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同人之莫道桑榆晚》木雪瑶

28、第二十七章、是非难说清

　　原来他爱的少年，在那么早的时候便想好了离开这个世间了吗？
　　那时，即便云深不知处已毁，父亲已亡故，兄长已然去联合百家打起了射日之征，他也未与蓝家在一起，而是与江家在一处，突袭了教化司，夺回佩剑，寻找他的消息。
　　在听闻他被扔下乱葬岗，又在乱葬岗附近拾到那刻着婴字的银铃时，蓝忘机是不愿相信他真的死了的，但却知也许真的再也见不到这个少年了。
　　而事实上，在金丹离体的那一刻，便已再无云梦江氏大弟子魏无羡，从乱葬岗爬出来的，是夷陵老祖。
　　一滴晶莹悄然自冰肌雪颜上滑落，没入乱葬岗的土中，掩藏了所有痕迹。
　　而云梦江氏的情况就现状而言，确实是向着萧景宁所言的方向发展而去。
　　这十六年来，云梦江氏在江晚吟这个宗主的带领下，稳稳居于四大家族中，甚至就表面看来，仅仅只比有仙督坐镇的兰陵金氏稍逊一筹。
　　但，这是虚的。
　　云梦江氏除了江晚吟外，再没什么喊得出名的人了，哪怕是一个。
　　纵然没有明言，哪怕是叫不上名号的小家族，也未曾把江晚吟列入联姻的名单中。若是有人询问，也都以江宗主脾气不好，怕女儿嫁去受委屈给搪塞了。
　　而最根本的原因分明是，江家不可交。
　　当然，以江晚吟的高傲，那些小家族他也未放在眼中。没人提醒，他自己也根本未意识到江家无人以及后继无人的问题。
　　如今被萧景宁在魏无羡面前明明白白的点出来，能够在诸多不怀好意中将重建后的云梦江氏稳在四大家族没有跌出去的江晚吟，这是被一点即通，萧景宁毕竟只是根据字言片语分析的，他能够看到的只有更多。
　　对于对魏无羡不了解的旁人而言，此番对于他便只有敬佩了。
　　魏无羡的确处事不当，亦玩不过那些老狐狸，在应该脸皮厚的地方退缩，但这些都掩盖不住他的品性。一个肯为兄弟剖丹，集忠义两全、侠肝义胆、百折不挠这些品性为一身的人，即便不认可，却也是值得所有人敬佩的。尤其这么一个人，他长得还很好看，感性的女修们已然为他泫然欲泣。
　　而水幕中的魏无羡却是长出一口气，笑道：“我知道，但到了那个地步，我已别无选择。”
　　萧景宁道：“不是别无选择，只是你不愿而已。”
　　萧景宁未明言，但魏无羡懂。
　　即便已经到了被围剿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样的境地，已经到了绝路，只要他愿意跟金家说一声，愿为金氏效力，金光善便会全力将他护住。金光善此人，或许有诸多不是，行事多么恶心，但有一点却是旁人不及的。只要为金光善效力，那兰陵金氏便是最坚实的后盾——当然，私生子这个不算。
　　魏无羡笑得释然，轻声道：“是啊，我不愿。”
　　两人站在一处，发丝衣袂随风飘舞，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然即便再没有眼色，也绝不会将二人看成一对。
　　他们之间，寻不出半分旖旎，而是知己。
　　只是萧景宁这人并无半点当知己的觉悟，往人心上戳刀子是半点不手软。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真的永远成为秘密，或早或晚，总会有人知晓的，即便隐瞒得再好，也总有露馅的时候，金丹的真相，江宗主早完都会知道。”
　　魏无羡道：“知道此事的除我之外，唯有情姐和温宁。情姐和温宁答应为我隐瞒，而现在我们又都死了，即便江澄察觉了什么，也永远不可能得到答案。”
　　水幕外的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温宁，心中暗叹，果然没有永远的秘密，看魏无羡一脸自信，却不知现在江宗主什么都知道了。
　　萧景宁道：“换金丹这样大的事，你用什么方法骗过江宗主的？”
　　魏无羡骤然眉飞色舞：“我最了解江澄了，他这个人好骗得很！我告诉他，我母亲提过师祖抱山散人的隐居之处，但不能为外人知晓，所以蒙着他的眼睛，带着他在夷陵兜圈子，没一会江澄便完全分不清在哪了。然后我让他独自一人上山，情姐用剑指着他，一遍遍问着他是谁，来这里做什么的，让他都按我的身份来说，江澄是半点不怀疑的！”
　　萧景宁一盆冷水浇下来：“你怎么知道，以后江宗主就不会遇到抱山散人或者抱山门人？万一遇见了，他修复金丹这样大的恩情，他怎么也得上去感谢一番吧？”
　　魏无羡笑容一僵，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不会那么巧的，师祖不喜红尘恩怨，故不会下山。她的弟子也是下山后便不允许再回师门，哪里那么巧就让江澄遇上了？”
　　众人目光又是齐刷刷望向抱山散人及她身后十几个抱山门人。
　　萧景宁道：“若是真不下山，哪里会有像你母亲那样的弟子？没有人可以真的完全避世，衣食住行，总有要采买的东西的。而世间之大，红尘中总遇形形色色之人，安知江宗主便不会遇上下山的抱山门人？”
　　魏无羡往栏杆上一倚，没个正形模样，嬉皮笑脸道：“哎呀！想那么多干嘛？我都已经死了，即便江澄真知道了也不关我事了嘛！”
　　与少年时魏无羡相识的众人们会心一笑，这才是魏无羡本来的模样，先前那般沉重的他，让人喘不过气。
　　见他如此，萧景宁亦靠在亭柱上，望着湖面被风吹起的波纹，幽幽道：“一个人拿着一把刀，杀了另一个人，魏先生认为，是谁的错？”
　　魏无羡一愣，道：“自然是拿刀之人的错。”
　　萧景宁又问：“若拿刀之人是个官兵，被杀之人是个土匪呢？”
　　众人纷纷道：“官兵杀土匪，这是应当的。”
　　魏无羡亦道：“那官兵便无错了，土匪确实当杀。”
　　萧景宁再问：“若那土匪与那官兵原本多有联系，官兵为土匪提供情报，让土匪能够顺利抢劫行人客商，却事后因分赃不均才提刀杀人呢？”
　　魏无羡和仙门众人俱是愣住。
　　萧景宁的问话却未因魏无羡的沉默而停息。
　　“若那土匪本乃良善之人，却被官府逼迫陷害，这才被逼上山当了土匪呢？”
　　“若那土匪只抢贪官与为富不仁的奸商呢？”
　　“若土匪是劫富济贫呢？”
　　“若那官兵本是土匪派去官府的细作呢？”
　　“……”
　　最后萧景宁问道：“一个人拿刀杀了另一个人，是谁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