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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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陶德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阵，确认自己甩开了追踪者后才打开家门，带着点疲惫的稚嫩嗓音在空屋响起：
“我回来了。”
男孩没有开灯，屋中依然黑暗一片，一如过去的每一日，仿佛这就只是一间空房子。
这是生活在哥谭下城区必备的一个小技巧，特别是对于幼小瘦弱的男孩而言。
即使韦恩家族十余年如一日地为了改善哥谭环境大把挥洒金钱，下城区却依然顽固如故——或者说，正因为上城区越发完好的设施与治安，反而进一步地造成了社会阶层的分流。原本就生活在上城区的富人阶层不必说，中产阶级也是拼命削尖了脑袋想要在上城区落户。与此相对，越来越多的社会败类在被淘汰后流入了下城区，与原本就警惕顽固的下城区居民一起，成为了这个城市愈发牢固的污秽。
在夜晚，不夜狂欢的上城区和黑暗沉寂的下城区对比尤其鲜明。
除了地下诊所和站街人，几乎没有下城区的人会选择在晚上开灯，那根本就是小偷强盗最好的指引——想要享受光明，就必须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因此，下城区的每个夜晚，都在黑暗平静的表面下汹涌着可怖的暗流，怀疑谨慎的目光充斥在空气中，每一场抢劫和盗窃都是一次赌博，或许会遇上空屋，也可能碰上难啃的硬茬子，当然最好的自然是有点小钱的懦弱者。对于普通居民来说，每一次的夜晚亦是如此，搭伴者轮流值夜，孤身者彻夜难眠，紧紧抓住防身武器，祈祷着今夜也最好平安无事，太阳快点升起——直到日出东方，所有人才会松口气：啊啊，又活过了一天。
杰森·陶德也是其中挣命的一员，他的处境比大部分下城区居民还要更险恶。年轻，瘦小，贫穷，孤身一人，明明已经十岁出头了，却因为过度的营养不良像是七八岁的小孩。没有人可以依靠，也没有人值得信任，这样的孩子在下城区一抓一大把。
弱小者会在某个夜晚悄无声息地离去，他们的苦难就此终止，挺过酷烈环境的幸存者却还需继续挣扎，没有接受教育的他们缺乏专业知识，也没有求生技能，能出卖的只有自己，他们往往会迫于生计加入或大或小的帮派，然后成为冲锋在最前线的炮灰，化为哥谭淤泥中最不起眼的一部分，彻底沉沦。
与他们相比，杰森·陶德居然是还算幸运的一个。
他曾经有过还算安稳的家——
他的父亲是个毫无疑问的人渣，但就算再怎么讨厌他，杰森也得不服气地认同威利斯·陶德确实履行了保护家庭的责任。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可以说是下城区安稳生活的通行证，他在的时候，家庭里充满了争吵、谩骂、父亲的暴力和母亲的眼泪，可这个家庭确实还是支离破碎、摇摇欲坠地维系着。他甚至愿意给他一条狗，供养了好几年。
他的母亲柔软脆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可亲的人。他记得她有过非常耀眼的时刻，给予过他温暖的怀抱、温柔的亲吻、温和的歌声，但这些易碎的光辉都逐渐在时光中磨损。日复一日的争吵，无时无刻的暴力，还有穷困的生活摧毁了她。她变得歇斯底里，眼中常年充斥着惊惶的泪光，她是一个被外力强行粘合的碎花瓶，于是当外力消失（威利斯失踪），她也随之破碎，淹没在毒品中，最后死去。
他们绝不完美，但都是构成了杰森·陶德的重要一部分。当母亲死亡后，他的家庭终于分崩离析，独身一人的挣命生活过于茫然困苦，以至于并不美好的童年也成为了闪光的回忆。那一点点似有若无、终究消失的爱让杰森·陶德好胳膊好腿地活到了如今。
——虽然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但他还不想死，那就努力活下去吧。
抢夺粮食、偷窃是为了攥取生存资源，他能厚颜无耻地说这是没办法的事，可加入帮派、主动加害别人……杰森·陶德不认为他现在有被逼迫到这份上，还不至于为此降低底线。至少现在还不能成为威利斯那样的人。
这个熟练的小偷今日也在下城区依靠自己的经验有惊无险地反复游走，终于凑够了支撑三天的粮食。杰森抱着一袋子的法棍悄无声息地打开家门，想起最近新增的家庭成员或者说预备口粮，才开口说出了那一句话。
“咕咕噜——”
预备口粮气势汹汹地在笼子里扑腾起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发着黄澄澄的光，杰森·陶德娴熟地躲过地上的种种杂物，来到关押这只小生物的笼子面前，老练地伸手去摸它的喙部——很好，布没掉。
这只小猫头鹰两天前的夜里冒冒失失地撞进他的屋子，脚上还系着一张纸，杰森打开看过，最后还是随手塞进了床底下——就算对知识如饥似渴，苛刻的环境毕竟没有学习的空闲，而纸上又颇有些高级词汇……
对，他没看懂。
没看懂又写着字的高档纸还不如废品。
倒是这只小猫头鹰，虽然个子小性子又冒失，可那一身肉着实称得上膘肥体壮，当作储备粮是个不错的选择。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不能让它叫出声，不然被人摸上门不说还成了别人的储备粮。
于是杰森撕了布条，把小猫头鹰的嘴牢牢捆住，只有到投喂的时候才打开，塞进法棍屑后又以迅猛的手速重新捆上。
这也导致了小猫头鹰看他很不顺眼，视他为鹰生大敌，一见面就使劲扑腾，恨不能在他身上抓几把。
猫头鹰：本鹰就是来送个入学通知书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没关系，本鹰现在有了帮手！
小猫头鹰一反常态地安分下来，杰森倒有些担忧了。
是因为食物不好所以没精神了吗？他对每天捏在手里的腱子肉记忆犹新，不管是什么有钱人闲着没事养猫头鹰，至少那一身肉不是普通的法棍能供养的。
唉。
杰森叹气，本来还想养得再大点，要不要趁着现在肉还在，先宰了吃呢？
小猫头鹰：寒毛乍起。
它再次开始扑腾。
“请不要这样抓着他，塞克尔会感到不舒服的。”有人在他的身后说。
——谁？！
杰森浑身一凛，来不及思考来人的入侵方式，他当机立断地矮身打滚，一只手将小猫头鹰扔向屋子最远的角落，另一只手迅速地拔出鞋子里的匕首，脚心蹬地，欺身撞进入侵者的身前，用力按刀刺入！
没有阻挡，但是——
[当————]
不是金属进入人体的沉闷声响，而是金属与金属相撞的声音！是这一块有护腰，还是全身都穿着金属铁甲？
一击不中，杰森果决地转身，反力作用下颤抖的手无法将匕首放回鞋子，只能先插腰上——是个带着防护手段的成年男人，他显然无法与之匹敌，既然如此，就只能逃跑了！希望那只猫头鹰能拖延一些时间……
冲击的反作用力让他撞向地面，但是杰森早有准备，他的腰部用力，调整好逃跑的姿势，两只手也迅速伸出，准备抵挡相撞的冲力——但是他的一切想法都落空了，身后的男人轻声开口：“[统统石化]。[盔甲护身]。”
一股莫名的力量击中了杰森。
他的身体完全僵硬，手脚不受控制地自动收回，乖觉地紧紧贴在一起，下一刻就笔直地面朝下砸地！
糟……！
杰森正面与地板相撞！
[哐当——]
又是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金属倒地，好像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等等，这么一撞，他居然一点不疼？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总之先继续跑……
杰森想要爬起来继续逃跑，但他的手脚背叛了意志，他还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却无法再随心所欲地使用它们，只能老老实实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与飞灰的地板相亲相爱。
“……了不起的战斗意识。”陌生的男人走了过来，抓住杰森的手臂将他提溜起来，男孩的眼睛拼命转动，用余光发现他的另一只手上抓着被丢飞的小猫头鹰。
……怎么做到的？虽然这间房子不大，但再怎么说，想要同时制服他和救回这只小鸟还是无法办到的吧？
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虽然嘴部还被绑着，小猫头鹰就已经得意洋洋地抬头挺胸了，每一根羽毛尖儿都显露着耀武扬威。
杰森：……
啊，好气。早知道就直接炖了。
他被人带着放到一把椅子上，手脚又再一次自动摆出乖巧静坐的姿势，男人摇头轻笑：“抱歉这样对待你，杰森·陶德先生。但是，总之还是请先安静地听我说。”
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杰森浑身发寒，猫头鹰并不是主要原因，这个男人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想逃跑、想反击、想怒吼，可惜这些也只能想想，不受控制的身体让他只能被束缚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听男人说话。
“看不到脸不太好……”男人轻声嘟哝，杰森竖起耳朵，只听到几个不懂的词汇：“[荧光闪烁]。”
有光在黑暗中亮起，不是很亮，没有太刺激眼睛，杰森睁大眼，发现那点荧光似乎是在一根黑棍子的尖头发出来的，但他还是没看见男人的脸，就连那根棍子，都像是凭空漂浮着。
然后男人又说：“[咒立停]。”
黑暗的色彩流动起来，勾勒出一个人形，它们顺着人形的表面不断汇聚在一起，又缓缓消失，最后，穿着黑袍子的男人出现在杰森眼前。
男人的身形瘦削而不瘦弱，那身用料考究的黑袍子很衬他，明明是个神秘莫测的家伙，私闯民宅的入侵者，却自有一种凛然的气度，他有着一头凌乱的黑发，五官英俊深刻，碧绿的双眼就算在镜框后也非常美丽。
……是个一看就让人心生安全的战士。
入侵者微笑起来：“您好，杰森·陶德先生。我是哈利·波特，谨代表霍格沃茨，前来迎接新生。”
杰森：哈？
……
一番单方面的讲述，杰森终于明白了这家伙的来意，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他用眼神示意这人快点解开咒语。
哈利·波特从善如流，那根棍子——噢，他说这叫“魔杖”——小幅度的动作了下，男孩就感觉到自身的束缚解开了。
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大半心里都在想着如何逃跑，下城区的孩子早就不信天上掉馅饼的童话故事了，但是另一小半的心脏却因为美梦成真的兴奋而鼓动着，迫使他乖乖站在原地，反复地吞咽口水：
“照你这么说，你是那所魔法学校、呃、霍格沃茨的教授？我……我是它的学生？你是来接我入学的？”
哈利·波特温和地笑了起来：“是的，陶德先生，您可以称呼我为波特教授。”
杰森想要瞪他，但又很快顾虑地收回目光，焦躁地走来走去。他单手抱胸，另一只手捂住嘴，绞尽脑汁地仔细思索：“这不可能。”他本能地反驳，“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那个、呃、魔力，也从来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异常——好吧，就算我确实有魔力，但我也没向霍格沃茨投过什么入学申请书，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霍格沃茨是魔法界最古老、最伟大的学校，”波特教授好脾气地解释道，“城堡运转的很多魔咒，至今仍然无法被解析，收录新入学小巫师的魔咒也是其中之一。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是伊法魔尼魔法学校而是霍格沃茨，但既然魔咒做出了选择，您是一名巫师这样的事实是无可置疑的。”
“伊法魔尼魔法学校？那是什么，也是巫师学校吗？”杰森敏锐地问道。
“是美国本土的魔法学校。一般来说，您应该在那里入学。不过霍格沃茨选择了您，倒也不必顾虑那么多。”
“哼。”男孩扬高脑袋，眉头皱着，不快地点评，“霍格沃茨肯定比那什么伊法好得多。”因为它选择了我。
波特教授只是微笑：“那么，您的答复呢？”
男孩沉默下来，他的眼睛敏锐地捕捉男人脸上的每一分神色，巧妙地改变了称呼：“……您希望我入学吗？”
希望我这样一个混小子、贫民种、坏胚子入学吗？教授希望吗？霍格沃茨希望吗？那所魔法学校里……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波特教授轻声说：“这需要您自己决定。但是，如果是我的话……陶德先生，我诚挚欢迎您的入学。”
“您非常有天赋。”但毫无疑问的需要引导。
“……请叫我杰森吧。”男孩笑了起来，“波特教授。”
***
他们很快就要出发了，在确定了入学霍格沃茨后，杰森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波特教授温和地顺应了男孩的心思，收回了杰森家中的几个魔咒后（“哈？还有别的魔咒吗？”“是的，比如说麻瓜驱逐咒、静声咒之类的。”），他们在房屋中间站定。
“请抓住我的手，杰森。”波特教授说，“确认没有要带上的东西了吗？”
杰森摇头：“没有了。”这间房屋只是个住人的地方，真正重要的东西他不会放这里，因此能说是两手空空。
“这样吗。”波特教授的目光轻盈地在男孩身上一闪而过，“如果您有行李的话，或许我需要叫国王公交——但既然你我都如此轻便，幻影移形就足够了。杰森，请抓住我的手。”
杰森迟疑了下，他瞟了眼自己的脏手，目光在教授身上一看就很高档的布料上左右游弋，不确定是否要抓上去。但他很快就不用思考这个了，因为波特教授伸出了手，将他的手掌牢牢握住：“抓紧，不要放开哦。”
……成年男人的、宽大的、温厚的、有力的掌心。
他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了一下，没注意到自己的耳尖滚烫。男人有些讶然地低头，很快又收回心思，集中精力。他想象着那个了然于心的熟悉地址，运转魔力，魔杖巧妙地转动：“[幻影移形]！”
“噼啪”一声脆响，屋内空无一人。
***
像是整个人被塞进一个狭小的管道还在360度飞速旋转，只有死死抓住身边的那只手才能勉强确认自己没有被甩下，在全身的骨头错位前他们终于落地。杰森踉跄着差点摔倒，他面色惨白地干呕两下，很想不管不顾地蹲下去吐个畅快淋漓。
“抱歉，杰森。”波特教授苦笑着扶稳他，“看来我还是操之过急了。”
“不是您的错，教授。”杰森虚弱但坚决地说，“是我的问——”
他的话被打断，周围发出巨大的响声，杰森这时才发现他们身处一间破败的酒馆内，客人们全都围了上来，热情地对着身边的男人打招呼：
“哎呀，是哈利！”
“好久没来了，哈利，听说你今年应邀成为了霍格沃茨的战斗课教练？这可真了不得！那群小鬼有的炫耀了！”
“救世主阁下，要不要喝两杯再走？”
“这孩子是谁？是霍格沃茨的新生吗？居然由你来负责，他的运气可真不错！”
波特教授抓紧了他的手，小心地带领着他挤过密密麻麻的人群，一边熟练地左右招呼：“您好。”“确实很久不见了。”“是的，我应聘了霍格沃茨的教授。”“没错，这孩子是我负责的学生——”
“请让一让！我之后会回来叙旧的，现在还要领这孩子去旅馆休息呢！”
随着这句话落下，人群也停止了骚动，他们彼此窃窃私语一阵，嘈杂而迅速地一分为二，为两个人腾出了一条空道。波特教授抓紧时机，快步支撑杰森一路向前，他们穿过狭长的吧台，逼仄的走廊，很快就来到后院。
这个后院空空荡荡，四面围墙，是一间小天井，波特教授让杰森站稳后才放开手，他抽出魔杖，目标明确地来到那面靠着垃圾箱的砖墙——往上数三块，再往里数两块，最后用魔杖敲三下。
“教授？”杰森茫然地看着他动作，“您这是……？”
他的话音止住了。
那面墙颤抖了几下，洒下一地的墙灰，缓慢而坚决地朝两边分开，露出了后面那条繁华又不可思议的街道：
明明是夜晚，却还是亮如明昼，一只只发着光的小精灵在空中上下飞行，肆意歌唱，有时亲昵地与人类贴贴脸颊，有时又任性地转身离开；街边的店铺都还宽容地敞开着大门，各种神奇的商品能从门口或者橱窗中露出一角，活着的店铺招牌争奇斗艳，有的卖力大声吆喝，有的和另外一个招牌吵得不可开交，还有的默默播放自己店里的商品清单，期望能吸引更多客人；巫师们穿着不同颜色和样式的袍子，甚至还能在其中看到几个现代服装的普通人，有人饶有兴致地驻足观察橱窗，有人迫不及待地低头观看新买的书籍，小巫师们往往兴高采烈地骑着玩具飞行扫帚，或生疏或灵活地低空飞行；空气中飘来不同的味道，有的甜蜜，有的酸苦……
杰森·陶德完全被震慑住了，他呆呆地凝望着这条魔法街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波特教授轻笑一声加快脚步，走到男孩面前，转过身面对着他悠然地伸出手：
“杰森·陶德，欢迎来到对角巷——欢迎你进入魔法世界。”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