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中情缘》蓝昕秋风

21、二十

　　没有回应。雷佾雅仰望开花板，真像一场恶梦，而那是她亲手为他编织的。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自恶梦中寻到勇气，那种勇气可以支撑着他独自一人走下去，或许是五年，十年，也许还要更久……
　　泽，你可以吗……
　　还是过于强求了。雷佾雅不自在的拢起眉峰，又一次她在质疑自己的能力。她，变得愈来愈不像自己，多愁易感，犹豫心软，这些还只是小缺点，她对泽的依赖显然太过了。在旁人的眼里仿佛只有泽一相情愿的对她付出真情，而她是冷情的，事实上是泽填满了心这座空房子，原本自以为不需要这些琐物的，人迟早会分离，如父母的骤逝，湛的异地求学，所以她宁愿房子始终是空的，不曾有过就不会有失去的痛，这是她孤身一路走下来所秉持的信念，即使房子再破再旧，她从不心软放任自己也不许别人进来。
　　可为何泽便进来了呢？还把心中那破旧的房子垒得更新更结实，也更陌生了，逼迫着她不得不走出阴暗，赤裸的暴露在阳光下。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种越来越偏离正道的恐慌感。
　　不行，不能再心软了，迟早都会分离的，所以她的计划没有错，她可以依然喜欢泽，爱泽，压抑这种情感只会令自己痛苦，可是她还是要离开，泽会照计划成长为出色的男人，而她依旧闲云野鹤，孤独才最适合她，带着那份心情就够了。雷佾雅抿紧双唇，令心再次透澄。
　　矢野泽津本就是个才华横溢的人，现在又改变了其呆拙的形象，他要以三年级学长的身份竞争学生会长的位置也并非难事，而他找来理事长叔叔暗中为他的讲辩能力进行强训，明的有木村务一这个校棒球队队长为他拉票，一时间他成了明志最具可看性的学生会长候选人。
　　自建校以来，还从没有过哪一个应试的高三生参与角逐学生会会长如此轰动的，几乎一半的学生全倒向了矢野泽津这边，这样下去，学生会长的宝座矢野轻而易举便可得到。
　　看，那个就是矢野君喔！他好帅呢，对不对！
　　嗯，人家现在最迷他啦……
　　我也是，我也是，我会永远支持学长的……
　　单肩随意挂着书包，矢野泽津右手曲放在裤袋内，不在意一路上人们对他的评断，脑中回响着松岛及主任不认同的怒吼，他们知道他的目的，并警告他必须停止这场荒堂，否则
　　“我们只能以严师的身份去阻止你，也许你现在仍不能谅解，但以后你会感激老师今天为你所做的。”
　　谁在乎呢，他不要以后如何的伟大，他只要现在，佾雅不受冤枉，不被退学，而他们也不会分开。可是自己再如何争辩也不被那些群起对他再教育的老师们认可，他们总要运用手中的实权压制他，比如不许本班学生投他的票。
　　痛苦的掩上双目又睁开，他快要崩溃了。为什么人可以为了满足自身的私欲不顾他人的感受？为什么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真的不明白这世界为何如何肮脏，不，该说是神让他见识到了人类最卑劣的一面，为什么呢？他的愿望很简单，只求默默的守护在佾雅身边一辈子也是强求吗？所以你要降灾来阻止我，对不对？
　　矢野泽津控诉的仰头望着灰暗的天空，他就这样站在路中间不动，直到好心的路人拍醒他，他才无力的道了谢，回绝对方要送他去医院的好意，独自步行到了木村综合医院，也只有见到她，他空洞的心才有片刻的温暖。
　　意外的，在护理楼下的花园里他远远的便看到她坐在轮椅上与一个陌生的男生说话。她的表情依然很少，且几乎都在听对方说话，可是他却能感觉到她愉悦的发自内心的笑，是什么人可以让她这样放松的聊天？矢野敛起失落，迈着沉重的步伐迎过去。
　　感觉到他的靠近，两人都抬起了头望向他，那名身着奇特中国服的男生在见着他后先是吃惊随后又点头微笑，朝佾雅说了句话便离开了。一心只放在雷佾雅身上的矢野并没注意到对方是用飘的移动又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路过的散步者神情自若，没有人能看见这一异象。
　　“你能看见他！”雷佾雅微扬的语调中藏着惊诧。
　　“他……是阿秀。”有些迟疑，矢野还是肯定自己的猜测。佾雅不喜欢交朋友，仅熟识的几个中只有那个神秘的伍零秀是他没见过的，而那人一身的诡异更加深了他的认定。
　　雷佾雅点头。“他来跟我打招呼。”
　　“喔。”矢野呆呆的应了一句，心里很关心他们的关系，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抛下一句“我推你回病房”便躲到了轮椅后，苦着脸任由问题困扰着本就混乱的大脑。
　　“你呢，还顺利吗？”没有在前一个问题上多打转，雷佾雅更关心事态的进展，是否按她的蓝本走下去。
　　“我会努力的。”其实肚子里塞了一大堆的苦水，很想找个人一次吐干净，但绝不是佾雅。虽然他们相处不久，但喜欢的心情让他了解她，佾雅并不如表面的冰冷，否则也不会一再的帮助他，他知道自己说出来后她会为他担心，她不习惯于言语上的担心，实际上更多的她会憋在心里想，而他自己有试过被某事困住而夜不安眠的滋味，他不想佾雅也那样，受罪。
　　“你要隐瞒。”他的企图傻子都能感觉出来。
　　“也不是。”矢野很为难，说与不说真难选择，而佾雅又一脸他不说自有法子知道的表情，与其让她从旁获得加油又添醋的小道消息，倒不如自己爽快些招供算了，谁叫他从不忍心拒绝佾雅的任何要求呢！
　　矢野泽津把她推到路边，半跪着蹲在她面前，双手压在扶手上，他把视线定在她套在顶上的浅蓝色绒帽道：“校长，还有主任他们不赞同我的作法，一点点阻碍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别担心。”
　　雷佾雅定定的观察了会儿，面无表情的吐词。“你骗我。”泽的眼睛最坦诚，他躲开她的视线，答案昭然若揭。
　　“是……还有些别的小麻烦，但我以为那并不重要。”矢野再一次躲开了她的逼进，但仍是让雷佾雅看到了他眼中来不及藏好的悲愤。
　　“我想听。”她不容他逃避。
　　“佾雅……”在她眼中，矢野泽津看到了不妥协，无奈的他只能徐徐道出。
　　“竞选学生会长主要依靠同学们的支持，就算老师们阻止，也不会作得太过火，我可以应付得来，可是……铃木他利用少年帮派的恶势力，诽谤中伤我，试图在校内刮起一股反对我的浪潮。”
　　雷佾雅听着他压抑低沉的声音，眼瞳流转着暗流。“你不反击吗？”
　　“我……不想伤害到任何人。”他的教养不允许作出不可暴露在阳光下的事，而对付铃木却不能用公正的方法。
　　“你不反击，他却开始害你。”善良过了头并不会得到圣人的美名，只会使其成为被攻击的弱点。他能明白这层道理，如果铃木这回针对的人是佾雅，他绝不会手软，甚至让他死一千一万次他也不会眨下眼皮，但是铃木很聪明，把枪口对准了他，也许铃木已察觉，他不是个会善待自己的人。
　　“我尽量……”
　　“泽，别一味的牺牲、忍让了。”适当的她提出忠告，只怕他伤得比预计的要惨。
　　“嗯，佾雅，你的那个术士朋友来有重要的事吗？”话脱口而出，矢野才知道他比自以为的还要介意阿秀这个人。务一的存在足够叫他忐忑的了，如果再加上那个对佾雅有救命之恩的伍零秀……他承认自己在吃醋，即使他没那个资格。
　　“你想知道？”思绪扯回，雷佾雅瞥了他一眼，不经意的微弯眼角，泄露一身的好心情。
　　“他是你的朋友，而我也是你的朋友。”说到这里，矢野很郁闷，自己和佾雅的关系单纯得恐怕连朋友也称不上。“我也想认识你的朋友。”
　　很牵强的借口，目的只有一个，刺探敌情。
　　“没有机会了。”
　　“什么？”矢野身前靠近，是他心里想的那样吗？
　　“阿秀来只是看我死了没，你想见他很难。”有缘自会相见，无缘纵是同床也是异梦夫妻。
　　“那……你们见面也会很难吗？”矢野结结巴巴的说完，似乎这样讲又很不妥，又急忙忙纠正道：“我的意思是他住得很远，不，他已到大阪了，你要见他不会很难，而我应该也……”
　　“只是朋友。”矢野泽津的酸气横飞逗乐了她，真奇怪，为何他总有那个本事轻意打破金汤城呢，显然他并不如表象给人的印象那样简单。
　　矢野泽津苦笑。是朋友他怎会不明白，他们的交情是那样的深厚，真会发生什么也不可能选在今日，他本人更不会有机会接近心上人。他只是冲动，想从佾雅的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方能令自己安心。说实在的，他真的没有余力再来应付这种三不五时跳出来的危机了，鸵鸟心态他宁愿等学校那阵风波过后再来面对这个可以扭转他未来的问题，只要不是现在。
　　而想着另一件事的雷佾雅自然无暇及身边人的想法。两个人，两样心，怀着鬼胎阴谋，策划的是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