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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十岁 ...

  •   我叫楚清清。
      是花酒楼的一名妓女。我的家人在我六岁那年将我卖入青楼,从此我便在花酒楼卖艺为生。
      起初,我不愿卖身,妈妈也答应了,便令人教我弹琴,让我好有一技之长,在这青楼苟活。
      我谈了十年的曲,每一个音调,每一根琴弦,我都烂熟于心,那时,我是真的热爱弹琴,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可以以弹琴为生。至少,我的身子是干净的。
      可是后来,我遭人妒忌,她们心思恶毒,要毁了我的手,我再也不能弹琴了…
      妈妈告诉我,在青楼必须要有一技之长,否则她也不能白养我。我虽然伤心欲绝,可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妈妈待我极好,令人教我弹琴已是大恩,至少,那些与琴度日的时光,我很开心。
      可我太过自负,太骄傲。以前,我为了使琴艺更加精湛,一心钻研,从未在别的地方下过功夫。
      我知道,我失去了古筝就一无是处。
      那年,我刚好16岁。
      妈妈对我说:清清,去接客吧。
      我没办法拒绝她,我是她养大的,她给了我十年的清白,这已经够了。我点了头,她很满意,扶着我的脸,她说:清清,你是个美人,又尚未破身,若是能找到良人,从此离开这花酒楼,妈妈是愿意成全你的。
      妈妈说的很是诚恳,我也下定决心,第一天接客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妈妈带我去见了一个男人,她安慰我说:别担心,妈妈替你看过,是个文人模样的公子,很是标志。
      我点了点头,其实,谁都一样,只要有钱就可以了,能将我赎回去,离开这烟花之地。
      我坐在屋里,窗幔搭下来,隐约看见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推开门进来,我第一次感到羞耻。
      他挑开窗幔,只盯着我的脸看,我很奇怪,男人不都是好色之徒么?为什么我衣不蔽体,他却看都不看一眼?
      让我更惊讶的是,他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了我身上,拉紧了衣领让我包裹在里面。
      我这才敢抬头看他,他生的可真好看,眉眼深邃,眼瞳居然是琥珀色,皮肤比女人还要白。青楼的男人都是油腻又猥琐的花花公子,而他不一样,他好看,身上也很干净,衣服有好闻的味道,像是玉竹的气息。
      我第一次为男人红了脸。
      最让我惊讶的是,他并没有碰我,而是向妈妈要了我的卖身契,他要为我赎身。
      我坐在床上,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衣,他问我愿不愿意,我却哭了。他不知道,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这是一种救赎。是他救了我,他给了我体面,我还是干干净净的女儿身。那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报答他,我这辈子只认定他一个人。
      我说:我愿意。
      你听,像不像一种誓言。我也这么觉得,这誓言太美好,太纯洁了,可能我这个戏子生来就不配吧。
      他告诉我,他叫许鸣秋,是一个教书先生。
      他将我从青楼带回家,让我在他身边服侍,还令人医治我的手,虽然我知道我不能再弹琴了,可是我还是很感谢先生,他是个好人。
      就这样,我在他身边待了三年。
      三年啊,那么快就过去了,我还没来得及回想,就过去了。
      这三年的平静终究是被打破了,先生有个养父,与逆贼勾结,意图谋反,被先生知道了。那个禽兽,他根本不是人,他看中了我,像先生讨要我。先生不愿,他养父便欲动粗,我知道先生为贺兰家做幕僚一事,先生聪慧,应该要有地方施展才华。我告别先生,去了他养父身边,替先生监视他。后来,宫变前,我偷了他的情报,想交给先生,被他发现。先生赶来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我就躺在那里,我知道我已经死了,再也不能陪在先生身边,我就躺在那里,看着先生用砚台杀了他养父,我这才闭上眼。
      可我不甘心,我不想离开先生。我知道,我若是留在人间,这辈子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就要变成个孤魂野鬼,永远漂泊在外,永远流浪,我始终是个没有家的人。
      我一直觉得人间无趣,没有留恋,我不喜与人交际,想找个深山老林把自己藏起来。可每当入夜看到万家灯火时,我就知道,我很爱这俗世,但是,我更爱他。
      可以帮我带句话吗?
      ——
      柳绪沉思良久,楚清清彻底消失了,连同那团黑雾一起消失。
      步朗手里的茶水一点也没动,柳绪知道,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可能以为自家先生二次塌房了吧...
      柳绪将他手里已经凉掉的茶水拿了过去,本想开导他,可是一想到他心情低落,便改了口:“那玉佩,你必须去拿回来。”
      “...”
      柳绪知道他不可能去找许鸣秋要回玉佩,可若是没有玉佩防身,她怎么放心。
      “我去找白无常再要一块,你给我拿好了,不准再给旁人,知道吗?”
      步朗没说话,柳绪看他魂不守舍,也不好再说什么,刚欲起身,黑白无常便出现在面前,柳绪愣神,她没想到黑无常刚刚离开居然是去找了白无常过来。
      却尘打量步朗半晌,转而笑眯眯的对柳绪道:“又见面了,牛菜花820女士。”
      柳绪:“...”
      柳绪不想跟他计较,也猜到黑无常叫他来的目的。却尘凭空变出一块玉佩,与原先别无二致,递给一声不吭的步朗:“您老别任性了,那玉佩他若是不用记得拿回来,地府的东西不能流落人间。”
      步朗一言不发的将玉佩接过去揣进怀里,小声的说道:“多谢。”
      白无常没说话,看着他良久,叹口气勾搭着黑无常的脖子,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绘言,我也好久没来人间游玩了,带我出去逛逛如何?”
      “自己没腿?”黑无常想推开他,嫌弃的往一边靠,奈何他像八爪鱼似的黏在身上,推都推不开。
      却尘见他拒绝,略有些不满,撅起嘴靠在他肩上开始卖萌:“不要嘛,对人家这么冷淡。”柳绪简直没眼看,捂着脸就坐在桌前,随手变出一根络子...
      却尘不罢休,贴在黑无常耳边,似是威胁道:“帮你两次了,不谢谢我?”上次说好了随他提要求,可他刚提出来,就被他打断,正当他打算霸王硬上弓时,这男人居然往他脸上飞起一脚...
      然后事情就黄了。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鬼,这笔账他一直记着,等他还不清的那天,他再提要求也不急。
      有些事情急不来,他很有耐心。
      黑无常别开脸,却尘总像个猎手,看他的时候分明是看猎物的眼神,这让他十分不自在。
      “知道了,你先从我身上下来。”总不能黏在一起出门吧,实在是有辱斯文。
      却尘勾唇一笑,满意的回答:“好啊。”说完使坏似的在他颈子边吹口气,还不忘捏一把黑无常的腰。
      黑无常像是触电似的甩开他,瞪大眼睛望着一脸坏笑的却尘,他此刻要是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不能了,这还不够明显的话那他就是个傻子。
      可是,这太荒唐了,他们可都是男人啊。
      黑无常下意识看向柳绪,希望她没看见,奈何柳绪正瞠目结舌的盯着他们两,络子还在手里,玉佩已经掉在了地上。
      “没..没事,你们继续。”柳绪欲盖弥彰,生怕被灭口,一句话不敢多说,抿着嘴角低下头捡起玉佩,但视线还是忍不住往这边瞟。
      黑无常有些绝望,又扫了步朗一眼。他握拳放在嘴边,别着头看向窗外,另一只手想拿桌上的茶杯,奈何手都在抖,直接将被子碰倒,滚烫的茶水浇了一手,烫的他连忙把手缩回去,但视线依旧不敢往这边看,就连耳廓都带着诡异的红色。
      这遮遮掩掩的模样分明就是看的真真的。
      完了。
      黑无常觉得活着好没意思,每天要照顾步朗,还要工作,更要防着自己如狼似虎的徒弟却尘,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他脸逃跑的心思都没了,有那么一瞬间想跟却尘这个死基佬同归于尽。
      却尘笑意不减,看出来是真的开心,上前揽着黑无常的肩膀,无视掉黑无常的崩溃,笑嘻嘻的说道:“走啦走啦,别愁眉苦脸的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黑无常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了,被却尘牵着鼻子走。
      柳绪望着两人消失在视线中,终于绷不住笑意,嘴角简直要翘到天上去,给步朗处理烫伤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嘀咕:“你收敛些,有那么开心么?”
      柳绪抿着嘴笑道:“你不懂。”
      步朗没说话,扫了一眼柳绪的反应,望着手上的伤出神着。
      “你喜欢许鸣秋是吧?”
      步朗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将手从纱布里挣脱,步朗额头渗出细细薄汗,目光不自然的别开:“你说什么鬼话?”
      柳绪将他手拽回来威胁他:“别乱动。”然后认真的给他包扎,步朗静静地看着柳绪的动作,心跳不止,她说完就没反应了,完全不理步朗心中的波涛汹涌。
      “你倒是说话啊。”他有些急了,她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的心思真的被发现了?
      柳绪包扎好伤口,松开他的手,打量步朗慌乱的表情,然后灿烂一笑,那笑容步朗觉得刺眼的很。
      “你傻啊,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步朗愣住了,是吗?
      “你的喜欢都写在脸上了。”
      有这么明显吗?步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出奇的烫。
      柳绪拿起桌上串好的玉佩,戴在步朗脖子上,然后低声对他道:“喜欢无关性别,年龄。更何况你本就不是十岁小孩啊。”
      步朗直愣愣的看着柳绪,思考着她的话,自从先生离开以后,他开始审视自己对先生的感情,是否真的是纯洁无瑕的,单纯的仰慕。
      结果是否定的。
      他喜欢先生,很喜欢先生。
      “你们...在做什么?”
      柳绪不知为何,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仿佛被捉奸在床的已婚妇女,慌乱的替步朗戴好玉佩回过身看向身后的方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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