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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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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很久以前我跟贝少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彼此间也曾有过类似的调侃。
那时贝少眯着眼睛,站在学校顶楼的天台,一副挥斥方遒的模样指着楼下无数的小黑点儿对我说:“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一定要不顾一切把他掳到手,然后同他手牵手肩并肩,一同站在最高的地方,并肩看芸芸众生,蜉蝣天地。”
如果忽略掉那句“掳到手”,这便也勉强可以算是句很文艺的话了。贝少难得文艺一回,我自然印象极深刻。这么些年过去,什么都淡了,什么都忘了,却唯独这一句话,始终念念不忘。
同南城在一起,他对我实在太好,很多时候我看着他的背影都在想,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愿意让我跟在他身后,而不是陪在他身旁呢?
他留给我的世界,永远都没有风雨,只有彩虹。
可他却从不曾问过,是否我也愿意,甚至想要同他一起去面对那些或未知,或艰辛的前路。
于是便总是有种莫名的不安心,我总是忍不住地猜想,他在担心什么呢?或是……他依然对我没有信心么?
凡事想得多了,便不由自主觉得有了八分真。
我挣开南城的手,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背对着他。大多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就再也气不起来。他的眼睛里总有种温和的力量,像水一样,明明有着最柔软的触感,却能让整个世界在瞬息间毫无征兆地被湮没。
身后有脚步声渐渐靠近,我在心底默默计算着他与我之间的距离,直到南城伸手将我从身后紧紧环住。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弥补那些亏欠你的时光。”南城的声音有些暗哑,全然不似往常的清朗,他的鼻尖凉凉的,蹭在我的颈窝间。那一刻,心底似是有什么东西慢慢融化掉,我听到他的声音近在咫尺,“我总是在想,怎么做才能让你更开心,怎么做,你才不会觉得我成了你的负担。我总是希望,可以让你忘记曾经受过的那些苦,给你恋爱中的女孩子想要的一切。可是……”顿了顿,他用力转过我的身体,让我面对他,“我又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每次你坐在我身旁发呆,我都觉得你好像随时都会离开我。于是我只能把身边所有不确定的因素都先解决掉。只是……对不起,是我忘记了,爱并不只是一个人的事。”
盛满泪的眼眶忽然有些酸涩,轻轻闭上眼,脸上便是凉凉的一片。我蓦地张开双臂死死抱住他,几乎想把整个人都埋进他的身体里。我的脸贴着他干燥的羊毛衫,用力深呼吸,一遍又一遍,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忍住了不曾放声大哭。
也许,真的只是我想太多了吧。
还好因了贝少时不时会来住,我这里倒也常备着新的毛巾和牙刷。洗澡是不可能了,这样冷的天气,我一般都只能去外面或者贝少那里解决淋浴问题,如今这么晚了,我只好热了些水,让南城将就着洗漱过。
他却好像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直笑得我心底发毛。
好不容易一切都收拾完毕,我看着眼前不甚宽敞的双人床,竭力回想刚才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冲着南母打包票的勇气到底从何而来,未果。心跳越来越快,我几乎忍不住要伸手在胸口捶两拳,表面上却只能故作镇定地指了指那床,问道:“你睡哪边?”
南城嘴角噙着笑意:“你平时睡哪边?”
我一愣,条件反射地指了指中间。于是,南城也愣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手脚利落地躺到了靠窗的一边并且盖好了被子,同时十分不怀好意地冲我眨眨眼。
我飞快地转过身去,走到墙边关了灯,这才小心翼翼地摸到床上去。谁知我刚伸出手去,就冷不丁被人用力拽倒在床上。
“南城!你再闹就给我睡地板去!”
“……应心,你是不是害羞了呀?放心,我很纯洁的。”
“……地板!”
黑暗似乎总能让人放松许多。跟着南城没正没经地闹了一会儿,我便已经有些眼皮打架,不多时就只能偶尔迷迷糊糊地“嗯”一声,又过不许久便沉沉睡去。手却还被他握在掌心。
后来我问南城,那天晚上他到底同我说了些什么。他总是闪烁其辞,被我逼问得紧了,便祭出杀手锏来:“我问你是不是一早就暗恋我,你就使劲儿往我身上蹭啊蹭,还一直‘嗯嗯’地点头。”
我不信,他便不屑地嗤声,说句“我不跟你计较,省得将来又说我欺负了你”,便扬长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在原地窘得恨不得能时光倒流去叫醒那天的自己,听听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每天最痛苦的时刻,毫无疑问便是起床的时候了。尤其是冬天,一想到要从暖暖的被窝里把自己挖出来晾在冰天雪地里,便忍不住又把身子往被子里藏了藏。
只是今天我闭着眼睛关掉手机的闹钟,惬意地又躺了两分钟,忽然就僵在原地不敢动了。背后那个暖暖的……是什么……腰上那一条……又是什么……脖子后面热热的气息……到底是什么……
我拼命克制住想尖叫的冲动,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原先盖在身上的被子还好好地盖在身上,只是原先拿给南城的那一条,却被他盖在了我的被子上面。于是,先前的一人一被,竟不知何时被他搭着盖在了一起。于是,我和他不知何时便也成了同衾共枕……
南城还没有醒,我有些不忍心叫醒他。因为背对着他,我看不到他睡觉时候的样子,只好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勾勒,长长的睫毛投下小小的阴影,鼻梁挺直,唔……嘴唇红润……
“几点了啊?”因着刚睡醒而略显沙哑的声音把我从梦境里拉回来,我一时竟有些莫名的心慌,生怕一开口就泄露了刚才的想法,假意清了清嗓子才动了动身子,试图从他臂弯里解脱出来:“都快七点半了老板,起床起床。”
谁知半晌没挣开,我颇无奈地转身看他,却看到他闭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嘴角也不再像平时那样总是微微勾起,甚至是有些孩子气地抿着……一瞬间浑身的血都在往头上冲,我再也顾不得其它,下力气推开他,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今天杜琳一见到我,就跟扎了鸡血似的,兴奋得眼睛都发绿:“喂,早晨我可都看到了啊,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速速给哀家从实招来,你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心虚地擦了一下脑门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试图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让她冷静下来:“什么啊,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哎,你最近上淘宝了么?有什么好东西没?”
结果杜琳忽然“噌”地跳开两步,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我被她的动作震到,一时便是四目相对,两两无言,几秒钟过后,杜琳一副痛心疾首地样子走到我的电脑前点开了淘宝的主页,我茫然地听她摇着头教育我:“沈应心啊沈应心,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一这么开放的女的啊?这玩意儿可连我都不敢穿啊,你你你……哎,算了,难得你找到这么个如意郎君,当务之急是要把他套牢,□□固然不是长久之计,但是能过得一时便是一时,将来……”
我听得纳闷,稀里糊涂间忽地一眼扫到了杜琳给我搜出来的物件,手里的茶杯便是一抖。
一个箭步冲上去抢回鼠标,雷厉风行地点了右上角的叉,依然觉得一口血郁结于胸想吐吐不出来,杜琳却还在一旁嚷嚷:“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那可是今年最新款的情趣内衣,你……呜呜呜呜……黄开偶……”
我一手茶杯,一手死命地捂着杜琳的嘴,转眼却瞥见南城的身影在门外一晃而过,想起刚才网页上的那些画面,又想起今天早晨南城抿起的嘴角,我忽然觉得我大约需要喝些菊花茶去去火……
好容易杜琳冷静下来,便开始了每日清晨必备的八卦功课。
“哎,你听说了么?据说宋头儿要跳槽啦。”杜琳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对我说。
我一愣,忽然想起我似乎真的好久没听到这人的名字了,当初他居高临下“教诲”我的声音忽地浮上脑海,再联想到我后来时不时地旷工,请假,他居然都没再找我麻烦,不由地有些不寒而栗。忙问杜琳:“不知道啊,到底怎么回事?”
杜琳一拍大腿,匆匆搬了把椅子过来坐我面前摆出大八特八地阵势来:“听说他前一段时间跟上面说要招新人,嫌我们电上的人干活慢,又总是请假,结果被上面压回来了。后来又提了一次,还是被压,他就怒了。据说当场拍了桌子说自己做不下去了,要是不招人就辞职。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非常配合地摇摇头。
杜琳满意地接道:“结果大Boss说,你们那里,就是所有人都走完了,电上的那几个也不能动。于是他就索性递了辞职报告,但是他的职位照例要提前两个月申请,所以过完年,他就不会再来了。”
杜琳说完便扯了扯我的袖子低声喊:“我说你听到多少啊?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傻了啊?”
我赶紧摇摇头,只说有些意外。杜琳看出我对这条八卦不甚热衷,便也不再多说,只感慨着走回自己位置上做事去了。而我却想着她刚才的话,久久回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