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叫我云总》蓝又又

68、午夜探病

　　在我吓尿之前，黑影抢先开口了：“别怕，是我！”
　　“别怕，是我！”
　　这是一个熟悉的让人心安的声音。
　　它像篝火一样驱散了黑幕里的黑暗和寒冷。
　　连同噩梦带给我的惊吓，也渐渐消散了。
　　我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
　　我拧亮了床头的灯火，昏黄的灯火下，显现出景莳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来。他脸上淡淡的，有些冷，好像也有一些疲累。
　　他会来看我，我一点也不惊讶。
　　冥冥之中，我就觉得他会来。用小雅的话说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我只是讶异他出现的这个时间点，对面墙壁上的挂钟显示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他都不需要睡觉的吗？
　　他双手交握扣在我的病床上，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我。
　　“吓到你了？”
　　他眼神里有莹莹星火，像深邃的海面上撒了碎金，深邃又充满希望，让人沉溺。
　　“没，我是做了个噩梦！你怎么这个点来？”
　　我还以为我被困在一个双重噩梦里没有醒来呢？
　　“其实我也想白天来的，但你这里一直有人在，不是很方便。”
　　“嗯。但现在不是过了探视时间了吗？你怎么进来的？”
　　“这里是三楼，对于我来说不算高！”
　　“啊？你爬窗进来的？这样很危险啊。”
　　“放心，军人必备技能之一。”
　　“军人必备技能之一就是爬未婚小姨子的窗户？”
　　他冰冻的脸上有了一丝笑纹。
　　“还能开玩笑，看来恢复得还不错。”
　　在这寂寂深夜，他的声音特地放轻了，显得特别柔和。
　　“好得差不多了，但梁欢和小雅就是不让我出院。我躺得骨头都酸了，肌肉也软了。”
　　连我自己也没发觉，我的声音竟然带着一点撒娇的语气。
　　“那你借此机会好好睡觉。平时你工作不是挺忙的吗？”
　　“但我不喜欢在这种充满药水味道的房间睡觉啊，我喜欢在我自己的大床上睡觉。”
　　没想到，他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
　　他将自己的拳头撰紧了，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
　　“深深，那天，真是吓死我了！以前出任务也好，上战场也好，追捕恐怖分子也好，穿过枪林弹雨也好，差点被敌军俘虏也好，我都没有这么害怕过。深深，那天，要是我们晚去几分钟……我现在都不敢往下想。”
　　他沉稳的声音里，不知不觉带上了一点颤音，我能听得出他的后怕。
　　如果我们晚来几分钟，最坏的下场就是我被——先奸后杀！
　　想想我也觉得害怕。
　　但此时除了害怕，我内心更被一种柔情激荡着。
　　景莳，他还是很关心我，很在意我，他对的关心甚至可能超过对他自己的关心。
　　为什么？明明我们已经分手很多年了。
　　明明他拒绝了我一次又一次。
　　明明他现在是云朵的男朋友。
　　为什么？我很想问问他，但我问不出口。
　　我怕打碎了他对生活所有的预设和安排，我怕在伤害很多人之后，我们还是没能在一起。
　　有时候相互爱着，好像就是一种罪恶，就会伤害到别人。
　　我虽愧疚，却难以改变。
　　我只好风轻云淡地说：
　　“我现在没事了，真的。”
　　“嗯。”
　　他低低嗯了一声。又沉默下来。
　　“景莳，谢谢你救了我！还谢谢你替我废了那个人！你对他做的事情，也正是我想要对他做的事。”
　　他苦笑了一下：
　　“那天，我真应该跟在你身后的。其实我发现你喝醉了，还跑了出去，我很想跟着你出去。只是……要不是因为我顾忌这顾忌那，你就不会出事……或者我不抽那根烟，我早点去找你，你也不会受这么多罪。”
　　他很认真地注视着我的脸，脸里是满满的化不开的心疼。
　　善良的人，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反而会忽略掉自己的付出。
　　小雅是这样，景莳也是这样。
　　“不是的，景莳，是你救了我的命，还让我免受侵犯。真的不是你的问题，景莳，你别内疚！好吗？”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握住他的手，把我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温暖传递过去。
　　但我知道这样做不妥，我生生忍住了，忍得心里发酸发疼，比身体的疼痛更疼。
　　我知道他难过的是什么，他曾经对我说我，会一辈子保护我，照顾我，不让我受伤害。他觉得一个大男人就应该说到做到。而我却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你会被盯上，多多少少都有我的原因。”
　　他眉头轻蹙，语气里还是充满了自责。
　　“不是的，在你之前，我跟那个人已经有过节了。你应该听梁欢说过吧，因为我，他们之前在酒吧就干过一架。梁子早就结下了。”
　　“嗯，我知道，但还是有我的原因。季洁曾经调查过我，也可能还跟踪过你，知道你跟我以前的关系，也知道你在扳倒景来的过程中帮过我。”
　　“都过去了，景莳，真的，别自责。你这么自责，连同我也要自责起来了，如果我没有得罪过他，没有参与过任何事，如果我没有去KTV，如果我没有喝醉，如果不是我太弱了……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太多的如果了，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别自责了好吗？你也是，小雅也是，一个个的，明明是救了我的人，对我有恩，却又一个个的，都来到我面前自责忏悔，好像我的遭遇都是你们的错，这让我心里很不好受。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自责的。”
　　朋友之间是不需要自责的，这样定位，也许对我们都好。
　　他愣了一下，微微蹙眉，后又舒展开来，好像终于想通了。
　　“好，是我钻牛角尖了。”
　　“那是，我可是你的人生导师啊！”
　　“什么方面的人生导师？”
　　他挑了挑眉，戏谑地笑了。
　　我好像说错话了，只能嘿嘿傻笑：“就是教人怎么做人的那种！你可别多想。”
　　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又轻轻笑了。
　　我转移了话题。
　　“听说你跟云朵再闹别扭呢？”
　　他不说话。
　　对他来说，沉默就是默认了。
　　“景莳，别因为我的事情怪云朵，更别跟她冷战，好吗？如果我跟云朵互换位置，我可能会做得比她过分100倍。你能理解吗？”
　　“嗯，你就是个易燃易爆的醋坛子。”
　　“那你答应我了？”
　　“好，我答应你！”
　　“男人要学会主动认错。作为你的人生导师，我以前也教过你的。”
　　“是！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