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冬阶

5、第 5 章

　　第二天一早，沈轻若背着身子站在床边，边揉腰边穿衣服。

　　孟迟虽然也没睡多久，但也随着对方醒了过来，她纤细的手臂撑起上半身，毛毯堪堪掩着白皙的胸口。她说：“你不再睡会儿？”

　　沈轻若顺口道：“不了，我还得上班。”

　　孟迟轻轻“啊”了一声，似乎感觉到惊讶，又小声咕哝道：“那你们还有休息的时间吗？”

　　她目光掠过沈轻若白皙的后背，上面的吻痕清晰可见，一看便知道是谁的杰作。孟迟耳根瞬间发烫，低着头，无意识地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腕，思绪飘到了几个小时前。

　　但她很快甩了甩头，试图将这甩到脑后，幸亏沈轻若背对着她，没有看见她这奇怪的举动。

　　孟迟心想，不要想那些了，该想想现在比较重要的问题，比如，她该怎么开口给对方钱，和给多少钱。

　　沈轻若刚整理完毕，便听到身后微弱的声音，几乎要听不见：“那个，你要支付宝还是微信。”

　　说得极其隐晦。

　　一般人根本听不明白，但沈轻若听明白了。

　　昨晚，孟迟以为自己是那种职业，跑过来搭讪，当时她觉得有意思，便说了句“我不接小妹妹的单”，虽然后来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我开玩笑的”。现在她回想起来，发现补充的这句话很有歧义，一种意思是，我开玩笑的，我不是那种职业。另外一种意思便是，我开玩笑的，我也接小妹妹的单。

　　很明显，小朋友后来的反应，也说明她理解成后者的意思了。

　　再加上自己昨晚戏瘾发作，说当初十八岁出来讨生活什么的，把小朋友唬得一愣一愣的。

　　沈轻若转过身，发现孟迟两颊微红，看上去就像颗鲜美的桃子。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捏了两下，眼睛眨了眨，笑着说：“你昨天表现得很好，姐姐很满意，不收你的钱了。”

　　沈轻若走后很久，室内空气里还是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

　　孟迟平躺在床上，双手放在心口，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好像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最重要的是，她没有任何联系对方的方式。

　　接下来她便没有心思继续睡了，起身跑去窗口向外张望，即便知道对方已经离开很久，不可能还在附近，但心里仍抱着一丝期望，无意之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她脑子里滑过一个念头，当机立断穿上衣服，往楼下跑去。

　　昨晚姜思甜放心不下，便喊了几个认识的过来，让他们偷偷守在宾馆楼下，孟迟发现他们以后，让姜思甜叫他们回去。没过多久，果然也看不到这几个人了，她当时还以为他们回去了，没想到刚才一看，他们还在楼下徘徊，这肯定不是什么凑巧路过，猜也能猜到，昨天晚上他们压根就没回去，换个地方守着了。

　　昨晚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孟迟并不觉得他们能看到什么，所以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时，脸上也极其镇静。

　　平时，孟迟一直都是个很冷静的人，只要不用面对那女人。

　　那几人看到孟迟本想躲，可周围实在没有能容身的地方，他们只好硬着头皮跟孟迟说嗨，还没来得及说“怎么这么巧”，对方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跟我一起的那个女人，你们有看到她的离开方向吗？

　　他们满头雾水，说，那女人离开了吗？

　　孟迟微微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你们不忙吧？等我一会儿，我回宾馆退房。

　　孟迟办事很利落，没过多久便从宾馆里出来了，手里拎着一大包吃的，给他们当早饭，又说，这附近打不到车，手机App上已经显示有五十人在排队，麻烦你们送我回学校，改天请你们吃饭。

　　对于孟迟而言，这件事一码归一码，他们跟姜思甜一起蒙她是真的，他们是一片好心，也是真的。

　　黑色奔驰开动了，绕了宾馆喷泉半圈，往大马路上开去。

　　孟迟微微倚着车靠背，偏头看窗外，宾馆逐渐往后退，最后消失在视线里。她心中默念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昨晚她们开房，都做了身份证登记，刚才退房的时候，她旁敲侧击酒店前台，可能前台也想不到她竟然会不知道同伴的名字，没有设防，便将那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沈轻若。

　　副驾驶座上的男生偷偷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这个方向能看到孟迟，她下颌线流畅漂亮，偏着头看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迟长得很好看，几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但高冷也是真的，有时候开口就能把人冻个不轻。

　　其实他们跟孟迟并不熟，这次主要为了帮姜思甜的忙，之前也就跟孟迟打过一次照面，而且还是在北源大学的校门口。

　　他担心孟迟发现自己偷瞄，随即挪开视线，心虚地吹了下口哨。

　　北源大学是国内知名大学之一，也和所有知名大学一样，每年都会吸引无数人来这儿打卡。但因为现在既不是寒暑假，又不是双休日，学校为了保障日常的教学工作，校内不对外开放。所以游客们都只是聚集在校门口拍照。

　　孟迟穿过校门口拥挤的人群，又低头看了一眼微信消息，这是同学两分钟前发的消息：

　　“三教411，颜教授要点名了，速来。”

　　所幸校门口离三教很近，孟迟很快便赶到了411教室，颜教授要点名的风声放出去，不少在宿舍睡懒觉的，泡在图书馆学习的，都赶了过来，并且有学生偷偷把后门挪开了，好让逃课的学生溜进来。

　　虽然班里的一切举动，都被颜教授看在眼里。他站在讲台后，低着头看书，看上去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实则眼神从老花镜上方飞出去，掠过班上低头通报四方的同学，以及偷偷从后门溜进来的学生。

　　很快他便捕捉到了一个颀长身影，随即收回目光，没有抬头，不动声色道：“学霸也逃课啊。”

　　于是众人的目光纷纷向后看去，便看到了一个清丽的身影。眼尖的，甚至能看出这身影连昨天的衣服都没换，但好像并没有人看出来，他们都只是意外孟迟的迟到。

　　孟迟修的是双学位，分别是绘画和经济。

　　颜教授的课属于经管学院的公共课，没有专业课那么重要，期末考试也很容易通过。但孟迟几乎很少缺课。

　　孟迟本来已经坐下，被全系这样盯着，又只好站起来，朝颜教授道歉道：“教授，不好意思，我起得太晚了。”

　　她没想到会在路上堵那么久。也难怪刚才那会儿打不到车，因为太堵了，没有司机愿意接单。

　　颜教授没有抬头，轻轻哼了一声，倒也没真生气。

　　孟迟坐下后，其他人的目光纷纷收回，只有她身边的同学，也就是刚才通知她过来的，开口小声道：“你真起晚了？”

　　孟迟含糊应了一声。

　　同学目光充斥着怀疑，突然从孟迟的身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高度近视的眼睛眯了起来，厚厚的眼镜片上甚至闪过一丝光。

　　孟迟本来不紧张，被同学的表情弄得有点紧张了，也突然发现自己衣服没来得及换，仍穿着昨天的。

　　这几天热得厉害，一天洗两趟澡还嫌少，衣服怎么可能两天不换。

　　除非，晚上就没有回宿舍。

　　孟迟心想估计同学猜到的。

　　同学的目光很快定格在她的衣领上，说：“你衣领皱了。”

　　孟迟停顿了片刻，抬手理衣领，说：“可能跑过来没注意。”

　　同学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看书了。

　　她全程表情淡定，只看到孟迟衣领皱了，根本没发现对方衣服没换。

　　“……”孟迟其实并不介意告诉对方，自己昨晚没有回宿舍，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突然很想感谢，感谢对方眼里从来只有学习二字。

　　因为被教授点名批评，孟迟在接下来的时间都比较认真，第一节课下课以后，休息时间她才放松下来，拿着黑色中性笔，漫无目的地在草稿纸上乱画。

　　她笔下的线条很快变得流畅，一切都那么熟稔，几乎是一气呵成。

　　撩人心弦的喘息，滑腻的肌肤，指尖的湿润，怎么也忘不了的，热烈缠绵。

　　三分钟后，孟迟勾出最后一笔，然后看着草稿纸上的画发呆。

　　再过一会儿，她拿起手机，将这幅简笔画拍下，并且打开自己的微博小号“随便画画417”，在“新鲜事”空栏上编辑文字，来回地删减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便只写下两个字——昨晚，然后附上简笔图发出。

　　很快便有网友们的留言：

　　“前排占座。”

　　“小随今天的画跟以往不一样啊。”

　　“好看！线条很生动！”

　　孟迟这个小号用了好几年，平时拿来分享自己随心的画，刚开始并没有什么留言，浏览量也就几十，后来有次跟姜思甜聚会，心情比较好，便随手画了张路边的小白花发到微博上。

　　当时发出去没多久，便被一个粉丝十几万的画画博主转发了，孟迟自己也觉得奇怪，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转发，又为什么会是这张图，后来浏览这名画画博主的首页才算明白，对方一天下来转发了近五十条的微博。

　　姜思甜说，这画画博主估计是为了维持活跃度，随手转发的。

　　在这之后，可能也是孟迟比较活跃，她的浏览量渐渐多了起来，也开始有人留言。

　　孟迟扫了一眼评论区，再次点开自己刚才发出的简笔图。

　　纸上寥寥几笔，轮廓却又分外妖娆，是一个倚着栏杆的女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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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若若：我虽然暂时离开了，但这一章字里行间仍有我的传说。
迟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