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冬阶

2、第 2 章

　　孟迟视线掠过那人，快速地收了回来，转过脸问：“为什么这么说？”

　　“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担心你对我有看法……”

　　孟迟：“难道你……”

　　她下意识以为姜思甜约过这种类型。虽然姜思甜平时爱玩，但对此道并不怎么感兴趣，孟迟也不知道怎么地，下意识就这么觉得了。

　　“不是……”姜思甜闭上眼睛又睁开，鼓足勇气，一口气道，“姜一苦前阵子出差，晚上从酒吧里带了个这样的人回酒店，那天正好他生日，念舟姐专门赶过去，想给他一个惊喜来着，结果……现在念舟姐要求姜狗净身出户，发现他多次在外出差干这种事情。”

　　姜一苦是姜思甜的亲哥，温念舟是她的亲嫂子，或者再过不久会变成她前嫂子。姜思甜脸颊涨得微红，气急之下，甚至一口一个“姜狗”，连带自己的姓一起骂了。

　　“以前初中我老跟你提姜狗和念舟姐的恋爱史，姜狗高中追了念舟姐两年，还为了她破天荒地考上了重本，大二还是大三的时候，念舟姐终于松口了，大学毕业没多久，他们就结婚了。谁知……亏我那时候还挺感动，觉得姜狗虽然脾气差，但人挺一心一意的，他大学期间给念舟姐的情书，我还拉着你送过一份……”

　　孟迟对送情书的事情毫无印象，说起来她跟姜思甜只是初中同学，虽然到现在一直保持着联系，却没怎么见过对方的家人。

　　她依稀记得姜思甜给自己看过他哥的结婚照，模样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温念舟长得很漂亮，自己当时还感慨了一句，说难怪姜一苦要追这么多年。

　　小时候姜思甜没少被她哥整，所以一直对她哥没有好脾气，一直连名带姓的叫。久了以后，孟迟也跟着姜思甜一块这么叫了。

　　中学的时候，大家都难免有些情愫，姜思甜一直很羡慕她哥跟念舟姐之间的感情，总是跟孟迟长吁短叹，怀疑班上的男生都是猴子派来的，一个个上窜下跳，脚没着过地，抱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不跟猴子做同学，也能有份浪漫的爱情。

　　那时候孟迟没什么感觉，一心忙着学习和画画，在姜思甜的熏陶下，偶尔也会感慨几句，姜一苦还挺专情的。

　　这么一回想，孟迟发现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过恋爱的心思，对异性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她这样，正常吗？

　　她一直以来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有那么多学习上的事情，等以后闲下来就好了。

　　这是她第一次怀疑自己，片刻后，又觉得自己应该是受被劈腿的影响，便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了。

　　孟迟确实为姜一苦的事情感到意外，想起姜思甜当初絮絮叨叨她哥恋爱史的场景，便微微叹了口气。

　　姜思甜端起啤酒杯，抿了口上面的白沫，见孟迟没有接话，大感意外地说道：“你不记得送情书的事情了？送情书的前一天，我头发被姜狗剪砸了，哭了一整宿，我爸妈实在没办法，把我拉去理发店，剪了个男生头，你还说很帅气来着……那时候小孩气性小，生气说消就消了，加上我对未来嫂子很好奇，第二天也就答应送情书的事情了，临到放学前，我又觉得不好意思，硬拉着你一起去，后来在大学里迷路了，还是念舟姐找过来的，说一眼就看到我了，说我是缩小版的姜狗……对了，还夸你很漂亮，打趣我们俩来着，说什么哪里来的小男孩，还牵着个漂亮的小女生……”

　　“……这糟糕的台词，难怪我不记得了。”孟迟抬手按了按额角，心里感到一阵羞耻，动作间突然想起刚开始的话题，不知道从哪里跑偏了，思忖了会儿，说，“姜一苦跟角落里的那几个人有关系吗？”

　　姜思甜忙喝了口酒，把玻璃杯放下说：“一不小心聊偏了。你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显示屏上的交友信息，有几张照片是那角落里一个人上传的，什么‘小脑斧求领养’，姜狗生日那天，他自己找的那个特殊服务，就是通过酒吧里的这种写有“求领养”的交友二维码，还有……我看过姜狗微信小号的聊天，靠里侧的两个我好像在他特殊标签列表里见过。”

　　孟迟又看了眼角落里的那人，那人在最外侧的位置。孟迟心不在焉地说：“你对姜一苦出去乱玩的事怎么这么清楚？”

　　“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念舟姐以为我们家知道姜渣男的事情，故意都瞒着她，对我们家很有意见，我百般解释，都追到她公司楼下了，她才肯见我一面，后来又跟我说了很多事，可能比较相信我，也为了向我求证渣男的‘犯案’时间，给我看了一部分他的微信聊天截图……那聊天露骨程度，我现在想起来都脚趾抓地……”

　　孟迟转过脸来，眼神变得认真了许多，温声说：“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因为姜一苦的事情，对你有看法？”

　　言下之意便是，不会将姜一苦做的事情，跟姜思甜混为一谈。

　　姜思甜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孟迟这是回应她刚才那句担心。

　　聊了这么久，她自己都已经忘记，没想到对方还记得，并且不忘安抚她。她感动道：“孟迟，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这一刻，你看上去没那么高冷了。”

　　“……”孟迟默默喝热水。

　　又过了一会儿，姜思甜回味出一丝丝不对劲了，她高冷的朋友似乎对那角落里的几个人很关心，频频地朝那儿看去。

　　姜思甜也看了好几眼，果然发现里头有帅哥，本着让好友早日走出情伤的态度，她出声怂恿道：“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好友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来。

　　姜思甜来劲道：“你不用顾虑我，你跟我哥的性质不一样，我哥作为已婚人士，那么做不道德。而你现在作为一个单身的大美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友低下头来，默默地喝了口热水。

　　姜思甜知道她朋友是个正经人，担心对方生气，打趣过后，及时截止住这个话题，她正准备另外说些什么的时候，高冷的朋友放下水杯，开口道：“你说得对。”

　　“……？”

　　片刻后，姜思甜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抹秀丽的背影。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才稍稍冷静下来，并且回忆起朋友临行前最后喝热水的举动。

　　姜思甜伸手拿起对面座上的水杯，将剩下的热水倒进自己的杯子里，仰头咕咚咚地一饮而尽。

　　接着她一抹嘴唇，满脸疑惑地看着水杯。

　　这水也没有度数啊？

　　孟迟没喝假酒啊，那、那这怎么回事？

　　姜思甜怂恿归怂恿，也没意识到对方真这么做，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这么震惊。她要是跟其他初中同学说起这事，对方肯定以为她没睡醒，也一定会说，怎么可能，你不如说孟迟觉得人间没意思，看破红尘出家了。

　　姜思甜拍了拍心口，安抚自己只要活得久，自然什么都会见到。她端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感觉自己缓解了不少，转过脸继续看，结果这一看，含着的酒水喷溅了出来，幸好没喝多少，只是溅湿了领口，没有溅到其他座位上去。

　　姜思甜眼睛圆睁，呛得满脸通红，只见眼前这样一幅景象。

　　高冷的孟迟，站在角落里一名气质妖娆的美女面前，一脸紧张，身形一动不动，后背甚至有些僵硬，帅哥就在旁边不远的位置，但她的步子却毫无挪动的迹象。

　　姜思甜有些不敢相信，连喝几口热水缓解呛咳以后，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她求证似地忙坐到孟迟的位置上，朝角落里看去，发现这个方向上有隔断，将角落里的帅哥们挡了个结实只能看到那名气质妩媚的美女。

　　所以，孟迟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美女去的。

　　沈轻若这几天工作有些忙，晚上本来打算好好睡上一觉，无奈朋友谢蓁一直催她出来喝酒。

　　她们晚上待的酒吧似乎是新开的。室内装修风格有点意思，复式楼层采用全金属材料，细节方面也有独到之处，但看久了也觉得乏善可陈，不算很有意思的地方。

　　谢蓁另外还邀了几个人，其中有那么两三个人，连她自己也叫不出名字来，反正就是朋友的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在这光怪陆离的夜场里，所谓朋友，也就是曾经喝过一次酒，或者碰过两次面，也没太多的交情。

　　除了朋友外，其他人都让沈轻若感到无聊，她坐了一小会儿后，开始盘算脱身理由。

　　是说家里失火了，还是说家里遭贼了。

　　再或者一起说，家里既失火又失窃。

　　她表面纹丝未动，心里组织着沉痛的语句，没错，我就是明天本地民生新闻上的幸运鹅。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女生走了过来，手里端着酒杯，眼神里又是好奇又是局促，脚步停在沈轻若面前。

　　与此同时，旁桌传来说笑的声音，一个花枝招展的男子，腰身一扭，坐在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腿上，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掐尖嗓音说道：“你要不要跟我走嘛，你不跟我走，我就去找别人了啦……”

　　孟迟视线从旁桌收了回来，转过脸来，猝不及防地碰上面前人的目光。

　　近看这个女人，美得让人心惊，精致而又立体的五官，极具视觉冲击力，让人一不留神便会被她吸引。她气质妖娆，妩媚浑然天成，多一分媚俗，少一分又不足够，像朵夜空下摇曳的罂粟花。

　　女人看了眼旁桌，又看着孟迟，似乎想到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

　　孟迟脸颊蓦地发热，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像只呆头鹅，直挺挺地站着。

　　沈轻若抬起头来，修长双腿交叠，看着眼前故作镇定的女孩，施施然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接小妹妹的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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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攥拳抵到唇边，清咳了声，拍了拍黑板说：欲擒故纵，孙子兵法第十六计。
讲台下只有一名学生孟某：……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