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身女》纪材尚

5、第 5 章

　　第五章 爱情升温

　　不知是因为早晨的短信，还是因为晚上的约会，郭珉一整天处在亢奋当中。
　　她感觉时间过的特别特别慢，跟爸妈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心不在焉、答非所问，想把心中的秘密告诉他们，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下午5点不到，她就将爸妈安置好，匆匆赶回去。
　　她简单化了妆，提前一刻钟往楼下走。
　　刚下楼，只见一辆出租车停下，子由下车后径直迎上来。
　　“这么早啊！”他搭讪道。
　　“我的表快了。”她笑答。
　　“看来，我们的表是一个牌子的，都跑快。”子由风趣地说，接着上前拉住她的手。
　　她慌张地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便没有挣脱。
　　他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朗诵——

　　一双纤手
　　何其娇美
　　动若仙鹤起舞
　　静如白猫酣睡
　　何以获取这双宝贝
　　为我拉儿带女
　　替我挠痒搔背

　　朗诵完毕，子由突然站住，盯着她问：“还记得这首诗吗？”
　　她浅浅一笑，回道：“当然。”
　　“现在已经携手同行了，何时那个什么……替我挠痒搔背？”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
　　她忍俊不禁：“那……你问手好了？”
　　他便将她的手拉到唇边，盯着它悄悄地问：“你啥时给我拉儿带女？何时替我挠痒搔背？说话呀，不说？不说，我咬你！”说着，将她白嫩的小手含入嘴里。
　　她慌忙抽出手来，环顾四周，紧张地说：“让人看到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只要我愿意，手愿意！”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来到古色古香的将进酒酒店，一位脑后扎小辫的矮胖中年男子迎了出来，跟子由握手寒暄。
　　子由向她介绍道：“这是我的诗友，也是这里的老板蒋经理。”
　　接着他又指着郭珉，对蒋老板说：“这是我女朋友。”
　　“果然有眼光！”蒋经理盯着郭珉，笑着赞叹道。
　　郭珉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根，赶忙低下了头。
　　将进酒大厅右侧的墙壁上，高悬一幅巨大的书法作品，内容正是李白的《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书法下面端坐着一位唐装少女，正聚精会神地弹着古筝，古曲《春江花月夜》像一股清泉，在她的十指间缓缓流淌。
　　郭珉很喜欢这种将美食和文化音乐相互交融的场景。因为最近的好运气，又因为她第一次单独跟子由在一起，她的心就像这四月的天一样幸福温暖，她的心情更像天空飞舞的风筝，轻松、快乐，飘飘若仙。
　　在服务员引领下，他们来到静夜思单间。
　　单间不大却很温馨，正对门口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名家书法《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服务员送上菜谱，让他们点菜。
　　“先来一份蛤蜊吧。”他们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说完又面面相觑，会心地笑了起来。
　　服务员退出后，他神秘地说：“每次吃蛤蜊，我都会想起吻你的感觉，真的！”
　　“有什么好想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吻别人！”她调侃道。
　　“但你不一样，你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是一种古典美！”他认真地回答。
　　“你为什么对古典美，如此情有独钟？”她不解地问：“依我看，对男人来说，现代美才有味道。”
　　“古典美，是一种富于文化内涵的美。”子由声情并茂地论述道：“文化是绿色生产力，像科学技术一样，文化对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同样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不同的是，科技只能形成单一的拉升力，而文化则能产生多重叠加的力，如推进力、凝聚力和向心力。就像一柄双面剑，有时候这几种力会互相制约，形成惰力；但更多的时候，这几种力能相互协调，形成势不可挡的合力。中国拥有五千年灿烂文化，通过学习，中国人又能充分掌握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所以总有一天，中国肯定会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强国！”
　　为了更富说服力，子由举例说：“就以这个将进酒酒店为例吧。前年，蒋老板租下这个地方时，是我帮他策划的。目前，将进酒在本市已有三家分店，年收入都在六位数以上。它最大的卖点是家喻户晓的唐诗，以及围绕这些唐诗开发的各种文化活动及系列菜品；比如李白这首静夜思都快1300岁了，而美国作为一个国家出现，满打满算不过二百多年历史，不如这首诗的零头。夏虫岂可语冰！”
　　“你真爱国呀！”她由衷地赞赏道。
　　“家国情怀儒生气，责任担当男子汉！伟大的诗人屈原，因为爱国而被流放，后又投江自尽；从此爱国和流放，成为中国文人的宿命。”子由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被流放或投进监狱，但爱国，是我不二的选择！正如屈原所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听他的话语有些沉重，郭珉赶忙端起酒杯，劝酒道：“别光说，喝酒吧！”
　　两人碰杯，干杯，对视，吃蛤蜊，会心地笑。
　　“最近，又有什么大作问世？”她问。
　　“刚完成一首。”
　　“能否先听为快？”
　　“那就献丑了！”说着，子由字正腔圆、声情并茂地朗诵起来——

　　两千三百年前
　　一位诗人
　　因直谏遭流放
　　因国破投江自尽
　　从此楚国痛失屈子
　　华夏喜获诗魂
　　其忧国忧民精神
　　激励着一代又一代诗人

　　如今
　　曾经辉煌的诗歌
　　无人问津
　　原本神圣的诗坛
　　充斥着一群伪诗人
　　他们自毁桂冠争戴官帽
　　互相提携彼此吹捧
　　他们把持诗坛党同伐异
　　追名逐利践踏诗魂

　　他们的所谓作品
　　要么白如梨花稚若羊羔
　　要么刻意朦胧故作高深
　　要么哗众取宠粉饰太平
　　要么自说自话无病呻吟
　　或占居头版首页自欺欺人
　　或赖在书店一角积攒灰尘
　　诗人离诗魂越来越远
　　诗坛距祭坛越来越近

　　我也是诗人
　　来自草根
　　因抒怀明志偶发诗兴
　　因忧国忧民常赋诗文
　　尽管身份卑微声音微弱
　　我依然要拼死一呼——
　　还我诗坛，壮我诗魂！

　　“好诗！”听子由朗诵完毕，郭珉情不自禁地失声叫道。
　　她自小喜欢读书，辍学来都岛打工后，每月都要从有限的生活费中省钱买报刊，但她发现，现在的报刊不知道怎么搞得，尽发表些味同嚼蜡、不知所云的诗歌，子由的这首诗可谓一针见血、直击要害。
　　两人再碰杯，再干杯，再对视，再吃蛤蜊，再会心地笑。
　　“诗歌，是民族的灵魂，时代的旗帜；诗人则当之无愧应该成为通灵的巫师，引领时代前进的旗手。故此，诗歌应该受到敬仰，诗人理当赢得尊重。”子由接着意犹未尽地说：“但不幸的是，在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诗歌俨然成了明日黄花，被人们弃如敝履；诗人则变成现代版的堂吉诃德，成为众人取笑的对象。究其原因，虽错综复杂，但某些主流诗人难辞其咎！他们本无通灵本领，却装模作样隐身于象牙塔中，自欺欺人、自作多情；他们本无旗手才能，却堂而皇之高居于庙堂之上，摇旗呐喊、哗众取宠。这就无怪乎，梨花体会羞答答地开放，羊羔体能喜洋洋地传诵。诗歌，只有承载了民族灵魂，化身为时代旗帜，才能受到敬仰；诗人，只有承担起社会责任，尽到了旗手义务，自然赢得尊重！”
　　说完，子由自嘲地笑了笑，端起酒杯道：“不说这些了，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来，干杯！”
　　稍后，子由又问起她的工作情况。
　　郭珉便将这几天的好运气、好心情，一古脑地倒给他。
　　子由听后沉吟良久，才意味深长地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以后，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她虽觉得子由有些多虑，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两人边聊边喝，直到半夜，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酒店。
　　子由送她回家时，在租住处的楼下，他又吻了她，她感觉他的吻，比蛤蜊味道鲜美多了。
　　翌日早晨，她照例收到了子由的短信——

　　你如果爱我
　　请珍惜时间吧
　　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
　　都凝聚着我对你的思念

　　你如果爱我
　　就热爱自然吧
　　大自然的每一草每一木
　　都倾注着我对你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