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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无头列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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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通电话之后,洛基山就是现在最重要的线索了。
苏和将这个线索和想法告诉了孙嘉伟他们,毕竟找人这种事,人多力量大,可却遭到了部分人的拒绝。
“洛基山可以去,但是让我们再上车是不可能的。”
“就是,好不容易摆脱那两个列车员,怎么可能再回去,那个老太太死得有多惨你们不记得了吗?”
“起码在这不会有什么奇怪的蝴蝶飞进你的喉咙里。”
……
反抗最激烈的就是蒋毅,他曾在车厢里捏死过从老太太喉咙里飞出来的蝴蝶,这种不安让他非常抗拒那列火车,恐惧和侥幸心理一直在做着挣扎,谁知道他会不会因此也死在车厢里呢。
这种情况下,孙嘉伟也只能安慰苏和:“在这里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负责,承担自己每一个选择的后果,以我的经验,留下来不会是什么好下场,但没法强求。”
“谢谢你,嘉伟哥。”苏和感激地看着他。
经历过黄厉,孙嘉伟已经是非常厚道的领头人了。
愿意配合的人被分成三波,寻找女孩的、山下守株待兔的、以及火车站里守株待兔的,祁逐白腿脚不便,自动划分为火车站里守株待兔的那波,而苏和跟寒蛩比较熟悉女孩,划为寻找女孩的那波。
睡前,苏和在浴室里拼命揉搓着自己的皮肤,总觉得有什么滑滑的粉末粘在身上。
那股呛人的颗粒感呼吸在鼻子里实在不好受,但他出来时,看寒蛩并没有什么异样,就暗自觉得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毕竟下车以后就没有再遇到蝴蝶之类的昆虫了。
寒蛩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看小广告,这家旅馆的抽屉里也有花花绿绿的小广告。
“真的会有人,为了火车上短暂的相处,和一张字条,就不停寻找一个人四十多年嘛,很多人的一辈子,都不到两个四十年。”苏和躺在床上枕着胳膊,满脸的天真。
“执念,放不下执念是眼界窄想不开的表现。”寒蛩敷衍地说。
“可我觉得很动人啊。”苏和眨巴眼睛。
“战乱漂泊无亲朋,愿待来日再相逢。”寒蛩泼冷水:“这说不定是那女孩的名片,遇到投机的朋友就会送这么一句话。”
苏和想反驳什么,可张了张嘴,只觉得这种可能也太令人唏嘘。
“年轻人,还是见识太少了。”寒蛩笑着说。
接着,他云淡风轻地讲起了一个故事:“我曾经遇到过一个鬼,为了信守对朋友的诺言,守着一个破屋子一辈子,就为了等他那个朋友回来,最后被拆迁队里的给推进河里了,死了之后不肯去地府投胎,苦苦恳求要去找那个朋友,结果……那个朋友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那……那他这一辈子也太不值了。”苏和皱着眉头嘟囔着。
“哎~”寒蛩叹了口气,笑着说:“你才活了多久,见了多少人,你们人干得不可思议的事多了去了,各种执念也多了去了,所以才有那么多难缠的恶鬼厉鬼冤死鬼,给鬼差增添了多少麻烦。”
苏和:原来寒哥比较容易和鬼差共情,怪不得白河生不喜欢。
好在,寒蛩听不见这句会令他炸毛的画外音,打了个哈切,就翻身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苏和的耳边总有细微风声,蝴蝶忽闪翅膀的样子在脑海里打转,它紧闭着眼睛不敢吱声,呼吸也尽量放慢放轻。
那声音听久了竟然还有些催眠,不久,苏和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早饭是旅馆提供的小汤包和黑米糊,还有一碟榨菜。寒蛩不到七点就拖着苏和来吃早餐了,这里的早餐味道非常不错,尤其是汤包,皮很薄,一筷子戳下去,醇香清甜的汤汁流满了整个小碟子,肉也瓷实。
就是量比较小,一个人只有五六个,这个量,寒蛩要了好几笼才吃饱,一口一个,再喝一碗稀稀得米糊糊。
这就是寒蛩早起的动力。
苏和正边吃边打着哈切,三楼忽然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嘈杂声,像是出了什么事情,旅馆老板和童申急忙上去看了,随后就是一阵惊呼和争吵。
除了这两个有作用的npc外,旅馆那么多住客和服务人员,几乎没有人对此产生好奇,死人了依旧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最多也只是看一眼就走了,没有人打算报警,更没有人纠结谁是凶手。
这大概,就是游戏里的秩序。
寒蛩跟苏和也是见怪不怪的两人,硬是吃完了包子才晃悠悠上去。
寒蛩还淡定地说:“估计是蒋毅这个手欠的。”
两人到了三楼,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子,刚吃了一堆东西的苏和被呛得差点吐出来,他捂着鼻子勉强去看了一眼,果然是蒋毅这个倒霉蛋。
这次死得要比那个老太太还要惨,蒋毅的身体被虫子啃得血肉模糊,肠子流了一地,白白黄黄粘稠的液体到处都是,还有蝴蝶在啃噬着皮肉和内脏,它们仿佛不怕人,嗓子里的蝴蝶也一群一群往外飞,比上次的要多得多了。
“蝴蝶……”寒蛩皱眉道:“沾了血的蝴蝶。”
这群黑色蝴蝶沾了血之后,和照片里的变得一模一样。
“蝴蝶……竟然又跟到这里来了……”那个一身名牌的女孩任娇娇,哭着蹲在了墙角,她就是反对再上火车的人之一。
“别哭了娇娇,只要不碰蝴蝶就不会有事的。”季晓辉绅士地扶起任娇娇。
“我还以为,下了火车就不会有蝴蝶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还有回到火车上去吗。”
“大家别害怕,不要再碰到那些蝴蝶,只要不碰到,应该就不会有事的。”孙嘉伟忙说:“蝴蝶越来越多了,大家快离开这里。”
吸取教训,大伙对这些蝴蝶都开始避之不及,眼看蝴蝶越来越多四散飞开,也都不再聚集在这里,匆匆下了楼,只留下老板和童申这两个npc来处理尸体,擦干血迹,两人还不停念叨着什么。
“救……救命啊……救命啊!”
下楼的时候,有一只蝴蝶一直追着任娇娇不放,惊慌失措的她被逼在角落里不敢动弹,只能尖叫着求救。
“救命啊,它追着我!”
原本已经到了一楼的寒蛩,打算上去帮她下来,可就在这时,她男友情急之下用包挥赶着蝴蝶,没想到一下失手蝴蝶被拍死在了栏杆上,蝴蝶腹部流出来的不是昆虫粘液,而是红色的血。
男友呆在原地,两人都傻眼了。
“小耿……”任娇娇呆滞了几秒后就开始崩溃大哭。
“别哭了。”小耿擦了擦任娇娇的眼泪安慰道:“不是我拍死的,它自己撞到墙上的,不会有事的,别怕,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情绪不太好的几个人,都被安排到了火车站等候。
“寒哥,我们真的能找到那个女孩嘛,白河生找了四十年都没有找到,我们能想到的,他当年应该也做了。”苏和跟寒蛩往洛基山走去,越走越怀疑自己。
“谁知道呢。”寒蛩波澜不惊地说:“万一找到了,也许就可以提前结束游戏了。”
抱着这样的希望,他们来到了洛基山脚下。
这里是一个旅游景点,白墙黑瓦,山水风景绝佳,而且这个天气也非常适合放风筝,大门售票处有个卖风筝的摊位,价格比之前街口的要高出三四倍,但游客并不多,现在已经是快上午十点了,门口依旧很荒凉。
寒蛩当然是没有心思买风筝,但买了几个望远镜。
寒蛩将望远镜直接挂在脖子上,满意地说:“找人就该有一些找人能用得上的装备嘛。”
一旁的季晓辉笑着说:“寒哥,我也要。”
寒蛩将望远镜发给了每一个要进去的人,门口守着的也留了一个。
去山上寻找的除了寒蛩跟苏和以外,还有季晓辉带着几个年轻点的男人,山路不好走,小伙子年轻力壮的比较合适。
买门票的时候,寒蛩还特意咨询了一下售票员大爷这里的出入情况。
大爷乐呵呵地说:“这里的出口嘛,按理说就只有这一个,你们可以徒步上山,坐缆车下山,有一个完整的游玩路线。”
寒蛩给大爷递了支烟,又问:“那如果不走寻常路呢?”
大爷一听,打趣道:“你要非想不开,想另外找一些不寻常的路,当然也是可以的,毕竟是自然风景区,不可能全部用围墙包着,但是这样很危险,没有人工开路的地方你要是走,容易引起一些事故,尤其下面很多湖,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寒蛩笑着道了谢,但是没有来的时候那么放松了。
花费那么多精力的白河生没有找到女孩,除了人单力薄外,也极有可能是因为女孩并没有走寻常路。
他们进门前,大爷还喊道:“小伙子,注意安全,要按照路标走,别乱跑啊。”
“谢了,大爷!”
一进大门,就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雾气,白雾让这个地方更加宛如仙境,却给找人增加了许多困难。
“寒哥,这里怎么放风筝啊。”苏和牢牢抓着寒蛩的手腕,生怕走散了。
其余人也是艰难地往远处望去,可怎么看,都只能看清眼前五米之内的景象,别说是找一直在移动的人了,找个地方估计都困难。
“前面没有,就往天上看。”寒蛩举着望远镜,抬头看着对面山头。
“好像……好像是风筝!”
季晓辉视力好,一眼看见那只大蝴蝶风筝,距离比较远,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个小黑点,但若隐若现的红色部分让他们坚信,放风筝的就是那个女孩!
一行人像是突然有了目标,一起往那个方向跑去。
寒蛩拽着苏和往前跑,但季晓辉跑得也非常快,聚在一个山腰上的时候,寒蛩提议先等一等后面两个同伴。
“我们不行了,你们先去吧,这是下山的必经之路,我们在这等着。”
“前面有个凉亭,地势比较高,那姑娘要是下山我们也能看见,我们就在这等你们吧。”
其中一个男生已经面色苍白喘不过气了,毕竟不是跑平地,而是层层叠叠的楼梯,又高又陡峭。
寒蛩想了想,就点头说:“注意安全,千万不要乱跑。”
于是,追着风筝的只剩下他们三个。
三人好不容易跑到这座小山的山顶后,发现对面山顶是一处非常适合拍照的地方,有一片白墙黑瓦,古色古香的建筑。
这时苏和忽然停了下来。
寒蛩没有再用力拽着他,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问:“怎么,跑不动了?”
虽然苏和确实已经跑得很绝望了,但他停下来并不是为了这个,而是突然发现,从这里望过去,这个角度非常像寻人启事里的那张照片。
“我想拍一张试试。”
苏和拿出手机,将画面扩大再扩大,还真的拍到了对面的样子。
照片放大后,风筝变得和寻人启事里的一样,模糊但是勉强看清了轮廓和颜色,而且背景有一扇古朴的红门,是侧门,隐秘幽径。风筝放得很高,但是可以把门作为背景,可以推断出女孩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对面山腰,而且一直在往上移动。
“太好了,只要我们到了那个山头,就一定能找到那个人。”季晓辉被这个发现鼓舞了。
“这里就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吗,从这里到那座山就算跑步也起码还有一个多小时。”苏和弯着腰,将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
可环视四周,这里别说汽车摩托了,共享单车也没有一辆。
三人只好坚持往对面山挪动着,终于在四十分钟后,来到了山腰,也就是原本女孩所在的位置,可是现在,风筝越来越高,她也已经不在那里了。
寒蛩看着远处的风筝说:“这里并不是只有一个出口,所以我们得在风筝没落下之前找到她。”
“哎?这好像是那女孩落下的。”苏和在红门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他直接捡起来揣在了兜里,就跟着前面两个体力好的玩命跑,苏和这辈子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可是除了追着那只风筝,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没什么捷径可以走。
苏和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马上要到中午十二点了,看门口的指示牌,中午的时候,这里有很多特色美食,尤其是藕汤,粉红的莲藕炖上排骨,清香肉香味道很好,靠近的时候,已经闻到浓郁的香味了。
这时候,根据风筝的位置,不难推测出,那还就在那里,并且停留在那里。
可惜,他们赶到的时候,只有一份吃剩的饭菜。
“阿婆,这里是不是来了一个女孩?”寒蛩拉着收拾桌子的阿婆问道。
“是啊,你们早来十分钟就能看到她了。”阿婆看他们跑了一身汗,怕是来找人的,就问:“你们是她什么人呐?”
寒蛩深吸一口气,说:“我们她哥哥,是专门来找她的。”
看阿婆半信半疑,寒蛩哀痛万分地说:“她自己设计了个风筝就闹着要来这里玩,非要去什么红门,我们三个担心她的安全就一路追过来了,阿婆,你知道她往哪去了吗?”
“哦,对,那姑娘确实找我打听红门,但是这里就那一扇侧门是红的,有个叫红门的城市红门特别多。”阿婆指着一条小道说:“然后她往那边去了,那边还有一个景点,是个园林。应该是往那边去了吧。”
“谢谢阿婆。”
“你们不吃点再走嘛?”
园林比之前的山路要难找多了七拐八拐有不少小道,经常是明明觉得离得很近了,都看到风筝线了,可前面没有路,是一堵红砖墙。
苏和跟季晓辉扯着嗓子叫唤,想叫住女孩,可是除了体力消耗的更快以外,没用什么用。
三人已经筋疲力尽了。
苏和瘫在地上,汗顺着全身往下流,额头的汗流进眼睛里刺得疼,腰窝也是一抹一把汗水。
“白河生,就是这样追着蝴蝶风筝的。”苏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寒蛩看着那个风筝,摸着下巴说:“我们这么追下去不是办法。”
季晓辉瘫在地上,也挪动到寒蛩身边问:“那我们该怎么办?这里没有交通工具也不清楚捷径,更无法判断她下一步的方向。”
“消耗太多体力,遇到事情会比较难办。”寒蛩打开一张地图,说:“根据洛基山的地图,下午两点会有一场表演,她应该会去。”
“我们去那等着。”苏和一咕噜爬起来,瞬间又有了点动力。
可惜,天不遂人愿,三人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跑到了表演节目的那个寨子,想休息着等女孩自动过来,就下起了大雨。
轰隆的雷声伴随着大雨,一阵比一阵大,闪电也将灰暗的天空扯出一道道白光。
工作人员赶紧进进出出将表演的道具给收了起来,看着他们忙碌奔跑的样子,苏和太绝望了。
节目中要扮演新郎新娘的两个人也撑着大伞,跑到外面。
新郎招呼道:“三位小哥,实在不好意思,节目表演不了了,你们快进来吧,别站在屋檐底下了,避避雨吧,这地方打雷很容易劈死人的。”
“谢谢。”寒蛩点点头就进来了。
季晓辉跟在后面问:“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休息吗,万一跟丢了怎么办?”
“这个季节打雷太危险了。”寒蛩温声说:“这下雨天也没法放风筝,出去也不知道往哪找,找人也不能把命丢了。”
苏和也点头说:“现在出门太危险了。”
新娘笑着端了三杯姜汤出来,安慰道:“你们别着急,这种天气的阵雨,快的话十几分钟就停了,不用担心。”
三人道了谢,就喝着姜汤,看着窗外的雨。
这时候,风筝已经不见了。
“哎,这鬼天气,雨停了以后她不会不再放了吧。”苏和有些垂头丧气。
可这时,有个姑娘的声音夹杂着雨声,在屋外响起。
“请问,我可以在这里避一避雨嘛?外面雨下得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