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入画图》乐重余

15、第三章 画图相会5

　　张晋进到内室放下画箱，将纸墨笔砚一一取出放在桌上。

　　“君吴……”崔素莹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你是来给我画这美人图的吗？”

　　张晋背对着点头，转身四目相对，泪落胸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语不成声：“素莹，你好吗？是我没用，害你受苦。”

　　崔素莹的眼泪落在他肩头：“分明是我害你受苦，害你为我冒险。”良久抬头，伸手抚他双眉，“为了我你把眉毛都剃了？想不到我们三年不见，见面竟是这般光景。”

　　张晋低声言语：“不过是舍了两条眉毛，为了你，就算是性命，我也舍……”

　　话未说完，崔素莹已一手按在他唇上：“不要这样说，君吴，不要这样说。”

　　张晋轻轻拉下了她的手，郑重道：“我说的是真的，为了你一死何惧？只是凡有一线生机，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崔素莹哭着点头，却道：“我们还有生机吗？”

　　“有，我们还有云世妹和祁公子，他们会帮我们。”

　　“可我总害怕会因此牵连了更多的人。”崔素莹低喃。

　　“若真是山穷水尽……”张晋泪眼相凝，忽又凄然一笑，摇头道，“不管何时，我都会记得我们‘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盟约，既定此约，必不相负。”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那是三年前他们在崔府花园无人时的私语。那个有着和煦阳光的明媚冬日，是两人珍藏在心里的一幅绝美图画。三年的日子在翘首以盼中一天天计数，远隔两地的相思因着时间酝酿到浓郁，涂抹不开，化解不去，缠绵缭绕，刻骨铭心。

　　泪水阑干，冲花了绯红的胭脂，崔素莹拉着张晋的手拂上自己的脸颊：“自从进了这赣王府，我就抱了必死之心。但我其实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死了。那些寻死觅活有一半是闹腾给他们看的，我还没再见你一面，怎么舍得死呢？”

　　张晋心头大恸，复将她拥入怀中，说：“不到绝境，不要轻言生死……即便要死，也有我陪着你。”

　　崔素莹抱住他，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虽说夫妻名分已定，可毕竟没有拜过天地，他们从无如此亲昵之举。只今日一见能否再见，今日一别是否永诀，是不是还有这样温暖的怀抱，能感受彼此胸膛里热切的心跳，俱都无法知晓。就珍惜眼前这一刻吧，珍惜他们还能珍惜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张晋低声道：“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盟誓既定，此生不负。可是素莹，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生命于人，太过宝贵。你还如此年轻，若是，若是……不妨……”

　　崔素莹伸手掩住他的口，决绝道：“你说不负盟誓，难道要我做背信弃义之人？素莹有君吴，此生足矣。荣华富贵，过眼云烟。我只知你是我今生夫婿，我是你今世的妻子。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与你生则同寝，死则同穴，断无二想。”

　　“素莹……”张晋再次拥紧了她。得妻如此，夫复何言？但愿得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你我都厮守在一起。

　　半晌，崔素莹在他怀里道：“君吴，你真以为我们这般的小民能和王权相斗吗？但是君吴，我不怕。我心里有你，便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