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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河边苦骨魂做笺 ...

  •   陆赫泉浑身僵硬。他也不能抑制自己的感情,耳旁似乎响起古老的埙曲,空阔虚无而又沧桑。是啊,他为什么不能多给她一点爱?他为什么不能去看看她?陆赫泉似乎把握了身边的每一缕幸福,却没有把自己的幸福分一点给她,你陆赫泉怎么这样自私啊?她看似安详地离开,但更像一个疲惫的旅人终于放下了行礼,开始一个永恒的安歇。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女人,当她写这句话时她会不会停下笔沉思?她的神情该几多凝重啊。过去和现在,梦想和现实,都挨得那么近,却是两个世界,一个虚无一个凝重,一个缥缈一个沉雷。一个美丽的女人,却不敢面对过去,她生到这个世上该有多少痛苦啊?
      人一生都会独自走过一片沙漠,陆赫泉想起她的话。而今她不能走出这片沙漠,也被沙埋了。沙漠是无时不在,是无边无垠的。沙漠是单调的,可他们却有着复杂的思想。为什么要走出沙漠,为什么他们不能幻化成一粒沙?
      陆赫泉就这样胡思乱想,陈缘竹还倚在他的胸脯上哭泣,陆赫泉的眼泪也流淌下来。
      书是《爱情书》,就是云沫曦据以事实对以前的作品加以修改的修改稿,陆赫泉想这是揭开云沫曦死亡的一把钥匙。也许打开了,陆赫泉该是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不是来这个城市就是为了好好活着么?
      看了序言,就把文稿合上,放到陈缘竹的包里,想回去再看。
      陈缘竹看到他面如槁木死灰,也就没有说什么。
      到了塔村,他们下了车。陆赫泉要去江边把云沫曦的骨灰洒进塔河。这个女人死了还要呆在这个城市里,这是为何啊。陈缘竹不想跟他一起去,径直回了住处。陆赫泉走着去江边,心情沉重,陷入莫大的恐慌里。她竟会是贺蓉的姐姐,这是什么呀。陆赫泉生气地拍打路边的电线杆。他们都自杀了,自杀成了这个时代的一种病症。真是可悲,一群可怜虫,可怜虫。陆赫泉泪如泉涌,混在凉凉的风中,分不出所以然来。
      这个时代教会我们怎样生存,却忽略了让我们怎样面对死亡;教我们怎样活得伟大,却没有教我们怎样死得光荣。我们在死亡面前是脆弱的,不比一棵树,一棵草来得坚强。当死亡扼住我们的喉咙,我们没有抗挣的勇气,我们只有被杀戮。世俗也仅仅教我们为生存而生存,却没有说明生存的意义。关于生存的意义,流行的说法不是过于崇高就是过于卑劣,空洞得有些虚伪,是我们不需要的。而我们需要的又是什么?
      又想起《爱情书》序言中的话:
      我们来到这个城市,原本为了更好地生存,然而我们却掉到一个空洞中,被无形的网捕获。璀璨的烛光,吸引了飞蛾,却要无情地烧死它们。城市给了我们希望,可是我们不是被它捕杀吞食就是被它奴役控制。我们无助地面对冷漠孤独,精神被抽空,灵魂被掠夺,欲望被歪曲,被摧残,这就是这个城市给予我们的……
      剩下的记不起来,陆赫泉回去要好好地研究那本书,看看云沫曦为什么死。
      陆赫泉以前看到这段陈述只觉好笑,既然城市这么可恶,那他们完全可以离开啊。可是现在,陆赫泉却深有感触。云沫曦就是在这个城市中精神被抽空,灵魂被掠夺,欲望被歪曲,被摧残,直至现在的死亡。云沫曦为什么在绝望之余还不离开这个城市?而今死了还要留下来。又想起罗小严,他对城市无望之时,他也没有离开。也许,包括你陆赫泉自己,将永远被这个城市捕获,再也不会离去。
      来到了江边,把报纸打开,看着那小巧的瓷坛,泪水涌出眼眶。人死了,就剩下这么一坛灰,谁都不会例外,不管他生前是伟人还是凡者。陆赫泉想起《渔夫和魔鬼》的故事,巨大的魔鬼却能够被小小的锡瓶装下,死亡面前,谁都是平等的。
      陆赫泉一把一把地把骨灰洒进塔河。江水黝黑,很快水面上的一层白粉沉了下去。就这样,一把把,她将沉眠。
      回到家,闻到焦枯的味道,以为是陈缘竹煮饭烧糊了。
      “陈缘竹,你在做饭啊,饭糊了。”
      然而没有人回答,陆赫泉看到房间有烟,忙过去看。只见陈缘竹坐在那里流眼泪,面前的铁盆里烧了一叠纸。为死者烧的火纸,陆赫泉脑海中涌出这一荒诞而真实的念头。可是看到盆里还有一条没有烧完的木条,忽然醒悟过来。
      “陈缘竹,你在做什么啊,是不是文稿?”陆赫泉激动起来,跑过去看。
      陈缘竹没有理会他,一万分地失神,嘴中嘟囔说:“你竟和她有过过去啊。”说着眼泪涟涟。
      陆赫泉感到绝望,陈缘竹真把文稿烧掉,也把那个男人连同贺蓉那张照片以及镜框烧了。
      “陈缘竹……”陆赫泉紧张地按着她的双肩。
      陈缘竹显然被他的举动吓坏,愣愣地看着他。
      既然成了事实,又能怎样啊,陆赫泉无力地松开手。
      “她是贺蓉的姐姐,你烧毁的书是唯一能够解释云沫曦死亡的线索。”陆赫泉对着陈缘竹摇了摇头。
      陈缘竹吃惊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显然她不相信。
      “烧了,随逝者一起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在火中飞扬。”陆赫泉说完,忽感到自己轻松了许多。
      房间里旋过一阵风,盆里的纸屑随风飞起几片,黑的,绿的,像飞舞的蝴蝶一样。
      陆赫泉很快原谅了陈缘竹。想来,对于追寻云沫曦的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此前已经看过她的作品,从她的作品中能够窥视到她死的原因。云沫曦,她是那个冰清玉洁的助理,还是那个沦落风尘的舞女?无从得知,一切即将展现眼前,却又都随那本书的烧掉成为湮灭。至于故事中的主人公怎样,或者那本书里存不存在虚构,都不重要。死总是有理由的,死也是最自我的抉择,她一定不希望死后有人来探究她的死。
      同时又想,几个病态的人并不代表一个时代,他们死了只是少数人的失败。
      而他们还是要好好地生存,活成大多数。可是,他们成功吗?
      这倒是实话,社会上的大多数人都会健康地存在,都要老死病死,而不会自杀。即便他们青年中有几个自杀了,可大多数还是会积极健康地活下去。可是,这意味着他们成功吗?
      过了一段懒散的日子,年关到了。陈缘竹回家过年,她说她母亲身体不好,表哥又要结婚,所以必须回去。
      陆赫泉在年二十九才放的假,在一个多星期的假期里,他把自己摆设到居室里,没日没夜地上网,玩游戏,聊天,看电影。日子很简单,偶尔晓倩叫他出去喝早晚茶,或者去酒吧,或者蹦迪厅里忘我一阵。晓倩的假期也很短,过了年就要考试,所以她们要补课。
      这天,他们在晓倩的住处看几张新影碟,都是美国、日本的恐怖大片,加上晓倩房间灯光黯然,看得两人心惊肉跳。晓倩一个劲往陆赫泉身边挤。
      “你不是说最爱看恐怖片,却是一个胆小鬼。”他取笑她。
      “还笑我,你的心就快跳出来了。”晓倩挤巴着眼睛偷笑。
      “你说你为什么要看恐怖片?”
      “刺激啊,特别是一个人,熄灭灯,看着看着人就会挤进被窝中,哆嗦个不停。”晓倩说着就往被窝钻,把冰凉的手放到他的身上,陆赫泉凉得忙推开她。
      “怎样,刚才那感觉像不像鬼触身?”她笑嘻嘻地说。
      “拉倒吧,以后不准一个人看恐怖片。”陆赫泉感到一个人看恐怖片实在可怕。记起大学时,有几个女孩喜欢看恐怖片,一遇到惊险的地方,音乐阴森森的,女孩们就开始乱叫起来,实在好笑之极。
      看完恐怖片,晓倩起身换了影碟,很快画面出来男女的画面。陆赫泉心里一紧张,感到晓倩实在出人意外。
      “从那里搞到这些片,有些场面很恶心的。”还是盯着画面看。
      “别假正经,你可是说过,男女之间粘粘糊糊都高尚得狠。”她说着倚在他身边看起来。
      “这不同,这里面许多动作都是骗人的,而且太下流。”陆赫泉实在不知怎样评价这些片子。
      “说实在,我第一次看时呕吐了,可是我就是为了适应这些。”晓倩忧郁地说。
      陆赫泉不再出声,随着画面的进度,他血脉膨胀。他搂了晓倩亲吻她一下,晓倩也燃烧起来……
      当他们平静下来,电视里的画面也停滞下来。晓倩看着那画面,依到他怀里。
      后来他们伏在床上,那时陆赫泉感到困倦起来,有些想睡。晓倩遥控着电视,来回变换着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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