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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花烛 ...

  •   这日刚过晌午,楚将军提着一瓶子酒直接就晃去了御书房。
      一听内侍通禀,雁归立即放下朱笔,从奏折堆中抬起头来,待楚岚一进门,雁归直觉就是马上站起来要过去扶他,却见那人拎着个酒瓶子一路踩着直线就朝自己过来了。
      不是吧?这是醉了还是没醉?说好的不醉不归呢?
      “云舒?”雁归盯着楚岚的眼睛,然后慢慢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看这是几?”
      “三!”楚岚走到跟前,一把握住雁归伸到自己面前那只手,往怀里一带,把陛下整个人从书案后面拽出来搂进了自己怀里。
      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离近了才能闻见,雁归把脸埋进他的颈窝,使劲儿嗅了几鼻子,就听见耳边传来他的一声笑。
      “干嘛啊陛下?喝不到酒来我这闻味儿?占便宜啊?”说着,他一侧脸,在雁归脸颊上亲了一口。
      雁归被他撩拨得够呛,七分情动还带着三分恨意,反手就在他后腰上捏了一把,咬牙切齿道:“楚云舒!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进门就知道撩拨我!点了火还不管灭!”
      楚岚敏感处被抓了一把,身子一紧,笑嘻嘻地把拎回来那瓶酒塞进了雁归手里,故意打岔:“美酒佳酿,臣岂敢独享,这不是给陛下带回来了吗?”
      雁归把酒瓶举到眼前,看着精致的玉绿色小瓶,随手摇了摇里面的酒浆,笑道:“光看这瓶子就知道是檀王爷送的东西。”
      “这酒也是他特意从江南带回来的。”楚岚一笑,放开雁归,“你去坐着,我去找两个酒杯来。”
      雁归挑眉一笑:“大将军是想喝个交杯酒?”
      楚岚脚步一停,皱眉瞪他:“你喝不喝?”他毕竟还是喝了酒,脑子多少有点反应慢,其实他的想法很单纯,问的是你还想不想尝尝这酒了?
      可听在陛下耳中无疑问的就是你到底喝不喝交杯酒了?
      陛下赶紧回答:“喝啊!怎么不喝?我家大将军花天酒地都还记得特意带回来的酒,不喝岂不辜负了这份心意?”
      于是,楚将军就在两人都怀着天大的误会中找来了两个酒杯,在放满了奏折的书案上一搁,拔开瓶塞斟满两杯。
      □□的琼浆盛在玉杯中,赏心悦目,一缕淡淡酒香溢了出来,还带着一丝甜,雁归看了一眼楚岚,还未曾举杯,人就已经醉了。
      他一直觉得,楚岚的眼中有星河,他那双眼,像是将那迢迢银汉中的星辰辉光都揉了进去,格外的明亮璀璨,而当他带着几分醉意时,又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越是看不真切,越是想要去探寻。
      雁归端起酒杯,凑在鼻子底下闻了一闻,酒气醇香,轻抿一小口,酒意清甜。再看楚岚时,发现他家楚将军已经抓着酒瓶子在倒第二杯了。
      陛下失笑道:“大将军,这江南米酒得细品,才品得出弱水如丝,你这豪饮适合烈酒,是烧刀子的喝法。”
      这时楚岚又斟满了第三杯,捏起来道:“心情好,自然适合豪饮。”说着把自己的杯伸过去在雁归的酒杯上轻轻一碰,仰头将之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雁归已经拎着酒瓶等着他了。
      把两个酒杯满上,雁归抬眼看他:“看样子我家将军今天和檀王爷相谈甚欢啊?”
      “是啊,不仅如此,我还多了位表舅。”楚岚笑道,伸手又去端杯。
      雁归听出了弦外之音,一把捉住楚岚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楚岚挣了几下,没抽出手来,其实雁归没用力,他也同样没认真,两人的手就这么腻歪在一起,楚岚想了想:“他说……算了,他也没说什么,哎你放开我,好好喝酒!”
      “他说什么不重要,你居然学会敷衍我了?别喝了!跟我来!”雁归握着楚岚的手加了力道,站起身来,拖着他就朝后面的暖阁走,刚走出半步,突然又回身把酒瓶给拎在了手里。
      御书房内是有一间暖阁的,与皇帝的书案隔着一道厚重的大屏风,供陛下临时休息之用,里面床榻寝具及各项用物一应俱全。
      楚岚由着他把自己拽进暖阁,待他松开手,自己就在床沿上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
      雁归:“这么说,檀……表舅他认下你了?”
      “算是吧。”
      “真不愧是我家大将军!”雁归笑了,弯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问道,“他怎么同你说的?”
      “忘了。”
      这睁着眼说瞎话的,说的还挺霸气。
      雁归挑了挑眉,也没追问,站起来去拿了两只酒杯,把其中一个塞进楚岚手里。
      楚岚也没言语,看着他把两只酒杯斟满,心里一边腹诽这朝野上下可没人敢监督皇上有没有在御书房喝酒,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换个地方?一边举起杯就往自己嘴边送。
      “等等!”雁归又捉住他的手腕。
      楚岚:“……”这还让不让人消停喝酒了?
      雁归端着自己那杯酒,绕过楚岚捏着酒杯的手,将两人的胳膊勾在了一起。
      “交杯酒,你方才答应过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云舒,你又醉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这也不知道是第几回了!
      楚岚瞪着雁归,看他笑眯眯地勾着自己的胳膊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这回怎么不细品了?陛下方才的弱水如丝呢?”楚岚道。
      雁归轻柔地推着他的手,把酒杯碰了碰他的嘴唇,温声道:“你喝了这杯酒,我再告诉你。”
      楚岚挑挑眉,一抬手也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哪知才刚把喝进嘴里的酒咽下去,他手里的酒杯就倏地被人抽走,换成雁归的嘴唇直接吻了上来。
      雁归吻着他,趁着他身子后倾时就势把他压倒在床上。
      两人热切地拥吻着彼此,良久,楚岚才好不容易挣开唇舌,在雁归的撩拨下,他只觉酒意上涌,浑身发热,试图推拒的手都带着欲拒还迎的味道,他喘着粗气:“雁、雁归……你干什么!这大白天的……”
      雁归似乎被楚岚口中的酒气熏的愈发情动,一口将他的耳垂含进嘴里,嗓音低哑:“喝了交杯酒,自然就要洞房花烛……白天不是正好么……看得清楚。”
      楚岚被他说得脸红耳热,心中暗骂这小混蛋,大白天干那事儿不仅不脸红,居然还要看得清楚!真是不知道该骂他两句什么才好……
      想归想,也不过才片刻功夫,楚将军的脑子就已经浑成了一团浆糊,耳鬓厮磨间,被那人扒了衣裳……
      情至浓时,水到渠成……
      待楚岚的意识自混沌中游离出来,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觉天色竟然已经黯下来了,房中还真的燃起了一对红烛,烛影摇曳,映出满室金晖。
      他动了动,被褥摩擦着肌肤,触感清晰,再伸手一摸,自己怀里还搂着陛下……
      “醒了?”雁归枕着楚岚的胸膛,像只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抬头看他时,一对乌黑的眼睛闪闪发亮。
      “嗯。”楚岚浑身乏力再加上被他缠得手脚都僵了,只是咕哝了一声,又阖上眼睛。
      然而吃饱飨足奸计得逞的人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累不累,不规矩的爪子又在人家身上继续作乱,一脸兴奋地回味:“云舒,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简直是……”
      “闭嘴!”楚岚吼道,“手拿开!”这一回,借着酒劲儿,他的确是有些克制不住,而且最不能忍的是,自己还并没醉到不省人事,所以之前种种,历历在目,那一幕一幕在他脑子里纠缠不休,简直是惨无人道的煎熬!
      河东一声狮吼,陛下果然乖乖闭嘴,话可以不说,可手仍旧没停,只不过从毛手毛脚不规不距变成了替楚将军捏胳膊揉腿。
      雁归懂医术,所触的部位全是舒筋解乏的穴位,楚岚被他捏得舒服,也就不再吭声了,寻思阖眸再稍微休息一会儿,一时间又不能立刻就睡着,脑子里便胡思乱想起来,心说这回这小子怎么这么消停?今天不装可怜也不演小寡妇娇斥负心汉了?
      可惜有些事情就压根不能放在心里琢磨,楚岚这边刚犯迷糊,就听见他在自己怀里长叹一声,然后就是无比悔恨地小声道:“朕居然犯了白日宣淫之戒……实在是有违圣人之道啊……”
      楚岚这下子算是彻底睡不着了,他眯着眼,视线下移,想不到竟然和盘在自己身上那厮来了个四目相对!
      合着这小子一直盯着自己?!想必方才那句话也是说给他听的了!
      雁归望着楚岚,表情竟有些严肃:“云舒,这回都怪你!你一身酒气的跑回来撩……也不是,就算你不撩拨我,我一看见你穿便装就忍不住想……”说着,他又夸张地叹了口气,显得十分苦恼,“云舒啊,以后你还是穿盔甲吧,晚上回寝宫再脱……唉!算了算了你穿盔甲的样子更好看,我还是忍不住……”
      “陛下,臣如果现在把您踹到床底下是否算冲撞圣驾?”
      雁归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大将军可轻一点,朕身子骨弱,万一摔坏了哪处,到头来还不是将军您自己心疼?”
      “嘴贫!”楚岚被他逗乐了,伸手在他脸上刮了一下,“陛下既然知道已经有违圣人之道,那还不勤于政务赶紧起来批折子?”
      雁归摸了摸被他弹得麻酥酥的脸颊,笑嘻嘻地赖在他身上不下来,也不说话,就那么巴巴地盯着他看。
      “堂堂九五之尊还像个孩子似的耍赖?”楚岚笑骂道,抬起来的手却替他理顺了揉乱的鬓角,手指一路向后,轻柔地梳拢着他的发丝。
      “云舒。”雁归也伸手细细抚摸楚岚的脸颊,目光温柔,“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对我这么好的人呢?生于人世十九载,就只有你宠着我,惯着我,遇到危险时舍命护我……我为什么不早一点遇见你?还白白错过了十几年。”
      “又说傻话。”听见雁归的话,楚岚顿觉心酸,又想起叶王爷讲过的那些曾经发生在雁归身上的凄惨经历,禁不住将他揉在怀里,温声道,“往后但凡不违天理纲常,不为害江山社稷之事,我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雁归没言语,把脸埋进楚岚颈窝,好半天,他抬头看着楚岚,紧紧握住他的手:“云舒,那等到江山太平,天下安稳了,我就将帝王书交还给师父们,然后我们一起离开,一起游遍千山万水,去过江湖浪迹,停步是家的日子,好不好?”
      “好!”楚岚回握着雁归的手,指腹轻轻抚过他手背上那道烫疤。
      他是将门之后,从出生起就被父亲看做是一把钝刀,父亲用了十年的光景冷酷无情地将他打磨成了利刃,也将他生而为人的全部憧憬摧残殆尽,只剩下了为国捐躯和战死沙场的执念,他曾经以为自己存在的意义只是国之杀器罢了,一个看不见将来的人没有憧憬,也不能有感情。回应给雁归的,除了仅有的那一点感情就剩下这具尚且不残不病的身体,他甚至想过,万一哪天自己伤残于战中,他也无意拖累雁归,挂印离去就是;可直至今时今日,雁归的话才让他明白,原来雁归理想中的将来是他们两个人的将来,雁归想要过的日子里,也一直都留着他的位置……原来雁归给他的,不仅仅是情,还有憧憬。
      “到那时,咱们就去……嗯,先到处走走看看,选个你最喜欢的地方安家,院子不必太大,但是一定要有个池塘,里面种满荷花,再建一座亭子,夏天你在亭子里乘凉,我去给你做饭,做你喜欢吃的糖酥饼、玫瑰糖饼……对了,还得有个酒窖,存上你喝了还不醉的江南米酒……唔……”
      “别说了,都依你!”楚岚伸手捂住雁归的嘴,阻止他再说下去。
      不行!这小子的话已经彻底活了他的心,如今社稷未稳,内患外忧错综交织,离江山太平还差着十万八千里!现在就心许田园为时尚早,一旦消磨了他的斗志可怎么得了!
      雁归仿佛立刻就明白了楚岚的心意,只是在他那只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心里轻轻亲了亲,便不再言语,在楚岚怀里阖上眼,捉住他那只手,习惯性地揉捏着楚岚的手指,一分一寸,仔仔细细地抚摸着每一个骨节,楚岚的手十分修长好看,但掌心却厚硬有力,指根处的薄茧,他摸过无数遍,而且上了瘾,摸着楚岚的手,他似乎就会特别安心,有楚岚在,曾经那困扰自己多年的梦魇也许久不曾入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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