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科室》梧州

13、房子的盛宴

　　叶夏商开著车从容地从D大离开。人有特权总是好的，比如说，能够让D大专门给你开一扇已经封闭了好多年的校门。

　　新开的校门很小，大概也就比他的车身宽那麽一点点，繁茂的藤蔓早已经把这里视为自己的地盘，如果不仔细地贴近了看，根本看不到这里还有一扇门。

　　叶夏商放慢了速度从藤蔓间穿过，结实的褐黑老藤带著墨绿的宽大树叶不时地抽了过来，打的车窗玻璃啪啪作响。植物太过茂密，以至於一瞬间既然让人觉得自己是在穿越一片树林。

　　出了校门，就是一条安静的小路，小路上人迹罕至，旁边高耸的梧桐新芽还未绽出，枝棱的树枝刺向天空，将淡蓝的高远蓝天分割成了不等的数块。叶夏商一边欣赏著眼前的美景，一边接起了电话。

　　“查到了麽？”

　　即使隔著一条电话线，林正瑜的声音依旧沈静而又平稳。

　　“江月白那天晚上的确是在医院陪他的母亲。”

　　叶夏商勾起一抹微笑，手指点著触感良好的方向盘：“有趣，这麽说来，人不是他杀的？”

　　“至少从警方的验尸报告来看，不是他杀的。”

　　叶夏商沈吟片刻，林正瑜适时地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没有传过来一点。过了一会，叶夏商才道：“正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无须如此。”

　　面对这个主仆两已经探讨了数年之久的课题，林正瑜难得不顺著叶夏商的意思，固执地选择了沈默，过了一会，才低声道：“你还要查麽？”

　　叶夏商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顺著他的意思转换话题：“我今天来见了下江月白──女人真是奇怪，我一直觉得，像我这种人，是最不应该被她们考虑为结婚对象的。”

　　林正瑜理所当然地吐出一个众所周知的答案：“你有钱。”

　　叶夏商笑了起来：“江教授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孝顺，温和，有礼貌，重情感，事实上，他也不是特别穷。”

　　林正瑜没有再说话，事实上他要给出答案已经说过，叶夏商要比江月白有钱，有钱太多了。那个差距大的根本无需比较，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为了爱情抗拒任何诱惑的内心坚定的人，但起码，杨微不是这种人。

　　叶夏商慢慢地将车速调快，叹息一般道：“事实上我现在挺可惜他的──为了这麽个女人，把自己的生活搅的一团乱，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对了。”叶夏商接著又说：“杨微离开家之後，住在了哪？”

　　林正瑜给了一个他也不知道的回答。

　　叶夏商嘱咐他赶紧去查，此时阳光从树枝间斜斜划下，照的他一张脸几乎腾起一层朦胧光华，叶夏商长的极好，就算是这般端著个恶趣味的表情做著捣乱的事情，单单那一双兴致勃勃而显得意气纷发的眼睛，就足以原谅。

　　叶夏商听到林正瑜应下的同时，也听到了那边仆人过来汇报的声音。他想起之前刚刚分手的殷离，顿时笑了起来：“警察来了？”然後好心肠地警告道：“我刚刚跟殷离分手，我觉得他心情很好，所以你那边要当心。”

　　对於这个殷离，他总是知道一点的，实际上他一直很好奇这麽个人是怎麽混进神圣的警察方阵的。警察里永远不缺乏真真正正端著一颗良心问心无愧为著人民做事的人，也永远都会有所谓的蛀虫害虫败坏整个警察系统的名声的人，更多的恐怕是只是把警察当成一份职业，养家糊口的职业，热情欠奉，忠诚欠奉，但坏心眼也欠奉的人。

　　但似乎像殷离这种人，叶夏商却没有看到过。若说他从来不干正事，在他手上破的案子难以数清，其中不乏让百姓额手称快的案子，若说他尽忠职守，但似乎又从来没把职业道德放在眼里，在他眼里，不管是凶手还是嫌犯还是受害人家属，心情一好，几乎都是被他用来调侃的对象。

　　这些东西叶夏商知道，林正瑜自然也会知道，他懒得去理会刚才他的主人对上殷离到底说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叹了口气挂上电话，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去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另一边心满意足收起手机的殷离没急著先去找江月白。他首先去找了学校保卫处。从伏华那里，殷离知道D大有不亚於银行的监控系统──听说那是因为学校里保存了不少很珍贵的东西，以防万一。反正Ｄ大财大气粗，索性一口气把全校该装的地方全部都装了监控系统。

　　如果江月白有半途从学校中出去的话，Ｄ大完善到令人发指的监控系统自然会告诉他他的去向以及他出去的时间。

　　学校保安处事先已经接到了警方的通知，已经将当天的监控录像都准备好了，甚至还十分体贴地做了复制版。从录像里，从人文楼的各个楼层到人文楼通往学校主干道的那条被树荫庇护的鹅卵石道路，再到大门口以及学校其他的几个校门，全部一览无余。

　　江月白四点二十八分的时候出现在人文楼他的办公室的门外，江月白有一辆自己的车，玛雅牌，普通档次的一个牌子。他开著车出现在学校大门跟保安打招呼的时候，是四点四十三分。考虑到从交通局拿到的当时的交通状况，江月白差不多能在五点半不到的时候到达医院。结合医院方面给出的证据，起码江月白在这个时间没有撒谎。

　　殷离双手环胸，看著监控录像上平静的大学校门。那是一个比起那巍峨的正门看起来要普通朴实许多的一个校门──据保安说，江月白从医院回来後一般会从这个校门进入学校，旁边的小窗还同时切换出了其他四个校门的情况。

　　从十点到十点半，从十点半到十一点，从十一点到十二点。

　　监控录像的画面上，再也没有出现过江月白的身影。

　　十二点三十八分。江月白进入学校。

　　而一点多一点，杨微的尸体在叶夏商的别墅里被发现。

　　殷离想，能找到一个拥有著完善的监控设备的地方，实在太令人高兴了。

　　想想吧，连那举世无双的叶夏商的家里，居然都能坏掉一个至关重要的监控摄像头，从而让一具尸体穿著性感迷人的比基尼穿过草坪倒在美妙的後院中。

　　而且还没人发现。

　　想起之前进门时门口那堆彪悍的媒体，再稍微联想下叶夏商家门口的热闹程度，殷离幸灾乐祸地觉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