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沐阳之光（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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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发软的藤原明织有些心累。
她只要把自己的意思尽量表达清楚就好了。
她盯着赤司的眼睛。
第二人格和她认识的那个赤司还是有很大差别啊。
尤其是眼睛。
征十郎……以后就管她认识的赤司叫征十郎，第二人格叫赤司好了。
征十郎骄傲，却有基本的礼让。
眼前的赤司就是纯粹地只想向前冲，丝毫不注重其他人的感受了。
嗯，这点在他刚才的行为中能看出来。
唉，她不擅长对待这类目中无人又会打直球的人啊。
她更喜欢温柔地送她小雏菊，耐心教她骑马，为她糟糕的茶艺打圆场的征十郎。
但是两个人格的好感度又是共通的。
完完全全的区别对待好像又太残忍了。
真让人头疼。
藤原明织向赤司露出无奈的表情:“虽然我觉得赤司不会理解我这种胆小鬼的心情。但你刚刚的举动真是吓到我了，如果我在这里发病倒下就全都是你的错。”
“你看，头发都湿了。”
藤原明织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捏起汗湿的头发。
“所以——请你务必不要做出刚才那种事了。”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那么在我被吓发病之前，我一定会报复回去。”
比如说报警啊，踢裆啊之类的。
对不起，废物如她只会这几样，但绝不会轻饶就对了。
赤司听到藤原明织的话后心底升起一丝涟漪。
他关注的重点是，藤原明织对他两个人格的区分。
但她告诉他，这件事和人格没有关系。
赤司征十郎眼高于顶，自第二人格诞生以来，没有道过歉，后过悔。
但看着对面看着对面模样认真的藤原明织，罕见地被打断了思路和情绪的他迟疑了。
他知道自己刚才举止无礼冒犯，但性格使然下他还是这样做了。
但如果生气的对象，难受的对象是她的话——
是哪怕被主人格压制住，依然对其产生了好感的未婚妻的话——
“抱歉。”
红发少年声音冷淡，却不显得敷衍。
显然，傲慢的第二人格展现了对未婚妻的偏爱和尊重。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居然道歉了。
太宰治震惊。
这种眼高于顶的人，他还以为赤司会把藤原明织弄的更生气。
还好，没有闹的太难看。
藤原明织没多想，只是略微庆幸。
没掉好感度的情况下顺利解决问题……啊，不对还有婚约没解决。
本来想着拖两天也没关系，但现在只能速战速决。
气氛逐渐缓和下来，只有太宰治心中有一丝微妙的不甘。
就在这时候，藤原明织忽然开口:“赤司，我们解除婚约吧。”
回暖的空气又立刻结冰。
赤司心中一冷，本来的柔软凝固。
赤司何其高傲，难得在爱情方面对一个异性这样动心，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这次换他平静地说:“唯独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你。”
【检测到当前场景存在不安值:1
当前安全值:88】
完了，寄了。
藤原明织难受起来了。
回去的路上，藤原明织难得神情淡淡。
太宰治双手放在头后面，看了她一眼:“您不高兴？因为那……赤司少爷不肯解除婚约？”
唉。
藤原明织靠在车椅上，瞄了眼太宰治。
倒也不是，从表面看的确是这个原因，但究极根本的话……
她只是难受自己和赤司关系变得僵硬而已。
“婚约是一定会解除的。无论赤司同不同意，或是我父母同不同意，我都不可能和赤司成婚。”
她轻轻啧了声，难得露出几分不属于大小姐的烦躁姿态。
神情淡定，语气笃定。
她不可能因为一个随便的口头上的约定交付自己的人生。
“我本来想经过双方肯定后再解除，这样皆大欢喜。”
“但是现在……看赤司的态度，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发生改变了。”
难得增加了关系亲近的朋友，她烦躁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肯定会被影响心情。
……竟然是这样。
太宰治动了动眼神。
他本以为这位小姐会头疼解除婚约的事情。
原来她这么笃定啊。
考虑，表达的东西又一次出乎了他的预料。
看样子是真的不打算将自己的命运交付给别人了。
太宰治垂了睫。
【人物太宰治:好感度＋1
人物当前好感度:50】
回到宅邸，藤原明织和太宰治分开，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夜幕，她手里拿着手机，消息栏里的话删了又写，写了又删，还是没确定到底怎么和赤司开口。
看着外面的夜幕，她叹了口气。
这是她的缺点。
“总是想着皆大欢喜的解决是我的缺点。”
原本已经知道受到影响不可避免了。
窗户没关，外面明月高悬，月辉洒进室内，卧室中一片淡淡的银色，让人心神静谧。
藤原明织看了一会儿景色，揉了揉太阳穴，将手机扔在床上。
“叩叩”
她抬起眸，看向窗外。
有人在敲窗户？
月光下，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攀上窗户，手指轻巧地在藤原明织眼皮子底下跃动着，仿佛在进行舞蹈，而本人却迟迟不肯露面。
要是以前，她肯定吓个半死，但是现在嘛……
藤原明织神情毫无波动，穿着睡衣，大步流星走到窗前。
她将头探出窗外，低下去，乌发倾泻而下。
藏在窗户下的人“哇”了一声，重重喘了口气。
藤原明织对上了双漂亮的鸢色眸子。
太宰治蹲在窗户下，和她对视。
俊美年轻的脸上神情自然，他挂着微笑，蜷缩在墙角，今夜铺天满地的月辉给他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色。
就像一抹孤魂，漂亮寂寞的孤魂。
藤原明织保持这个姿势和他对视。
“亲爱的治君，今夜突然造访是想为我排忧解难吗？”
藤原明织语气故作活泼。
因为太宰治的到来的确缓解了她糟糕的心情。
太宰治低低笑了一声。
他站起身，满身的月华一起被带起来。
少年靠近窗口，和屋内的藤原明织相顾无言。
两个人像是私会的情侣。
“月下的妖精太宰治～来为公主殿下排忧解难。”
哇，真的陪她胡扯起来了，不愧是治君。
藤原明织饶有兴致地挑挑眉:“你怎么为我排忧解难呢？”
太宰治作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和我私奔如何？和我一起逃向没有未婚夫，没有家族束缚的远方？”
私奔啊……
虽然她已经决定以后离开藤原家，不过那是做好准备，处理完一切后有备无患，抱有底气的离开。
现在离开的话属于是逃避一切的胆小鬼吧，而且一头热的出去就会被饿死的那种。
她的确挺胆小的，但还没到那种程度。
“谢谢治君的好意，不过我真的没有这种想法哦。”
“哎？好吧。”
太宰治颇为遗憾。
他盯着神情愉快，不复从前苦闷的藤原明织的脸几秒，鸢色的眸子逐渐加深。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藤原明织静静等着他。
太宰治没有说出他的想法，他很认真地盯着藤原明织几秒，转移视线看着天边的月亮。
“说起来啊……我记得我曾经问过小姐一个问题对吧？”
“嗯？”
藤原明织思考了一下。
治君问过她的问题很多。
比如喜欢的异性类型，想不想私奔，甜党还是辣党，咖啡加冰党还是不加冰党等等。
这些无聊而又日常的话题构筑了他们两个奇怪又莫名真挚的相处模式。
太宰治的话近在耳边:“您为什么一直这么努力地想活下去呢？”
为什么这么努力地想活下去呢？
太宰治熟知她的命运，他看透了她的处境，在日常生活中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那天在花园中，立在玫瑰花丛旁边的太宰治试探地问了她对生死的看法，却没有问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看法，那样的决心。
说来丢脸，那时候他想着自己挖掘，但这段时间下来他还是没弄懂藤原明织的动力在哪里。
虽然某些话会让他刮目相看，态度也善良的过分，但这位身娇体弱的小姐没有表现出特别的[非完成不可的事]。
但偏偏就对生有着这样的执念。
“……”
顶着太宰治的目光，藤原明织沉默了一瞬。
她有一种自己回答不好就会掉好感的直觉。
而且，治君还在纠结这个啊。
那天在玫瑰花丛旁，她就隐约察觉到了他对这方面的敏感。
藤原明织叹了口气。
她抬起手覆盖太宰治的眼睛，藤原明织很少做亲密的举动，但被太宰治这样看着，她很不自在。
太宰治眨眼，纤长的睫毛搔过掌心，让她觉得痒痒的。
“治君，你的问题很复杂啊。”
太宰治轻哼一声表示疑惑:“嗯哼？”
一提问，就问出很容易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甚至反感的问题……为什么要活下去之类的，当然复杂了。
藤原明织思考两秒，还是很认真地对待太宰治的问题:“因为想活下去所以我活下去。”
太宰治的声音顿了一下:“您在敷衍我吗？”
藤原明织否定:“当然不是。”
她没有欺骗太宰治，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思考过很多次，正因为一直在生死线上挣扎，她才对生命更有实感。
“发病时很难过，亲人也很疏远，做不了什么事，看起来没什么值得期待的……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依旧想活下去。”
周围没有别人，藤原明织毫无仪态地耸了耸肩。
接下来才是关键部分，太宰治想知道藤原明织的动力来源。
“为什么？”
她是最不受父母待见的子嗣，虽然一直以子女自居，但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堪比陌生人。
她从前认为是自己病弱的原因，但时间长了，她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就是单纯的不待见自己而已……或者说，忌惮着她？
但她不知道这份忌惮来源何处。
有着哮喘的妹妹任性娇纵，可以一边咳嗽一边在父母膝上撒娇。
她难受起来，那对夫妇只会皱着眉让佣人给她送回去。
带出去社交的孩子总是哥哥妹妹，他们笑容满面的夸赞她的兄弟姐妹，却从不提及藤原明织，一直在淡化她的存在，雪藏她这个人。
几年前如果不是赤司家主随手指了藤原明织，藤原家不好拒绝，那桩婚约也落不到她身上。
事实证明他们不是那种无情到极点的父母，只是她藤原明织特殊而已。
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孤寂地躺在病床前度过。
没有爱好，寥寥无几的技能也是看母亲对其他姐妹的要求而自己努力学会的。
孤身一人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灰白的天空，她好像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
只有她触碰不到世界的色彩。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我就没有活着的理由？”
因为不太甘心。
“一直想着这种问题，一直看着别人精神抖擞的活着，一直自己孤身一人没有意义地度过生命——却偏偏没办法完全放下这种世界。”
“我要找到活着的理由。”
藤原明织的声音平淡，带着让人信服的神奇力量:“而且我也一定能找到活着的理由——只要我继续努力下去，继续向外走去。”
掌心下的眼睛停止了眨动，藤原明织静静地看着月亮。
她缓慢放下挡住太宰治双目的手掌，转移目光，与少年静静对视。
“这就是我的理由哦，因为活着所以活着。”
太宰治没说话。
他只是平静地凝视着她。
沉默的时间很长，少年的目光紧盯着她，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而藤原明织毫无畏惧地和他对视。
只有这个问题，她绝对不会退缩。
因为这就是她努力的意义啊。
蓦的，少年发出一声轻笑。
藤原明织听不出他笑声蕴含的是什么，她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人物太宰治，好感度＋10
人物当前好感度:60】
【恭喜您，人物太宰治对您的好感度进入第二阶段。】
第二阶段？
藤原明织心里咯噔一下。
赤司进入第二阶段后是表现出异样感情，那面前的这位……
她没来得及证实自己的可怕的猜测，少年忽然抬目看向月亮。
“今晚月色真美啊。”
他感叹了一句。
“是个私奔的好时间呢。”
少年容貌似妖，遗世独立。
月下的妖精转向她，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与从前轻浮的态度完全不同，虽然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安稳悠然。
“和我私奔吧。”
“和您这样有趣坚强的小姐旅途一定会很有意思。”
“不会让你死，不会有殉情，我们离开……哦不，飞离这里吧。”
满口谎言的骗子，似乎终于对她说了真话。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沐阳之光（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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