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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初见良人3 ...

  •   云宜望着桌上重新摆放好的碗碟两眼发直。她想得昏天黑地,依然想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气恼地拔下发间金钗掷在桌上,原来这竟是那什么平江侯送的定亲信物。她拿了随身包裹翻出个红木小匣,打开看果有一截圭形墨锭,这该就是父亲信中所说的聘礼。

      云宜拿起便想扔在地上踩两脚,仔细看却吃惊此其貌不扬之物,乃是一块如假包换的南唐李廷圭墨。

      她是擅书画之人,自然知道这古墨的珍贵。昔日南唐后主赐国姓,封李廷圭为墨务官,专/制御墨。李墨丰肌腻理,闻嗅香馨,用之书画,一点如漆,万载存真,素有“黄金易得,李墨难求,天下第一品”的美誉。南唐亡后悉数没入禁中,饶是她丹青世家,书画风流,也仅在名墨谱中见过。

      云宜暗叹王侯之物果然非同凡响,这一截名墨价值已不可估量。“凤钗为媒,名墨为聘”,媒聘倒很投她所好,只可惜老天错点了鸳鸯谱。

      才离了洞庭山麓、太湖小岛,就遇上这等恼人之事,云宜想出门前真该好好瞧瞧黄历。她叹了口气,早知身陷于此,倒不如先去城中吃喝玩乐。转念一掌拍上额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心思?而今之计,应该在那进京述职的平江侯归来前速速脱身,回去向父亲问个明白才是。怎奈她之前闹腾得太凶,众人防范甚严,一时竟插翅难飞。

      冷静,冷静比什么都重要,尤其在这非常时刻。

      云宜心中思忖,环顾四周,见房中几扇花窗紧闭,启窗而观,下临碧潭。原来这屋子三面环水,建在台榭之上。

      她暗吁了口气,想这屋子若非依水而建,怕是这会儿连窗户外都有人站岗。她翻个白眼,心下呵呵,自己从小在太湖里泡大,这区区水池岂非如履平地?

      云宜在屋里转悠一圈,见屏风后除了几个红木小盆,还有个簇新的大木桶,应是供洗漱泡澡之用。她望着那木盆和木桶,忽地贯通了一个逃离之计。

      如此,既来之则安之,莫若且在这侯府好好享受一番,以弥补不能在苏城闲逛悠游大块朵颐之憾。

      云宜坐到桌边,努力加餐饭。

      要说这平江侯府的饭菜是真心好:松鼠鳜鱼、响油鳝糊、清炒虾仁、卤鸭、酱方、蜜干,还有用鸡汤炖的腌笃鲜和鲍汁煨的时蔬。

      她不客气地将桌上菜肴逐一品尝。炒虾仁用了洞庭山上特等碧螺春的茶汁,清香之味她最是熟悉。鳝糊软嫩鲜香,油而不腻,一把小葱撒得恰到好处。鳜鱼改刀精致,酸甜可口,味美非凡。她喝了三碗鲜汤,又塞下两个蟹粉小笼,心满意足之际,想着也算没白来苏城一趟。

      吃饱喝足,云宜望着那绣床锦被顿生困意,遂一头栽倒,拥被而眠。被子上熏了淡香,更令她精神松弛,倏忽入睡。

      一觉睡到天亮,连梦也没有一个。

      *

      第二天起床,云宜梳洗装扮,不哭不闹,一日三餐,胃口极佳。如是吃吃喝喝,睡睡躺躺,心情好时还展纸研墨,挥毫作画。侯府诸人见状,渐放下心来。

      这一日吃过晚饭,云宜说要沐浴更衣。侍女忙将桶中注满热水,又取了换洗衣物一旁伺候。她只说不惯在人前洗澡,把几个侍女打发出去,锁了房门,吩咐明早再来收拾。

      云宜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侯府簇新的衫裙,将自己来时衣物并一块干布放入包裹。

      她有些踟蹰地望着桌上的龙凤金钗和那截李廷圭墨,想了想,还是把它们一并塞进包裹。如此名贵的东西,留在这里遗失了可讲不清楚,不若拿回去交给云康,日后原物奉还。

      她把理好的包裹放在一个小盆中,启窗而出,入水无声,推着木盆向池边游去。

      夜色下的池塘有点寒冷,云宜湿漉漉地爬上岸,打了个激灵。她穿廊绕榭猫着腰往后走,边走边暗骂这一座阔大豪奢的府邸不知要用去多少民脂民膏。

      她在后园一处假山洞里脱下湿透的裙衫,胡乱擦了身上的水,换回自己的衣服。

      *

      月上中庭,夜色更深。

      云宜背着包裹悄悄从假山洞里出来,寻找出府途径。

      寻了一圈,她颇为失望。这偌大的侯府,竟连后门都没有一个。或许是她没找到,找到了估计也上着锁。

      四周俱是高墙,想要出去,看来只有翻墙。一入侯门深似海,云宜望着后园的一排高墙,顿时有些灰心。

      她围着院墙绕了几遍,终于发现一处墙角高高立着块玲珑湖石,手脚并用地爬将上去,踏在太湖石顶,费了好大劲儿才攀上墙头。

      颤巍巍骑在墙头顾盼内外,云宜额上直冒热汗。上来有石头垫脚,可这一丈半的高墙又该怎么下去?这缺德的平江侯府,墙内花木繁盛,墙外怎么连棵能落脚的树都没有啊。

      她望着墙外泥地,暗恨自己从小不该只学诗词歌赋、笔墨丹青。就算没些飞檐走壁的本领,也要会跳这高墙才是。

      云宜抹了把脸上的汗,一时倒没了主意。

      月影西斜,东方隐现光明。

      她咬了咬牙,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若天亮时分还如此骑在墙头,岂非前功尽弃?她想起祁珏,想起他伫立渡头目送自己久久不去的样子。

      不行,她一定要回去。

      她要回去告诉云康,她才不要嫁什么平江侯。她要嫁的人是祁珏,是那个和她一起玩耍嬉戏、临书学字、吟诗画画的祁珏,是那个在她五岁之时,不顾安危,奋力接住贪吃野果从高树坠落的自己,救了她性命的人。

      云宜将墙里的一只脚跨过墙头,再次看了看高墙外的泥地。

      不管了,跳吧。

      她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睛,正欲纵身跃下,忽听隐隐有马蹄清脆。睁眼望去,只见远处的官道上,两匹马一前一后疾驰而来。

      云宜把刚才吸进去的那口气又吐了出来,犹豫再三,终于在马匹自墙下飞驰而过时低喊道:“哎,两位义士,能否帮个忙啊?”

      四下寂静,衬得喊声格外清晰。两匹马骤然拉停,驰在前面的人率先调转马头往回走。

      曙色朦胧中,云宜看不真切马上之人的容貌,只觉是两个年轻男子,前者鲜衣怒马,俊朗不凡。

      她想着自己此时的模样,心下暗哂:好,这算哪一出,《墙头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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