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春日游 ...
-
礼部诸人只得立即布置围猎事宜。循前朝旧例，围猎定在帝都西郊草场，连续七日，朝中在京官员与各世家贵族均可参加。
武宣帝耽于享乐，素来不喜搭弓射箭，即位以来只举行过两次田猎，均是草草收场。满朝文武上行下效，弓马早已荒弛许久，因此听闻皇帝此时又突然起意围猎，都暗暗叫苦，只得重新学将起来，以免到时太过难看。
大顺王朝素来重文轻武，武宣一朝尤为严重，朝官不会骑马也是常事。朝野之中曾流传过一则笑话，讲的是丰州刺史之女王初，说她素来文弱，不习弓马，一日出门见一人牵一白马自她面前走过，不由大惊，问左右曰“此乃何物？”左右随从遂告诉她，此是白马。王初不信，问曰“为何无角？”左右笑答白马无角，欲扶她骑坐，她两股战战，以为怪兽，坚持不肯，一时被引为笑谈。
尚清这几日也被母亲督促着练习骑射。尚家是关中世家，其祖亦是以军功进阶，只不过后来才弃武从文，改作文臣。尚云是兵部侍郎，文武双全，年轻时也曾是帝都世家公子们竞相追逐的对象，只不过后来被当时的御史台监唐或之子唐言俘获，一见倾心，才有了尚澈尚清姐妹俩。只是这俩姐妹，似乎都不喜骑射，尚清还好一些，也算粗通，尚澈则直接连马都骑不好，不由让尚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有意让尚清在这次围猎中崭露头角，因此便天天督促她勤加练习，以免到时出丑，更别提出彩了，不过现下看来，似乎成效不大。练习了半个多月，尚清依旧只能做出个样子，只是骑术稍微好些罢了，拈弓搭箭，十中四五，便已是运气了，更毋论其他的了。尚云督促半天徒劳无果，见状也只能无奈叹气，只有任她自行练习，到时侯听天由命了。
顺历武宣二十年春。
这一年的春天发生了很多事。立春日，例行要举行迎春之礼。史载“武宣二十年立春，帝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于东郊。还，乃赏公卿诸侯大夫于朝。”
“武宣二十年的上辛日，正月初八，帝亲祀天于南郊，女巫执鼓，立于陛之东、西面。选帝之十族子弟七人执酒，在巫南，西面北上。女巫升坛，摇鼓。帝拜，若肃拜，百官内外尽拜。少顷，临西郊，祈谷于上帝。又择元辰，天子亲载耒耜[1]，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躬耕帝籍田。”
“正月十九，帝率王公大臣并世家勋贵围猎与西郊草场，冠盖云集，旌旗蔽天，欢呼奔腾之声，数十里可闻，时人莫不以为盛……”
尚清夹杂在一群世家贵女之间，只觉的无聊之极。前面一群羽林士兵正在把一群小兔子、小鹿赶得四散乱逃，而自己身旁这些衣着华贵的帝都俊彦们则大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偶尔有一个拿着弓比划的，却一不小心将箭歪歪扭扭的射出，正落在前面一个正在赶兔子的羽林军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顿时引来笑声一片。
尚澈扭头对尚清笑道“虽然春寒料峭，但此时风景尚好，出来走走倒也不错。可惜娘亲却要留在帐篷中和诸位大人喝酒，不能和咱们在一起。”尚清点点头，尚未及言语，便听身后一人笑道“涟漪，原来你躲到这儿来了，倒叫我好找。”涟漪却正是尚澈的表字。
姐妹二人循声回头，尚清不由眼前一亮，原来策马而来来的是几名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子，一个个都锦袍玉冠，身负长弓，显得英气勃勃。尚清认得出声的那个是礼部尚书顾学洢之子顾道顾明甫，帝都有名的世家公子。顾学洢是尚澈的座师[2]，顾尚两家亦是世交，往常走动，亦不陌生，而紧挨着顾明甫的竟然是司天监少监江行江望舒。
尚清见江行今日身著淡黄色锦袍，头戴金冠，身下一匹枣红色骏马，与白衣白马的顾明甫站在一起，竟然是不分伯仲、各有千秋。顾道是素日里两家走动惯了的，也不诧生，此时便望着她二人笑道“我刚刚和几个兄弟们说，待在帐中实在是憋闷，不若也出来走走，好说歹说才将他们几个拉了出来。谁知他们又说怕遇到熊瞎子和大虫，不肯和我去狩猎。我正琢磨着怎么办好呢，可巧就遇到你们了。我看你们左右也是无事，不如就护送我们一程吧？”
此时姐妹俩周围的几个世家贵女也循声围了过来，听顾道如此说，一个便笑着接道“如何不成？有我们在，你们尽管放心便是，管保那些熊瞎子大虫有来无回。”她身旁其余几个人听了也都轰然附和，一起称是。
尚澈但笑不语，待众人稍稍安静，方点头应道“既如此，就由我们做一回护花使者，护送几位公子一程，只不过……”她说到这里，停下来稍顿了一顿，方又笑着接道“只不过我的骑术却不怎么好。”众人闻言不由俱是一乐。
顾道笑道“你骑术不好，我早听唐叔父讲过了，他还说你在马上坐不过两柱香，否则就左右打晃，像个猴子一般，今日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说着便举鞭一抽，但却是打在了尚澈身下黑马的屁股上。那黑马一声长嘶，带着连忙手忙脚乱抱住马脖子的尚澈便冲了出去。顾道哈哈大笑，顺手抽了自己的马儿一鞭，催马赶上。
尚清自刚才就一直在留意江行，此时见尚澈和顾道先行一步，众世家公子和贵女紧随其后，便催马到江行身边，笑道“江少监，咱们又见面了呢。这次你总该记得我是谁了吧？”江行听到她的话不由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思忖了一下，方迟疑道“你是……尚清？”
尚清点点头，一手控着马辔，一手抚着面颊笑道“是不是感觉和上次不太一样？上次打扮成那样子，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了，何况是你？”
此时，那些世家公子和贵女们早已策马去得远了，两人落在最后，便控辔缓缓而行，一面走一面谈笑。尚清因笑道“没想到这次你也会来，我还以为司天监应该每天都占卜观星，推演历法，不大管这些俗事呢。”江行微微笑了笑，摇头解释道“我们要时刻追随帝王，以备陛下不时垂询。”
“嗯……”，尚清闻言一面点头应道，一面在马背上伸了一个懒腰，又笑着转头对江行言道“来了也好，还可以放松一下，你整天待在官署中想必也憋闷的紧。这边都是些兔子獐子，空气又好，即使打不着也可以散散心。”
江行听尚清如此说，不由皱了皱眉，过了片刻方摇头轻声道“我不杀生。”尚清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你是神官，我怎么把这个忘了？不过不杀生也好，这些小兔小鹿打起来也没什么意思，无趣的紧。”说着便将弓箭挂回马上，反手紧拍两下，催马赶上，与江行并骑向前走去。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眼看天色渐暗，正待拨马返回营地，忽听东南方响起号角之声。声音急促，一声连着一声，两人连忙循声望去，却见东南方树林扑棱棱惊起一群飞鸟。江行忽然脸色大变，急道：“不好。那是陛下驻跸之处，莫非是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春日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