
看来此处夜间灵气充沛,有益体魄。
姚沐婵仰起头,狠狠吸了几口万枫林氤氲的仙气,果真润肺沁脾。
***
不多时,回到秋明府。
刚刚按落云头,护卫见她出现,急忙上前:“真君整夜都在寻星君,一宿未眠,星君赶紧回屋与他报平安吧!”
姚沐婵却不急,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说:“他要是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他在别处建了新府邸呢。”
护卫纳闷的看着她。
她不是对真君一往情深吗?这几日祺元真君和风神的婚事传得沸沸扬扬,她实该伤心动火,怎么还有心思开起玩笑。
怪哉怪哉。
*
姚沐婵刚进院子,就见祺元真君端坐在石凳上,一动不动,好似尊石像。
听见轻盈的脚步声,他急忙转身,见她出现在前方,疲惫的双目蓦然睁出几分光采。
他一个箭步,闪至她身前,竟心急得使出法力瞬移。
祺元真君握住她肩头,将她仔仔细细端量一番。
姚沐婵轻易就能看见他眼中的血丝,护卫所言不假,他一宿未眠。
他突然将她抱住,仿佛失而复得,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我去了姻缘殿,去了朝花苑,也找遍你时常去的万枫林,还有曾带你游赏过的天河,却不见你身影。我差些以为……以为你已离开天庭。”说这话时,他心有余悸的收紧双臂。
姚沐婵却不解:我昨夜不就睡在万枫林?他怎没见到我?
他松开怀抱,问道:“你去了哪儿?让我一夜好惊。”
姚沐婵谨记孟婆的叮嘱,面上倏然浮现恼色,使劲将他推开,转身往屋子走去。
祺元真君快步挡在她身前:“生气了?”
她依然低头不语。
姚沐婵对他素来笑靥温婉,不似此时,冷漠的神色透出几分决绝。
他心头几分慌,道:“我知你这几日受了委屈,那些传言,你莫要全信。”
“哪些我该信,哪些我不能信?”姚沐婵抬头望着他,两团泪泡顷刻蓄在眼眶,仿佛微风掠过,就要夺眶而出。
祺元真君见状,心中愈发愧疚,忙澄清:“我并未决定与她成婚,都是他们乱传。”
姚沐婵侧身低头,咬住唇,泪水如珠,滴滴往下坠。
仿佛坠在祺元真君的心窝,砸得他心头直泛疼。他执袖拭去她的泪,不住的安抚。
姚沐婵在他的温言软语中渐渐收了泪,突然提议:“既然她的仙府尚未建好,就将她暂且接过来吧。”
他愣了一下,心慌的问道:“你呢?她如若住在府上,你要离开?”
姚沐婵原以为他重情重义,即便与昔日情人难以轻易割舍,也懂得该当断则断,定不会拖着她不放。
瞧这焦急的样子,莫非真盼着一妻一妾服侍他?
姚沐婵两手攀住他手臂,深情款款:“我这辈子只跟随真君,生死不离,哪怕无名无分。”
祺元真君感动不已,只道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跟随。
***
姚沐婵属实没想到,她前脚才答应,祺元真君当天就将月涧接入府上。
真是猴子等不得锅里滚。
如此一来,仙家们皆对风神和真君的婚事深信不疑。
气得微音直接冲去秋明府,对着祺元真君破口大骂,最后被姚沐婵半推半拽的带出去。
姚沐婵再三保证:“我绝不会长居此地,只是眼下公事还未完成。”
微音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而原先数落过姚沐婵的仙家,有些开始同情她,尤其听闻她让出原来住的屋子,不禁佩服她的大度。
姚沐婵当初以仙侍的身份住进秋明府,所以与祺元真君的屋子只有一墙之隔。
为了给他们旧情人多多叙阔的时间,她主动与真君提出搬去稍远的东苑。祺元真君怎堪见她受委屈,断然拒绝。最后在她一再坚持下,才勉强答应。
姚沐婵欢欢喜喜的搬过去,毕竟这几年做戏属实劳神,临走时清静几天也好。
反正她只管真君的情劫,尤其情敌能避就避,言差语错恐生事。
奈何有人不遂她愿。
***
这日,月涧主动找来东苑。
姚沐婵一边在院中煮茶,一边听她尽述与真君昔日温情蜜事。
等她停顿稍刻,姚沐婵递去一杯茶,眯眼笑道:“口干了吧?来,润润喉先。”
月涧错愕的接过茶杯,没料到她如此淡定,还有闲情请她饮茶。
她将姚沐婵看着,泛红的双眼渐渐氤氲泪花。
姚沐婵一愣:这是..…要开始切入正题?
只见月涧秀眉一颦,开口道:“上一世我时常因为一些小事与他闹个面红耳赤,如今天道仁慈,予我一次机会,我便要牢牢把握住。你若没出现,我与他必定是一生一双人。
“还请你成全我们。”最后,她礼貌的用了个请字。
姚沐婵听懂了弦外音,这是要赶她走啊。
她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品茶,一口接着一口,就是没搭话。
月涧瞧不出她情绪,语气变得急切:“你何必执着于他?天界有大把仙君供你选择。”
姚沐婵这才放下茶杯,睇去的目光浮现几分凉意,反问:“你又何必执着于他?”
听祺元真君说这位仙侍性情温和,也不善争强。可她眼里迸出的厉色全然不似他所形容,这女人...…藏得深。
月涧面色一变,正要开口。
“木莲!”屋外不期传来祺元真君欣喜的声音:“我有好消息与你说!”
就听他脚步临近,近在院门口。
月涧情绪一收,低头佯装抹泪,任谁瞧见都以为她受了欺负。
这种戏码,姚沐婵早些年在凡间见过不少,酆都城的鬼都嫌弃,说是过时的手段。
她暗叹,那就勉强斗一回吧……
她深吸一口气,只等祺元真君出现在门口,双手迅速捂脸,呜咽呜咽的放声大哭。
祺元真君见状,疾步上前,扶起她双肩,问她发生何事?
姚沐婵只是颤动双肩,箝口不说。
他目光一转,落向月涧,显然起了疑心。
月涧哪料到区区仙侍手段如此厉害,忙不迭要解释。
姚沐婵可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连忙抓住祺元真君的手,梨花带雨的抽着嗓子:“不关姐姐的事,是我一时没想开,所以无法答应她的请求。真君给我些时日,等我想明白了,一定离开天庭,不再打扰你们。”
月涧愕然:这话岂不是暗指我逼迫她离开天庭?
真君听言,一发心狠,怒瞪月涧,叫她先回屋。
月涧无从辩解,只得甩袖离开。
祺元真君坐在姚沐婵身旁,拿出巾帕,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安抚道:“你莫要哭,我有好事与你说。”
她眨眨泪眼:“什么好事?”
他欣然一笑:“尊上今日说要招一位仙官,帮他整理每次盘审后的案卷。你不是说想与我一同在司刑殿当职吗?我便推荐你,怎料他只询问几句就同意。明日你随我去司刑殿面见尊上。。”
姚沐婵被这个好消息吓得眼泪骤然止住...…
祺元真君:“怎么不高兴?你不是一直想随我在司刑殿当差吗?”
他哪知,这不过是姚沐婵为了接近他而编的谎话。
就职司刑殿的门槛奇高,且狱神有否决权,她压根没想过他准许她这个风评不佳的小仙进入司刑殿。
姚沐婵扯了扯嘴角:“我不是不高兴,我是高兴惨了……”
***
夜里,姚沐婵坐在桌旁发呆,寻思明天该怎么表现,才能让狱神断然否决自己。
毕竟她不久要离开天庭,还升甚么仙职?万一狱神怪罪下来,祺元真君难辞其咎。
虽说真君在感情上有些混账,但公事上还是深得狱神重用,总不能累及他的前程。
她正思索,屋外响起敲门声。
“谁?”祺元真君鲜少半夜来扰。
“我。”外头短促应道。
月涧?她不去睡觉,跑这来作甚?
姚沐婵过去将门打开,果见月涧站在外头。
今晚月色清冷,将她这张冷若冰霜的面容衬得几分凛冽。
不知怎的,姚沐婵只觉眼前的风神不复白日里的活气,像极了酆都城里住的鬼,浑身冒着阴冷的气息。
“你当真不走?”月涧冷冷开口。
姚沐婵嗤笑,还不死心呐,三更半夜跑来赶人。
她实不愿继续纠缠:“要我离开,也得是他来说,你不该做这种事。”说罢,转过身,已是送客之态。
岂料刚行三四步,后脑蓦的一凉,脚步不稳的颠了颠。她不断甩头,强行撑住意识,却是两眼一闭,倒在地上。
月涧迅速进屋,将门关上,再将姚沐婵抬到床上。
她坐在床边,伸出右手,一只银色的小虫自她袖口爬出,停在她指尖。
“是你惹我不悦,怪不得我借用你的身子办事。”
她将小虫置于姚沐婵的眉心,再念一道咒。银色小虫忽而一动,瞬间钻入她的眉心。
月涧以指在她额间画了道符,符印须臾消失。不一会儿,姚沐婵睁开眼,呆滞的目光慢慢聚焦。
月涧下达指令:“去狱录阁查出巫王被关押的位置。”
她必须私下确定,巫王所在的位置是否和她听到的一致。
***
祺元真君是司刑殿的文官,管理狱录阁的大小卷宗。
姚沐婵屡次被祺元真君派去奉书殿查阅相关书籍,并将查阅的内容整理成册,送至狱录阁,所以她对那里还算熟悉。
这夜,她以帮祺元真君取一本案册为由,顺利进入司刑殿,再轻车熟路来到狱录阁。
正推门时,身后突然传出一声猫叫。
她转身就见一只黑猫站在栏杆上,双眼在夜里发出幽幽青光,将她盯着。
姚沐婵的意识早已被月涧埋入的蛊虫控制,她的目标只有狱录阁的卷宗,显然对这只黑猫没有反应。
她淡淡将它睇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推门入屋。
刚跨过门槛,踏入屋内。那只黑猫瞬间冲过来,将她猛地撞开。
分明是一只手臂粗壮的猫,却力大无穷,一下就将她撞出去,嘭的摔在地上。
姚沐婵爬起身,就见黑猫被困在她方才所站立的位置,四肢皆被阵法延伸的绳索牢牢牵制。
这是狱录阁内设下的密阵。
每日闭门后,但凡有异物闯入,阵法便会自动开启,用来防止外人侵入。
整个司刑殿,只有狱神和祺元真君知道阵法的口诀。
姚沐婵站起身,也不管它,绕过阵法的范围,继续去找卷宗。
黑猫突然抖抖四肢,化作一缕青烟,眨眼从阵法中出来。
青烟在姚沐婵的身前慢慢汇聚,直至变作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宽阔的轮廓将屋外的月色尽数遮掩,面容隐没在昏暗中。
姚沐婵警觉的侧过身,欲从门口逃出去,手臂登时被他抓住。
她没来得及挣扎,一只大掌陡然盖在她额间,打下昏睡咒。她彻底失去意识,往后栽去。
倒在男人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