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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心疼小魅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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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排练很顺利,他与蔺雪除了祭天之事,没其它交谈。
搞完已是夜晚,陌影想找易丛洲,可实在疲惫,听王喜说明日还要早起,想想算了。
子夕的事什么时候说都行,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如王喜所说,第二日一早,礼官天没亮就在外等候,睡得迷糊的陌影被拉起来净手沐浴更衣。
天才亮,他拖着脚步来到祭台之下,头戴长羽帽的群臣已在等候。元皎炎一身绛紫祭服,华贵异常,站在最前方。
其他官员高呼万岁,元皎炎只弯了弯腰。陌影让大家平身,往祭台的台阶走,经过元皎炎身边时,他突然伸出手指,弹了弹陌影的面具。
银面具嗡嗡作响,困顿的陌影还以为受了袭击,吓了一跳。花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他狠狠瞪了元皎炎一眼。
活阎王不仅变态,还幼稚!
元皎炎愉悦眯眼。
人群中的易丛洲看到这一幕,眉头微蹙。
众目睽睽之下陌影不能拿元皎炎怎样,何况让他揍摄政王,他也没那胆子,只得气冲冲往前。
后方的元皎炎轻笑一声。
天色极暗,乌云浓黑,随时要下暴雨。陌影不想冒雨加班,步子比平时更快。
祭台的石砖台阶下是一条青石板通路,祭师从另一侧缓步而来,与陌影会合。
蔺如尘同样戴长羽帽,明明斯文秀气,唇红齿白,却眸色冰冷,生人勿近。
这么多人面前,陌影本就紧张,近距离接触股票男三号,更让他呼吸发烫,脑袋都不会转了。
对了,流程是什么来着?
他实在想不起来,又不敢问蔺如尘,眼珠转呀转,伤脑筋极了。
偏偏这时,震耳欲聋的“轰隆”一声炸响在耳边。
祭台在高处,雷声仿佛贴着耳朵响起,陌影差点被送走,往旁边一个趔趄。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了他。
陌影偷瞄一眼,扫到蔺如尘冷冰冰的脸,赶忙站好。
瓢泼大雨突至,嘈杂的雨声压过一切,整座麓山被隐藏在雨幕中。
壮观的雨景震撼人心,前提是不在雨中。
哪怕礼官立刻为他们撑起宽大的兽皮伞,陌影的衣服也湿了半边。
蔺如尘也一样,但他动作不疾不徐,拿着礼官呈上的香草冠。
陌影这才记起,该由祭师亲自为他戴冠。
帽子看起来轻飘飘的,坠着流苏。陌影以为很轻,谁知蔺如尘给他戴上时,他脖子差掉被压断。
……这是什么材料做的,怎么这么沉!
锣鼓声起,礼官退下,由蔺如尘为他打伞。台阶湿滑,又是斜雨,他不得不往蔺如尘的方向靠,否则分分钟全身湿透。
近了,便闻到略略熟悉的香气。
高冷如冰的蔺如尘身上有股幽兰草味,与昨日蔺雪身上的一模一样。
但帽子太重,陌影光让脖子保持原位就用尽全部力气,根本没放在心上。
雨比依萍找他爸爸那天还大,防汛二级响应都该搞起来,学校停课,大家没事别出门。恶劣天气还得从事户外高危工作,他简直憨憨苦逼。
“妈妈问我为什么常含泪水,因为这头冠重的深沉,这雨大的吓人。”
陌影只想内心吐槽,可在大雨与重冠的双重debuff下,他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蔺如尘唇角一抿。
陌影说完才发现不对,小心翼翼地斜了一眼蔺如尘。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大概声音被雨声盖住了没听见。
狂风暴雨冲散了陌影的社恐,反正对方听不到,他索性小声吐槽:“这种雷雨天气打伞会不会引雷啊,我不会成为史上第一个被雷劈死的皇帝吧,到了阴曹地府都要被其他皇帝笑死。”
蔺如尘嘴角一抬,逗弄的心思又起,开口道:“不会。”
陌影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浑身一抖,完全麻了。
太尴尬了,以为碎碎念别人听不到,结果人家听得清清楚楚!
这尴尬不亚于正在家里忘情跳舞,一转身,门口站着亲妈。
陌影的头垂得更低,香草冠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扶住,嘴巴闭得像蚌壳。
没事,问题不大,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就是装个哑巴吗,谁不会咋的?
想是这么想,可自乱阵脚的他开始同手同脚。
顺拐的模样太滑稽,蔺如尘极快地笑了一下,在冰冷的面容上昙花一现。
尬也尬了,人也淋湿了,倒不如好好把这劳什子的大典整完。
陌影带着群臣祈求神灵保佑疆土与子民,祭享酌酒,诵读祝文,饮福受胙。
仪式完毕后从祭台下来,他迫不及待脱下帽子,被簇拥着去换衣。
祭天大典完毕,这一天的流程却还没结束。按照惯例,大典之后皇帝要召集群臣议事,俗称“百官议事”。
与平日上朝不同,这次议事祭师也会参加。宽敞的大殿内,元皎炎站在左边,蔺如尘站在右边。
只差一个子夕,三支股票就齐活了。
起得太早,陌影直打哈欠。议事不过是走过场,百官一一上前说祝福,有些无聊。
他百无聊赖,频频朝中后方的易丛洲看。当有官员站出来说“臣有事启奏”时,他完全没上心。
“皇上,长平将军奉旨剿灭胡军,天时地利人和,反被胡军包抄,节节败退。胡军原本只剩几个不成器的小虾米,得胜之后卷土重来,扰得边界不得安宁,民众苦不堪言。不仅如此,臣接到消息,长平将军瞒报死亡士兵人数,死了几千人,却只上报一千。”开口的是治栗内吏周添荣,掌管粮草。
说着,他命人呈上奏折与军报。
他骤然发难,将没有准备的陌影打得措手不及。
周添荣说完后,斜着眼睛看了眼前方老神在在的池霖。
这一幕被陌影看在眼里。
昏庸的原主都知道,周添荣背后的人是池霖,他全靠池霖提拔才混到今日之位。
殿中二人的互动又那么明显,瞎子都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好呀,上次他装醉朝池霖扔酒杯,这人还不懂得收手,又叫了个替死鬼来出头。
池霖,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心里没点AC数吗?卖官索贿的巨贪,谁给的脸说易丛洲?
他不知道,池霖这样做,就是因为心里有鬼。
那日集宴回去后,池霖宛如被抽空了脊梁,半天回不过神来。皇上在他面前摔杯子,还拒绝了他送的美人,究竟是因为喝醉还是别的原因,他不敢深想。
他命人打探消息,只听说皇上对长平将军态度大变,很是维护。
不行,他先前疯狂打压易丛洲,一定不能让他起来。
砍一颗树最好的时机是趁它没长大时,若易丛洲势力变大,会比今日更难以对付,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的心腹也说,皇上对易丛洲好,不过是给他灌迷魂汤,趁他不备取其性命。善于揣度圣意的,一定要会和皇上打配合。
编织罪名让易丛洲下狱,人能不能出来,人出来之后是不是全乎的,谁能知道?况且,若皇上不愿处置细查起来,顶罪的会是周添荣,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周添荣这根导火索点燃了,其他炮仗立马响起。有义愤填膺的,有披着羊皮让皇上彻查还易丛洲清白的,有站在民生福祉的制高点上谴责的。
易丛洲隐在人群中,其他官员自发让出一条通路,中央只剩他一人。
他神色淡淡,唇色更是淡得看不见颜色。
怎么回事,昨天脸色看着好了些,今天就成这样了,是淋了雨染风寒了吗?
陌影心里焦急,恨不得立刻带小魅魔跑路,好好养着小魅魔,不让他受到这样的攻讦。
“臣以为不然。”乌泱泱要狙易丛洲的人中,走出一个满脸皱纹的人,正是御史大夫薛忠国。
“长平将军骁勇善战,为何这次在局面利好的情况下战败,其中缘由,还请皇上彻查。而且,他一心保家卫国,为边界安定抛头颅洒热血。他纵然有错,也请皇上看在他为平定边疆付出的心血、立下的赫赫战功上,宽恕他这一次。”
陌影心头微松,薛忠国,你果然对得起自己的名字。会说话的就多说点,把池霖battle下去,我给你海豹鼓掌!
一直不说话的池霖终于开口了,“薛大人此话何意?对于军功,皇上赏罚分明,莫非薛大人觉得,此前皇上给的封赏配不上长平将军的功绩?”
尽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若非皇上忌惮,长平将军岂止三品。
可池霖将这话摆在明面上说,将薛忠国放在皇上的对立面,无疑将了他一军,卡住了他的后路。
“老夫绝无此意!”
“既然如此,昔日的功绩,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在皇上面前提起?为国尽忠乃臣子本分,长平将军理应打胜仗。耗费国库那么多银粮,却伪造军报,此等不将皇上放在眼里的滔天大罪,必须查清。”
三言两语就将易丛洲的功劳说成理所应当,陌影恨得牙痒痒。这么会PUA,不抓进局子真是屈才!
薛忠国一时想不出话反驳,池霖之父、丞相池厚德打圆场道:“池霖,不得对薛大人无礼,有话好好说,都是为了朝廷。”
池霖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薛忠国不敌,其他官员更不敢出头。
陌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环视一圈,能打的竟没有一个。
中间的小魅魔还是站得笔直,气质超群,可他敛着眉目,显得那么孤苦无依,让人心疼。
原主是昏君,在朝堂之上不过一个傀儡,真正为他所用的人基本没有。
自己又不可能以一句“我相信易丛洲”强势压下,那不但不能解决问题,还会引来群臣的反扑。
他愁眉苦脸,扫过敬立一旁的蔺如尘,眼睛一亮。
对了!他与易丛洲有竹马之情,如果是他,定然会为小魅魔开口。祭师作为三股票之一,是能与摄政王与子夕分庭抗礼的存在,若他出面,效果绝对非同凡响。
定能形成制衡之局。
“祭师大人,你怎么看?”
蔺如尘成为视线的焦点。
祭师,给力一点!知道你对小魅魔抱有特殊想法,现在就是你为心爱之人付出的时候,是不是真男人在此一举!
蔺如尘冷冽如冰的眸子凝视着陌影,过了一会儿,拱手道:“臣从不过问朝政,请皇上明鉴。”
?
竹马情呢?
蔺如尘你在干嘛,怎么这时候掉链子!
陌影不敢相信,可形势紧张,没有时间给他胡思乱想。
祭天之后的百官议事与上朝不同,这一天有特殊意义,所有上奏皇帝都必须给出解决方案。
不能中止,更不能称病。祖制不可违,若他称病,就会由摄政王代为主持议事。
把小魅魔放在那个疯子手上,会发生什么事陌影根本不敢想。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池霖的恶毒用心,逼着他一定要做取舍。
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多人,不能用魅魔技能。若在这里保不下易丛洲,对方锒铛入狱后更保不住,不死也要残。
“轰隆隆——”雷声让陌影心烦意乱。
雷你这么有能耐,有种在这屋顶上劈一个孔,给他争取点时间缓缓!
“嘭——”
几乎在念头升起的同时,大殿之上传来一声巨响,屋顶的瓦片一团团往下掉,就在陌影正上方。
易丛洲的手猛地攥紧。
离陌影最近的元皎炎飞身而上,将人抱着,落在殿中。
“啪——”瓦片摔在龙椅上。
陌影怔怔地看着泻出亮光的屋顶,心想,还真是求雷得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