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日子》山有木支

6、第 6 章

　　夏日悠长，午后夏遇打了桶沁凉的井水擦洗凉席，又觉得身上实在粘腻的难受，烧了锅热水兑了井水冲澡，一泼泼清水顺着白生生的身子流，圆润水珠顺着一节节脊柱翻滚而下，划过小丘，啪嗒落在地上。
　　院内一根连接两端的细绳上挂着一方帕子，帕角随风扬起一角，倏尔鼓起，陪着轻风荡秋千。
　　正玩的开心，突然被一只骨肉匀婷的手捏住一角，随即亲吻上一片滑润肌肤，吸饱了水分，又被这手挂在细绳上，陪风游戏。
　　关上门窗，夏遇坐在桌边，打开手边瓦罐，用勺子挖了一勺果酱倒进碗底，顺手又盖上瓦罐，提起桌上铫子倒了满满一碗凉水，手腕轻转，搅合的果酱融入水中方罢休，勺底轻触碗边，发出两声脆响，唤醒了夏遇的精神。
　　夏遇支着一双手捧着碗边喝果茶，四肢百骸吸饱了沁甜果茶，发出舒爽的喟叹，夏遇抿了两下唇，放下碗，抻了抻肩背，倒在凉席上。
　　凉席冰冰凉凉，躺上去可舒服了。
　　路上空无一人，窗外蝉鸣阵阵，伴着蝉鸣声，夏遇陷入了熟睡。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夏遇悠悠转醒，一双笔直长腿先是往左歪歪，再往右歪歪，最后两只脚尖都绷紧了，只听见一声溢满舒爽的喟叹。
　　啪，夏遇双手高举过头顶相对击掌，翻身而起，走到桌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一边提起铫子倒了碗凉水一饮而尽。
　　“哈！”夏遇呼出口凉气，精神了。
　　打开门窗通风透气，夏遇将装满野葡萄的大盆拖到井边，注入沁凉井水，搓洗野葡萄。如玉长指在葡萄间穿梭，每一颗都被搓洗得异常干净，洗净又擦干，野葡萄也洗了个澡。
　　夏遇拖着焕然一新的葡萄重入厨房，拿出昨儿托赵叔买的糖，开始制作果酱。
　　时间悄然而逝，一大锅果酱出锅了，夏遇抱出几十个瓦罐分装果酱，一个个装满密封好又抱回墙角放好。
　　这时候还没完，下午赵叔一家又送了许多野葡萄过来，洗的干干净净的装在筐里，压根不给拒绝的机会。
　　夏遇又做了一锅又一锅果酱，直把一百个瓦罐都装满封好才算完，累的直不起腰。
　　锅里还剩下一些果酱，全被夏遇装了送到赵家。
　　回来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家家户户厨房中都飘出饭菜香。
　　咕噜噜，忙活一下午，夏遇真是累着了，脚步一拐，去村里张屠户家买了一斤五花肉，看到案板角落的猪蹄又买了两个。
　　夏遇盘算着煮锅大米饭就红烧肉吃，再卤锅卤味，想到这儿，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夏遇提着五花肉和猪蹄直冲厨房去，手脚麻利的做红烧肉，煮卤水，煮饭。
　　渐渐的，一股子极其霸道的香味从夏家厨房溢出，以夏家为中心，将整个小溪村笼罩其中。
　　家家户户同时上演一个场景，闻到香味的村民不由放下手中活计，耸动鼻尖细细嗅闻，可太香了，猛地一吸，口舌生津。
　　罪魁祸首夏遇此刻一口红烧肉，一口白米饭，一口卤味，一口白米饭，吃的欢快。
　　这阵子果酱可谓是风靡全镇，吃着的想再吃，没吃着的心心念念想尝尝。
　　托了那日包圆剩下果酱的富户的福，果酱在富户间也流行起来，原来那小姐得了果酱尝了果然喜欢，就想着在小姐妹前显摆一番，好好出一番风头。
　　这些富户小姐自幼相识，关系亲近，可就算这样，也爱攀比，谁寻到了稀罕东西就是小姐妹间的红人，人人都来说些好话，听着就让人高兴。
　　那小姐收到果酱，特特请素日交好的姐妹来府一叙，一群花般鲜嫩的女孩儿围坐一团说些趣事，每人面前摆了盘点心，一壶果茶。
　　那小姐引着众人讲话，直讲的个个口干舌燥，取桌上果茶一饮而尽，这一喝就惊喜的瞪大眼睛，被这味儿折服了。
　　众小姐这才知道茶中另有乾坤，纷纷尝了，赞不绝口，缠着那小姐问询这茶来由。
　　那小姐目的达到了，面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吊够了众小姐胃口方才娓娓道来。
　　这阵子，镇上富户都在寻卖果酱的小贩，有消息灵通的人将这事儿说了，整个镇上都知道富户小姐们在找卖果酱的小哥儿，久等不到，有心急的小姐干脆吩咐自家厨子想法子照做，厨子做是做出来了，只是味道差了些。
　　这日，夏遇刚到镇上，就被眼尖的人瞥到了。
　　“欸，是卖果酱的小哥儿。”
　　一石惊起千层浪。
　　打个照面功夫，夏遇就被好几个人围住。
　　“小哥儿，你这果酱送十罐到镇西李府。”
　　“我们镇南刘府也要十罐。”
　　“许府要二十罐。”
　　……
　　夏遇起先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也没关系，生意上门了哪有不做的道理，搬货，算账，收钱，忙活开了。
　　卖完这些，还没走动两步，闻讯而来的人又把他团团围住，夏遇继续搬货，算账，收钱。
　　夏遇看了眼牛车，一百罐果酱只剩最后五罐，想买的人还有那么多，他不得不高声喊：“果酱仅剩最后五罐，欲购从速，后面的人不要排了。”
　　人群越发拥挤，夏遇收了最后一罐果酱钱，将九十个铜板倒进荷包，笑眼弯弯：“承蒙惠顾，今儿一百罐果酱全卖完了，下次请早。”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夏遇掂掂鼓囊囊的荷包，恨不得化身喜鹊直飞枝头欢欣雀跃高歌一曲。
　　没留意角落阴影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夏遇挣得了这许多钱，去香料铺买足了香料，又拐到糖铺买了些糖，最后走到人声喧哗的市场，远远看见卖肉的屠户提刀在案板上哐哐直切。
　　走的近了，那股子肉腥味直冲脑门，夏遇忍着不适上前买肉。
　　“小哥儿买些什么肉？”屠户提起一块大腿粗长的肥五花肉，“这肉可肥，能熬出不少油。”
　　夏遇摆了摆手，要了一块瘦肉，见案板一角堆着许多猪下水，又要了些猪蹄，猪尾巴，猪耳朵，杂七杂八买了一大包。
　　今儿东西卖得快，买完东西还没到晌午，村里的牛车通常傍晚才接人回村，夏遇在街上也没什么事做，索性将东西放在村人的牛车上等着拖回村，又付了两文钱给赶车人。
　　除了小溪村每日有牛车来往于村镇之间，其他村也有牛车，有的村子驾车师傅中午会回去一趟，夏遇抱着侥幸心理，想着路上拦辆顺风车坐。
　　他刚出镇子就被盯上了，来人一伙三个人，都是地痞流氓，这群人成天不干正事，手脏心更脏。
　　渐渐的离镇子越来越远，夏遇打听到一条路离小溪村近些，正要穿过官道而行，这时候路边冒出三个地痞流氓。
　　领头那流氓流里流气上前要摸夏遇的脸：“今儿运气好，这小脸真俊，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夏遇嫌恶的一偏身躲了，骂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恬不知耻之人。”
　　“嘿，你这小哥儿，找打！”三个小混混骂骂咧咧的撸起袖子就要拽夏遇。
　　夏遇一拳捣中一个混混的脸，又躲过另一个混混的偷袭，反脚给他胸上来了一脚，踢得人后退两步。
　　“这小哥儿还挺辣，够味，爷喜欢。”混混头子舔了舔嘴唇，其表情之油腻猥琐，夏遇看了一眼扭身就要吐。
　　就在这时，先前倒下的两个混混突然睁眼，一人一边面带凶狠的冲向夏遇，将人摁倒。混混头子见状，慢悠悠走到夏遇面前。
　　“哇”的一声，夏遇实在受不了三人身上这股子臭汗味，吐了混混头子一身。
　　混混头子怒极，抬手掐住夏遇下巴，另一手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在夏遇脸上轻拍：“老实点，钱交出来，再让爷几个爽爽，伺候的爷满意了，就放你走。”
　　夏遇作害怕状，趁几人放松警惕，劈手夺下混混头子手里的刀，一阵乱挥，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夏遇这一阵乱挥，到底拖延了些时间，也是这几个混混平日都是欺软怕硬那种人，压根不能打，不然夏遇此刻会落得什么下场也不好说。
　　耳边听得车响声，夏遇转身就跑，他发誓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身后脚步声逼近，他咬紧牙根，继续向官道上跑，很快，夏遇感到脱力，糟糕，他要跑不动了。
　　“小贱人，我看你往哪跑？”混混头子充满恶意的声音炸响在耳畔。
　　夏遇脚下不敢停，身后那双丑陋的手只差一点就能抓住他，夏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他真的跑不动了，就在他脱力的一瞬间，那双丑陋的手触碰到了他的胳膊，夏遇只感到胳膊一紧，就像被脏东西缠上了，心底升起一股绝望，力气突然被抽干，他身子一软就要倒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啊！”身后突然传来杀猪般的叫声，钳制住自己的力量消失，夏遇晃了晃身子，咬牙往前冲，只感觉头昏脑涨，突然他身子一歪直直倒下，落入一个怀抱。
　　鼻端满是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