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玉荷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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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荷记
一身新衣的鲍仁意气风发的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身着华服的礼官很有气势的立在大殿入口处高声诵读着中举士子的名单。
“阮郁”。安静的周围出现了小小的骚动。“听说这是当今宰相的贵公子，文笔不错，人也是玉树临风，貌比潘安。”有人羡慕的啧啧说道。“咦？坊间前一阵流传与苏小小私定终身的豪门子弟就是他吗？”说话的人好奇的踮起脚尖想要一探究竟。“咳，咳，大家”站在鲍仁身边的梁君逑有点看不下去了，“大家都是寒族子弟怎可对那些富家膏梁示好，阮郁再有本事不是还要老老实实的排在鲍兄身后吗？鲍兄才是我们士子的骄傲啊！”“是啊，是啊，鲍兄真是我们寒族的骄傲，鲍兄太为我们庶族出气了。”周围的人一经提醒马上反应过来自己是站在寒族士子这边的，赞扬的风声马上就转向了这次考试的第一，一举打破非世族子弟不能得第一这条不成文规定的鲍仁。面对周围的纷纷赞扬，鲍仁礼貌性的回了几句。鲍仁的脸上还是挂着那幅淡淡的表情，可是有谁知道此刻他心里面的惴惴不安。临走前贾姨把他拉到一边悄悄跟他说的话无一日不如雷鸣般盘旋在自己的脑海里。“若是见到阮宰相家的阮郁公子，帮忙问一下他打算什么时候来接姑娘。”原来，她还是没有放下。
进京没多久就听到阮宰相家的独子与太尉之女，京城第一大美女，定了亲。鲍仁知道后心里暗暗急得不得了，写信时又不敢告诉小小。他多次找机会想与阮郁私下谈谈。谁知那些世族子弟一看见他就讥讽嘲笑，阮郁站在中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根本近不得身。他也在阮宰相的府前等候过，但是府里的人一看见他那寒酸的装束就忙不迭的把他往外赶。他亦托人将小小的书信带给阮郁，可是自那一日送出去之后至今都没有回音。他开始怀疑，怀疑贾姨嘴里那个千好万好的风雅阮公子，是不是阮宰相的独子阮郁。慢慢的心里对这个阮郁生出了一丝不屑，又是一个出身好的纨绔子弟。
滚着金边的礼服从眼底滑过，脚步匆匆。鲍仁一个激灵抬起头看到刚参拜完正要重回队伍中的阮郁。鲍仁装作无意的样子瞥了一眼，谁成想阮郁也正悄悄打量自己呢。目光相遇，只一眼鲍仁就看到了阮郁左手无名指上的玉戒指。一阵眩晕如泛滥的潮水不可控制的向鲍仁袭来，无情的浪花狠狠拍打着记忆的岩石。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那个素衣女子在自己离去时喃喃的嘴型，那分明念得是“阮郎，阮郎，阮郎。”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鲍仁的大脑一片空白，就连散朝后阮郁来到自己面前也不曾注意。“恭喜鲍兄高中，以后与鲍兄共事的时候还望鲍兄多多照顾小弟。”身后的那帮世家子弟嚣张的哈哈大笑。看着眼前神情恍惚、衣着寒酸的鲍仁，阮郁的心里不禁有些鄙夷，又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郁儿，今天你爹碰见王太尉了，我们商议着赶快选个吉日让你和王家千金完婚。”阮郁刚进门就被母亲叫去商议“要事”。“我不结婚！我要娶小小！”母亲的话音刚落，阮郁就叫着跳了起来。“孽子！你被你爹罚得还不够吗？我们宰相府怎么能娶进一名妓女，荒唐！”阮夫人气得一挥袖，“啪”，崭新的茶具顿时碎了一地。“母亲息怒，母亲息怒”慌忙中阮郁跪在了一片尖锐的碎瓷上，“当初父亲去信时不是也承认了我与小小的亲事吗？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禀告父亲母亲，望父母大人接纳小小”。“混帐东西，你父亲要是不那么说你能回来吗？好郁儿，你要真喜欢那个妓女等你跟王家千金完婚后，过两年你就可以收她为妾。”“可是。。。”“没什么可是，你还是早点做准备吧。”望着母亲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阮郁的十指不由自主的紧紧抠住了小小的戒指，带着右膝上刚刚渲染上的红荷花，起身摇摇晃晃的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
“先生，先生”小僮小心翼翼的叫着正在看公文的鲍仁，“什么事？”望着眼前如山般的公文，鲍仁略显疲惫的抬起了头。“先生，贾姨派人送信来了，贾姨说小姐的病好多了，多谢先生送去的药。嗯，还有，小姐让先生也注意身体。”小僮歪着头努力的回想着刚才来人的那番话语。“哦？”原本黯淡的眼神突然被注入了光彩。鲍仁迫不及待的从小僮手里抢过信来，仔仔细细的取过刀子沿着封口一点一点裁开。取出信，缓缓的打开，微颤的手暴露了内心压抑不住的快乐。“呀”鲍仁惊讶的看着从信封里悠悠落下的片片荷花。“鲍兄，后院的荷花又开了，采了几朵寄给你。注意身体。吾安，甚好，勿念。”雪白信笺的最下角，细细的写着小小。看着地上那几片干枯的荷花，恍惚间鲍仁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小姐”，贾姨笑嘻嘻的拿出了一身崭新的淡粉宫装，“小姐，这是老奴我一针一线缝的，我看小姐这两年穿的衣服都太素净了，我想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姐太素净了也不好看。这身衣服是老奴我的一片心意，小姐可千万别嫌弃就行。”“多谢贾姨关心，小小很喜欢。”小僮有点不好意思的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今天是小姐生日，我也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这是，这是，这是从程记买来的水胭脂。小姐别嫌弃。”小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飞一般的将胭脂放在桌上，一吐舌头，躲在了后边。“小姐，这是我专门找人为你打造的匕首，我想小姐姑娘家住这荒郊野岭的不太安全。小姐可别笑话我粗。”“多谢黄大哥的关心。”小小将那把明晃晃的匕首拿在手上舞了两下。“先生，您送给小姐什么呢？”小僮好奇的看着一直沉默的鲍仁，经他一提醒大家都看向今晚一言未发的鲍仁。鲍仁沉默了半天，有些别扭的低下头，想想自己前一阵还指着那名女子说她不守妇道，与男人来往过甚。“既然鲍先生没有准备就算了，小小乃一青楼女子，怎好让先生记得我的生辰。今日天已晚，大家都散了吧。”小小扶扶腰起身准备回去。“等，等等。”鲍仁终是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我，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在，在，在后院。”一家人先是一愣，小僮最先反应过来，一路快跑去了后院。“小姐，小姐，快过来看啊，快过来看啊，好漂亮。”小僮叫着跳着呼唤大家。“哇”惊呼一片，一池淡粉的荷花安安静静的绽放在小小的碧绿的池塘里。贾姨笑着跟走在最后的小小招了招手，沉沉的月色里谁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几滴从天而降的水珠滚落在岸边的荷叶上。“谢谢”，抬起头，淡淡的向他道谢，眉眼里却一闪而过惊讶，欢喜，最后是罩着水气的感动。鲍仁盯着她那双带水的眼睛，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它们收进了心里。几个月以来种荷的辛苦，在鲍仁的脸上化成真正幸福的笑容。第一次他意识到人生除了光耀家门外其实还有别的事可做。
“鲍兄，还不去歇息，”梁君逑一进屋就看到了手里拿着信陷入沉思状态的鲍仁。“嫂子又来信了。”梁君逑不怀好意的笑着，两朵红晕悄悄爬上了鲍仁略显清瘦的脸庞。“休得胡说”，鲍仁看见笑得很奸的梁君逑，伸手照着他脑袋赏了他一个爆栗，心里却感到了一丝快乐。“哎，鲍兄，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呢。如今鲍兄也已经高中，嫂子的苦日子也熬到头咯。”梁君逑一面说着一面把头伸过去想要看看信上写着什么。鲍仁听到他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些什么。真的，如今他高中了，等过一阵皇上下旨封自己为京官，将来凭自己的本事肯定比阮郁差不到哪里去。他又想起了前几天在铺子里看到的那对玉耳环，很漂亮，很符合她的气质。但是太贵了自己买不起，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他真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出生在大富大贵的家庭，可以千金买一笑。“吾安，甚好，勿念。哈哈，鲍兄，嫂子让你少惦记着她呢。”梁君逑指着那薄薄的信纸叉腰笑道，“不过嫂子这手字可真好看，一点都不逊色于胞兄你呢。”说着梁君逑一把抢过信纸仔细欣赏那娟秀的字体。“小小，鲍兄，嫂子的闺名叫小小吗？”梁君逑看着下面的落款好奇的回过头去问还在看公文的鲍仁。“嗯”鲍仁头也不抬的继续看公文。“这名字不好，听说阮郁前一阵子还跟一个叫小小的女子厮混在一起，把阮宰相气得够呛。如今阮郁也快结婚了，这心也该收回来了吧。”不知怎么的鲍仁手突然一颤，洁白的公文上就落上了一滴又大又浓的墨汁。梁君逑说了半天没听见回话，奇怪的走上前去看看。“啊，这是阮大人的奏折，哎呀，哎呀，你怎么弄脏了，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梁君逑看着折子上怎么也不可能消去的墨痕急得直蹦高。“没事，明天我亲自去和阮宰相赔罪。”鲍仁冷静地说道，抬起手看看袖底，还好她秀的荷花没有染到。
早朝散去，皇上让鲍仁把批复过的奏折发到大臣手中。阮宰相一打开奏折就皱起了眉头，硕大的墨痕正好点在了中央。刚想找人去查查昨天是谁整理得折子，鲍仁就来到了跟前。“大人，实在是对不起，这折子上的墨痕是学生不小心弄上的，请大人责罚。”看着眼前作揖的年轻人，阮宰相刚想发火，转念又一想这好像是今年夺了郁儿第一的那个寒族士子。“你叫什么名字。”“学生鲍仁”。“鲍仁，果然是他。”阮宰相不动声色的在心中暗想，“如今皇上想要借助这群新晋士子的力量来打击他们这些老臣。这个鲍仁就是最受器重的一个，现在虽然没有封官，但已经让他进内廷实习了。如此看来这人将来必定会是郁儿升官的绊脚石。听说此人很有一些能力，吩咐下去的事都办得很漂亮。前一阵王太尉不是还和自己说过今年唯一的京官名额非他莫属了吗。”“没事，谁能不出个错呢。下次注意就行了。你就是今年的第一鲍仁吧。”“正是学生”“好啊，你倒是与阮郁长得很像，刚才我还以为是阮郁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听说你最近办了不少事，完成的都不错，果然是少年才俊，少年才俊啊。”阮宰相笑着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暗地里却悄悄打量起鲍仁来。“不敢不敢，学生如何敢跟大人相比。”鲍仁不卑不亢的答道。“以后没事多上我府里来坐坐，你也可以多与阮郁聊聊，让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也好好跟你学学。”“多谢大人，学生定会登门拜访。”
“先生，先生，先生”小僮一路飞奔的从外面跑进来。鲍仁刚要去休息，被小僮这么一吵心里不免有些不高兴，面子上也紧了些。“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先生，先生”小僮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顺顺气，鲍仁看他这样也心有不忍，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小僮“慢着点，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先生”，小僮顾不得去接水，只是指着门外，深一口浅一口地说道，“黄，黄黄大哥来了，说说，说小姐出事了。”什么？鲍仁只觉心口猛地一跳，抬脚边往外走。来到门前远远看见一个在门口徘徊的人影，“黄大哥”，鲍仁试着叫了一声。只见那人闻声后猛地一转身，鲍仁就看见那双沾满泥土的靴子向自己走来，匆匆的脚步带起一路飞扬的细碎砂石。“鲍先生”，来人警觉地四下看看才抓住了鲍仁的手。鲍仁一看黄大哥的脸色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忙把他请进屋内。来到屋中刚想给他倒水，黄大哥就把他阻止了。“兄弟，你现在是什么官？”鲍仁一听这话愣住了。“黄大哥，我现在只是在朝廷实习，过一阵皇上才封官。不过黄大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小小她？”“唉”黄大哥长叹一声，鲍仁一看更加焦急。“自从你走后，那个钱塘太守孟万就不停的派人去请姑娘。一开始姑娘不愿去，委婉的拒绝了。谁知那孟万使了个阴招将姑娘骗到府里，想逼迫姑娘。姑娘不从一头撞在了墙上，那孟万恼羞成怒竟将姑娘投进了大牢。我和贾姨去找孟万，谁知孟万说只要姑娘肯同意给他做妾，他就放姑娘出来。”“岂有此理”鲍仁一听到这里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就要出去。“鲍先生，鲍先生”黄大哥急忙跟出去制止了他。“本来我们想的是不麻烦你，我带人去把姑娘带出来谁知姑娘死活不愿跟我一起走。贾姨没办法让我来找你帮忙。”“黄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姑娘有难小弟自然义不容辞。”鲍仁此时恨不得飞到钱塘。黄大哥掏了掏破裂的衣襟，摸出一封信来交给了鲍仁。“这是姑娘给你的。”鲍仁看了看疑惑的拆开信封，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要分红白，还须青眼看。
鲍兄，吾安，甚好，勿念。
鲍仁只觉眼中一阵湿润，既使被关在牢里她还让自己勿念吗？每一次写信她总会在信的最后写上淡淡的一行“吾安，甚好，勿念。”可她怎么知道自己每天念得都是她。还记得曾经无意间见过的那封信。那时他刚刚住进西泠馆，还是一个恪守孔孟之道的清高书生，对于每天都请男人到馆内清谈的她很是看不惯。若不是因为她对自己有恩，再加上黄大哥的竭力挽留。自己才不会在那里住。他每天守在自己的那小片书斋里潜心读书为了来年的考试做准备。那天无意间在书房里的一本书中发现了一封没有写任何东西的信封，好奇心促使他将信打开：
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
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
阮郎，荷花都开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我等你回来陪我赏花。记得每天都要想我，不许偷懒。
想到这里鲍仁不由得苦笑。记得那时自己还惊讶这个女子的大胆，鄙视过这种言辞。可到如今看着这分明隔着距离的语气，自己竟也开始希翼她撒娇的话语。这一枝傲骨的梅花让我如何勿念？
第二天下了朝去找宰相请假，结果在宰相门外看到了一脸春风的梁君逑。鲍仁走上前去与他打招呼，谁知梁君逑一看见自己脸色陡然一变，草草应付了一下自己就急匆匆地走了。鲍仁急着要去见宰相也没追究就进去了。一推门，看见阮宰相硕大的身躯正斜坐在宽大的太师椅里，一手把玩着碧玉的茶杯一手摸着胡须。“参见宰相大人”“起来吧。”阮宰相终于抬起眼睛扫了一眼低头立在下面的鲍仁。“鲍仁有什么事吗？”“禀大人，学生想跟大人告几天假。”“为什么事？”“因为，因为学生的家里出了一点事，学生不得不回去。”鲍仁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家里事？”阮宰相一脸不置可否的看着鲍仁。“嗯，学生家人有恙，学生必须回去看看。”鲍仁硬着头皮说道。“好一个家里事，但只怕不是家里人病了吧。”阮宰相继续把玩着手里小巧的茶杯。鲍仁一愣听出了宰相的话有点不对。“鲍仁啊，你最近没听到什么朝堂的传闻吗？”“学生惶恐”鲍仁在心里想了想实在是不知道阮宰相指什么。“鲍仁啊，你毕竟年轻前途无量，且不可因为这种事毁了自己的仕途。”“学生不敢”“不敢？那你与钱塘名妓苏小小的传言为何闹得满朝皆知？”鲍仁只觉得一个响雷在自己的头顶炸开。“新晋进士与妓女两情相悦，私定终身。这个消息还真是惊人啊。更有甚者说苏小小早为你产下一子。鲍仁你知不知道现在我手里可有十几本参你的折子，你说要我怎么办。这事要是追究起来轻的是你要被打回原籍，永不录用。重则发配到荒凉之地，永远不能回来。”鲍仁木木的站在那里，背后的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裳，风一吹寒气逼人。“有人得到了你与苏小小之间的信件，本来想要直接上奏的被我给压下来了。你自己看着怎么办吧。”说着宰相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纸，拿在手里在鲍仁的眼前晃了几下。
鲍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满脑子都是那几个词，永不录用，发配，私定终身。走到门口黄大哥正焦急的等在那里，鲍仁的轿子刚停小僮就迎了上去。“先生，先生，结果如何？”小僮迫不及待的撩开轿帘。只见鲍仁面色苍白。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小僮看他家先生这般丧魂的模样也吓了一跳。黄大哥一看鲍仁这样心里就明白了三分，面上的笑容也渐渐冷却。“黄大哥，黄大哥，我。。。”鲍仁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没事，鲍先生，你公务缠身请不下假来也是应当的。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去找阮公子。”鲍仁一听这话低垂的头立马就抬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沉默，终于长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阮公子认识的人多，必然能想法子救出小小。”“既然这样黄某人就不再多打扰了，鲍先生保重。”“等等，黄大哥留步”鲍仁一边说着一面从袖子里摸出了今天刚发的饷银。“黄大哥，这些你拿去，虽然不多好歹也打点些。”“既然如此那就谢谢先生了。”黄大哥朝鲍仁作了一个揖转身就离开了。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背影，脑海里又想起了那句话“轻的是永不录用，重则发配，永远不能回来。”这样做了官又有什么用呢？
月明星稀，清冷的后院里阮郁和鲍仁无语的站在一起谁也不愿意先说话。今天是阮相的生日，阮府摆开了流水席大宴宾客。鲍仁一大早上就被梁君逑拉了过来。虽然对那个大腹便便的阮相没有一点好感，但是面子上的事能过去的还是要过去。不知为何，看着和阮相说笑的梁君逑鲍仁的心里总觉得怪怪的。最近梁君逑与阮相走的很近，很多寒族的士子为此都大有怨言。鲍仁觉得身为朋友应该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一下。酒过三巡，鲍仁就借着不胜酒力退了下来，说实在的他还很不习惯酒桌上推杯换盏后面的虚情假意。随性在阮府里逛着，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小池塘，里面盛开着大片大片的荷花。心里一动，脚下无意识的就向着那里移动。池塘边上有个小亭子，里面好像有个人影，远远看着不甚真切。等走过去了才发现靠在亭子边的那个人竟是阮郁。看着来人，阮郁懒懒的举起了酒杯示意了一下，不说话。鲍仁也不愿开口，点头表示了一下也安静的站在那里欣赏这满池的荷花。天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辉洒在波澜不惊的水上，粉红的荷花此时看起来就好像外面罩了一层金色的薄纱一样，淡雅这外又添了些许华贵。阮郁转身又倒了一杯酒，沉沉的目光看着昏昏黄黄的天色突然有了说话的欲望。“她最喜欢的就是荷花，记得以前每当荷花要开了的时候她就会整宿整宿的守在湖边，说什么一定要看到第一朵荷花的盛开。虽然每次都这么说可是她总是坚持不住，还没到半夜就蜷在我怀里睡了。早上起来还怪我不叫醒她。”阮郁无可奈何的笑笑，满眼都是宠爱。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回过头想要再续一杯，想想作罢，直接把酒壶拿在了手里。“有一年小小偷偷把我一件衣服拿去了，在袖口处缝了一圈密密的小荷花。我没注意就那样穿了出去，结果被朋友大笑了一通，说我女人气。回家后拿着衣服去找她，本来是一肚子怨气，谁成想一进门就看见她穿着粉红的宫装乖乖的站在那里，小脸上带着惊恐。一见她这样我气早就消了。她觉得我不生气了，又开始调皮闹着要给我的衣服上也缝满荷花。我不让，她就一晚上撅着嘴嘟囔着说我不解风情。这个小小总是这么调皮。”夜已经黑了，沉浸在回忆里满脸笑意的阮郁渐渐看不清身旁鲍仁的表情。酒已经完全喝完了，阮郁摇摇晃晃的想去别处拿。刚想走一只手就伸过来把他拦住了，“阮兄你喝醉了”鲍仁的脸还是对着绽放的荷花看不到任何表情。“我没醉，我哪里喝醉了。你看我还认得这个呢。”说着阮郁抬起了手在鲍仁的眼前晃了又晃。“见过这个没，知道这个戒指的来历吗？这可是我和小小的定情物。小小不是跟你私定终身了吗？那你有这个吗？”阮郁笑着揪着鲍仁的衣领扯来扯去。“阮兄，你喝醉了，回去休息吧。”鲍仁不动声色的抬起手把衣领上的那只手拽下。“等等”阮郁仿佛一下被击醒，一把抓住鲍仁袖子，月白的袖端绣着一朵淡粉的荷花。这一夜终于有人和鲍仁一样失眠了。
朝堂上新老之争已经愈演愈烈，两方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皇上开始给新进的进士们发放官职，一个又一个的进士被外放而唯一的京官名额却依旧没有动静。鲍仁在阮相这群老臣眼里成为了最大的绊脚石。不是没想过去收买鲍仁，可这鲍仁软硬不吃什么招都不买。要是他向那个梁君逑一样贪财就好了。阮相坐在公案前，一想到这次皇上派鲍仁协助调查孟万贪赃枉法之事就头疼。梁君逑在管家的引领下小心翼翼的进来，看见宰相正在揉着太阳穴，就知道这次让他来肯定是为了鲍仁之事。“君逑啊，鲍仁可有什么亲戚没有。”“回大人，鲍仁幼年时就父母双亡，如今只留有一对弟妹。”“哦？他弟妹在那里？”“回大人，自从他进京之后他的弟妹便不知去向，如今看来应该是被什么人收养去了吧。”“那他还有什么别的人没有？”“这，回大人，除了钱塘名妓苏小小学生实在是想不出别人了。”“苏小小？”阮相一听这个名字立马眯起了双眼，看来这个妓女还是有点本事。鲍仁做事一向谨慎难得找到纰漏，如今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去扳倒他。如果这个苏小小利用的好话，也许他的侄子孟万就有救了。
今天早上鲍仁刚接到命令皇上要将自己派去钱塘。一听到这个消息鲍仁内心里就兴奋的不行。虽然人还在大殿之内可是心早跑到西泠湖畔的那个临湖小筑了。下了朝就赶紧打发小僮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过几日就出发。阮相暗暗的盯着鲍仁，看着鲍仁脸上少见的灿烂笑容，一丝冷笑攀上了嘴角。
阮郁的婚礼如期举行。作为宰相儿子的婚礼这场面自然是小不了的，一大早上阮府家门前的马车便排到了几条大街之外。阮郁一身红妆，跟着父亲站在门口迎接到场的宾客。“阮兄，恭喜恭喜。”低着头的阮郁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原来是天天跟鲍仁形影不离的梁君逑。阮郁下意识的往梁君逑的身后看却没有找到那个瘦削的身影。“多谢多谢，小梁啊，鲍仁上哪里去了。今天我有这么件大喜事他也不过来帮帮忙。”阮宰相笑着跟来人说道。“哦，鲍兄因为有些事情不得不处理，提早去钱塘了。临行前还跟我说不能参加阮兄的婚礼实在是遗憾啊。他还叫我来跟阮大人陪个不是。”梁君逑说着就要对着阮宰相作揖。“哎，不用不用。不过小鲍这么早去钱塘干什么，皇上可还惦记着他呢。”阮宰相一边说着一边瞥了一眼脸色不善的儿子。梁君逑听出了阮宰相的话外之音，忙顺着接下去“嗨，还不是那个苏小小闹得，鲍兄最近可是跟招了魔似的。”梁君逑说到这四下里看了看，见没人便走进了“悄悄”地跟阮宰相说道，“看来鲍兄是下定决心要娶这么个风尘女子为妻了。您是朝中的老人，您可得劝劝他不能让他这么任性。不然他的前途就毁了”“咔”，“啊，少爷您，这可怎么办”正说着话的二人忙往阮郁那里看，只见价值千金的鸾凤玉佩被硬生生的掰成了两截。阮郁的脸色苍白，手上的青筋还在微微跳动着，目光呆滞。阮宰相首先反应过来，不慌不忙的从儿子死死攥着的手里抠出玉佩，对着目瞪口呆的人群微微一欠身。“没事，郁儿失手了，大家继续，大家继续。”热闹的锣鼓又重新响起，谁也没注意新郎官的长袖下有几滴鲜红正顺流而下。
夜深了，清冷的月光在大红的院落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凉。下人们静静的站在院落里等待着男主人的到来。前厅的动静有时随风而过，歌声，舞声，叫好声，声声热闹。空气里流动着淡淡的酒香，熏得人也有些醉了。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帮声，昏昏欲睡的下人登时清醒了不少，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直直的站好。喧闹的声音由远及近，阮郁在一干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布置一新的洞房。洞房内红烛高烧娇小的新娘子一身大红，安静的坐在铺着大红床单的床上，只是下身微摆的衣襟调皮地说出了她的紧张。醉眼迷离的阮郁倚在门上摸着手上的玉戒指眯着眼看着她，却并没有走上前的意思。刚才在外面的宴席上他对于敬酒者来者不拒，结果宴席进行到一半他就开始大着舌头叫着小小，小小。阮宰相听见后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马把儿子拽过来狠狠打一顿才解恨。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又有亲家公在这里，他只好暗地派小厮把夫人找来让她赶快带儿子回洞房。
此时的阮郁浑身酒气，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什么，只是他喝得太多语不成调谁也听不明白。床上的新娘子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规规矩矩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醉了的阮郁看着她，眼前的人却突然一把拽下红色的盖头，一边晃着满头的珠翠一边吐着粉粉的小舌头叫嚷着“好热，好热”“小小”阮郁不禁快步走上前。“小小总是这样调皮呢”，看着将喜帕当手绢擦汗的她阮郁无奈地笑着说道。记忆里小小在自己面前可是从来不守什么规矩的。记得她将自己的衣服偷偷拿去，在袖口密密封了一圈的荷花。自己拿着衣服去找她，她却晃着小小的脑袋一脸委屈的抱怨自己不解风情。记得她趁自己不注意将他带去的十几坛好酒倒去泡青梅喝，然后给十几个空坛灌满水又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他请人喝酒却喝了一肚子水，自己丢了面子有点生气的去找她，她一脸无辜的将两手一伸说着“公子明鉴呐”。记得她爱穿鲜嫩颜色的衣服，粉红，碧绿，鹅黄满满一柜。她每日最爱的就是穿着那样明媚的衣服穿梭在西湖缤纷的春色中，隔着湖向看着发痴的自己大叫着“阮郎，阮郎，快过来。”眼前的人还是一动不动，一阵晚风穿窗而入，原本盖得严实的火红盖头被吹起一角，露出了精致的五官。“小小”，迷蒙中阮郁好像看见她穿着红色的嫁衣站在湖的另一岸轻轻的向自己招手，脸上是少见的娇羞。手，情不自禁的伸出去想要去触摸那精致的脸庞。感到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脸上，盖头下的身子立马僵住了。即使隔着红红的盖头，新娘子还是能闻到阮郁嘴里浓重的酒气。“小小，小小，小小”阮郁喃喃的低吟道，一把扯开了两人之间的阻碍。院里的阮夫人在看见屋里瞬间熄掉的亮光后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站得有点发酸的双腿带着一脸笑意离开。
此时鲍仁正站在钱塘驿馆的院落里，闻着满园的桂花香。小小已经从牢里放出来了，只是身子受了邪气，这小半年来一直卧床养病。鲍仁自那一日黄大哥离开后就一直暗地派人打听小小的消息。每月都按时的将自己饷银寄过去。他知道小小并没有太多的存银。有了这些钱她应该能买得起更好的药吧。这几日一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的赶路，昨天晚上终于赶到了。原以为自己会马不停蹄的赶去看她，谁知到了驿站鲍仁反而不敢再走出一步了。一想起阮相那天所说的话，鲍仁的心脏就突突直跳。临行前皇上暗示他说回来要给他这个大功臣指婚。他总觉得皇上的话是另有所指。摸了摸胸口的那道薄薄的密旨，鲍仁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皇上告诉他这次阮相会派阮郁和几个老臣过来一起打理孟万的案子。这正是一个一锅端的好机会。最好在钱塘就将他们就地正法“阮郁，孟万，你们这次算是撞到了枪口上想躲都躲不掉呢。”慑人的寒气从鲍仁的眼里涌出。
“先生，先生”小僮又是一路大呼小叫的跑进来。对于这个毛毛躁躁的小僮鲍仁早已经习，头也不抬的继续忙于公务。“何事？”“先生，贾姨派人来通知您，说姑娘快不行了。”小僮看着面无表情，连看也不看他的鲍仁心里暗暗叫急。“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来人，备马。”鲍仁刚听完此话手上的公文就掉了一地，此时他也顾不得去捡。连便服都来不及换急匆匆的就随着小僮出去，直奔临湖小筑。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的木窗一格一格的穿进来，有暖风吹过吹起了一地脆脆的宣纸。最上面的那张在空中翩翩起舞，阳光照在几近透明的纸上淡淡的现出了一行细细的字体。吾安，甚好，勿念。
等赶到时，只见贾姨，黄大哥都围在小小的床前。贾姨不时的背过身去悄悄擦着眼泪。鲍仁楞楞的站在门口，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小。刚才进来时听见仆人们的哭声，吓得他魂飞魄散，想要一路飞奔却不知怎么的越走越慢。本来明媚的阳光突然黯了下来，小小努力转过头去，看见了一脸茫然的鲍仁。“鲍兄”小小使尽了气力，声音却还是弱不可闻。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召唤一样鲍仁突然醒了，下意识的去找床上的人，却正好对上了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鲍仁缓缓地走过去，生怕一个脚步声惊动了床上的病人。“鲍兄”小小笑着念道。好不容易走到床前鲍仁弯下腰去跟她说话。小小一努嘴示意贾姨去拿东西。没过一会儿，贾姨就提了一个沉沉的包袱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鲍仁不解的回头去看躺着的小小。。“鲍兄，这里面都是你接济我的银子，我没动。如今我也用不着了还是还给鲍兄你吧。”“这？”鲍兄看着一堆的银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鲍兄不必多虑，小小并不是跟鲍兄见外，只是，咳，咳咳，只是这银子我是用不上了。”小小的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说完了这句话。鲍仁本能的想斥责小小两句叫她不要胡说，可是看见她泛红的脸庞话到嘴边就又缩了回去。小小看了看守在床前的贾姨和黄大哥无力的摆了摆手叫他们先出去。鲍仁半跪在床边看着小小不带一丝血色的脸心乱如麻。小小挣扎着要起身，鲍仁一看赶忙上去扶她，小小却只是摇头一手捂着帕子咳搔一手颤巍巍的指着床头的枕头。鲍仁以为她要把枕头竖起来当靠垫，连忙放好。小小见状也顾不得咳得厉害向前努力伸着瘦如鸡骨的手，鲍仁一看手上的玉镯子已经褪倒了胳膊肘处心里一阵发酸。看出小小是想要那个枕头，鲍仁疑惑的将枕头拿给她。小小摇摇头，指着枕头下面那张红红的纸，鲍仁拿起来给她看到了上面大红的喜字。喜帖！鲍仁的头轰得一声就炸开了。阮郁结婚的消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瞒着小小，正好小小也在养病每天足不出户大家也就放松了不少。只见小小从手上拔下那个玉戒指，鲍仁看着她脑子里又浮现出了阮郁那天晚上的话。这个戒指真的与阮郁手上的那个一摸一样。小小将戒指放在喜帖上递给鲍仁。“这是我当年跟阮郎私定终身后自己设计的喜帖，如今是用不上了你帮我和这个戒指一起还给他吧。”说着小小努力的将头抬起望着屋顶眼眶里滚动着泪珠，看得出来小小在努力的不让它落下。“鲍兄，等你见到他时帮我跟他说声恭喜，让他好好待他妻子。”“你，你怎么知道？”“鲍兄，我累了，你下去吧。”小小仰着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行清泪顺流而下。
鲍仁一身青衣站在院中，手里拿着一纸诏书。明天新任的巡察使就会到任，他也该走了。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几件换洗的衣服，几本书，一缕小小的青丝，一枚戒指，一张喜帖。鲍仁将所有的公文都工工整整的摆好放在案头。等明日梁君逑到了就能够立马办事。皇上的封官旨意下来了，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鲍仁竟被任命为滑州刺史，梁君逑占得了那个唯一的京官名额。有人说鲍仁在办事期间与一妓女纠缠不清，还穿着丧服以家人自居参加了她的葬礼。有人说鲍仁贪赃枉法收受贿银为那个妓女盖了一个庙。还有人说皇上本来很欣赏鲍仁但谁知他在钱塘期间不悟正事，放跑了囚犯阮郁，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龙颜大怒。皇上一气之下就把他安排到了最荒凉的滑州。对于这些纷纷传言，鲍仁没有想过要分辨什么。小小死后，他的确穿上丧服以哥哥的身份为小小送终。西泠湖畔的那座小庙也是他为小小盖得，上面还有他亲笔写的楹联“湖山此地曾埋月，风月其人可鉴金。”钱是他出的，这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至于阮郁，不是他放的，那天他无意间撞见贾姨慌慌张张的从他屋里跑出来，他没说话只是暗暗的跟在贾姨后面看着她进了大牢，看着她打开牢门，看着她将阮郁送出城门。鲍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去制止。只是看着他出城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也放了下来。明天就要走了，他想了想还是回到屋内打开包袱取出了两样东西走到门口让小僮把黄大哥叫来。小小临终前曾嘱咐过他让他把贾姨和黄大哥一起带走。贾姨不同意说要留走这里陪着小姐，黄大哥倒是愿意跟他一起走，说滑州之地荒凉，跟着他去了好有个照应。看来如今也不能结伴而行了。鲍仁正想着黄大哥就进来了“鲍先生，有什么吩咐？”“哦，黄大哥，请坐。小弟叫你来是有两样东西想让你帮忙送出去。”“黄某定当办到，只是这东西不知送给谁？”“黄大哥不用急，看了东西就知道了。”鲍仁起身从桌上拿过一小布袋，交给黄大哥。黄大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有一张红红的喜帖和一枚小小的玉戒指。“鲍先生这是？”“黄大哥”鲍仁摆了摆手没有让他说下去，“请黄大哥务必帮我送到，这样小小的心愿就算了了。”鲍仁说完后就起身准备回屋。“等等”黄大哥叫住了他，“谢谢你，鲍仁。”
半年后朝堂上又是一番新气象。梁君逑一身新官服得意洋洋的站在队伍的首位。如今朝堂上的风向又转向了这位新上任年轻有为的梁相这里。据说这个年轻的梁相当年以非常干净利落的手法结果了孟万等皇上的心头大患。尤其是他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老奸巨滑的阮相，当阮相一身囚衣跪在朝堂上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后来渐渐朝里有了些传言，当年要不是梁君逑背后一刀关键时候背叛了阮相，卖主求荣，阮相根本不会惨遭五马分尸。梁君逑倒是不在意这些留言，因为这半年来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寻找唯一的漏网之鱼阮郁身上。梁君逑看着桌案上手下新送来的那件袖口出密密的荷花以及那叠厚厚的泛着荷花清香的信笺。一抹冷笑爬上嘴角，也许那天他就会出现了吧。
“梁相，阮郁出现了。”“知道了，人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等会他一进院子，你们就下手。”“属下知道。”“吱”的一声门开了，一个瘦瘦高高的人轻轻的走进院子。“梁相”，梁君逑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做了个手势，月色中一排寒光闪过。只见院子中的那个人摇晃了几下，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启禀梁相，阮郁已经死了。”梁君逑闻听此言慢悠悠的踱到尸体跟前，上前摸了摸鼻息，确实是死了。“阮郁啊，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的种。本来只想试试没想到你还真来了。今天是苏小小的忌日，既然你都来了那我就让你们俩个见一面吧。来人，拿席子把他卷了，在苏小小墓那里找个地方把他埋了。”梁君逑不耐烦的挥挥手，看着下人把阮郁抬了出去。抬脚正准备走，突然觉得脚下一咯，梁君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一脚就把脚下的“石头”踢飞。挂着红线的两枚玉戒指在月光下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玉荷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