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怪大陆》麒麟玉

67、第 67 章

　　安抚好守灵可不容易，二人说完话都过三更天了，好酒好菜过三巡。胡伢生怕天一亮那小子反悔，眼见他醉的迷迷瞪瞪不省人事索性直接不辞而别了。
　　一切似乎都在千面煞的预料之中，这个时间的鬼市已经安静的像是罗森鬼蜮，街市上不见半个人影。
　　胡伢一踏出酒肆的门口远远的就瞧见对面的巷子里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见了他不躲反倒像是正等着他的样子，继而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胡伢暗自一琢磨，估计是千面煞派来的人，索性便跟着去了。
　　安安静静的街市走了许久，一路饶过青鬼堂往更深处行进，看那个方向竟是奔着地谷去的。

　　偌大的鬼洞里四家堂口，这地谷，饕餮堂加上百鬼堂，如果小生当真变了节，那千面煞相当于已经控制了三家堂口，不得不说这小子实在是厉害，而且行动及其迅速。
　　加上天狼洞和噬魂堂，这明面上知道的就已经有五家堂口了，其他不知道的呢？
　　如果猜测的方向没错，不用多，只要他暗中再控制四五家堂口，那他造反的成功率就会大大的提升。
　　胡伢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千面煞为什么要造反，他已经脱离了别人的掌控坐上了堂主之位，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还不满足吗？
　　一座戾鬼岛，区区三万人，就算真做了岛主又有什么用？
　　也许现代人和古代人的想法不一样吧？贪心不足蛇吞象！

　　何况他武功并不算上成，就连我都打不过他还想对抗青丝甚至排位在她之上的那些？就算真坐上了岛主不怕某天被人顶了吗？
　　胡思乱想间地谷已在眼前，远远的就瞧见地谷的入口处上方吊着一个东西，随着风口的疾风吹过忽扇忽扇的晃着。
　　待走进一看胡伢不禁一惊生生的顿了半步，那是一副基本上已经变成了干尸的尸骸。整张皮已经被风吹成了黑褐色紧紧的贴在骷髅上，加上一头被吹散的长发，乍一看上去甚是恐怖。
　　更恐怖的是那尸体的每个关节似乎都被人为的掰断了，就像是人-皮袋子里装着一堆碎骨头一样，可想而知此人生前曾遭受过多大的折磨。
　　“怎么，不认得了？”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胡伢叫回了神，定睛一看正是那地谷昔日的二当家，如今的地谷谷主邪祟。不过声音明显是千面煞的，他这张千变万化的脸还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而另外两人早已不知去向。

　　“我没猜错的话，是九头蛇吧？”见他笑而不语知道自己猜对了，胡伢又道：“你的手段未免太狠毒了些，将人折磨成这样不怕他化作厉鬼来找你吗？”
　　邪祟这张脸实在上不了台面，笑起来更是阴森森的瘆人，活活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千面煞笑够了冷冷的道：“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当日若非你命大早就成了那些恶兽的腹中之物，你又知道有多少人死于他手，怎么他为非作歹就行，我为民除害反倒是错了？”
　　胡伢嗤笑一声，“他为非作歹固然不对，可你也没少乱杀无辜，斗尸场被你改成了猎杀场，专供有钱的富商在此猎杀奴隶取乐，九头蛇的斗尸竞技每次最多死几个，而你这猎杀游戏一场下来少说也得几十条人命。再说天狼洞，自你坐上堂主之位后那蜘蛛洞里的冤魂反倒更多了，别说的那么大义凌然了，你无非是贪心不足想做人上人罢了。”
　　千面煞不怒反笑，“既然知道你还自投罗网？虽然早知道你会选择救他，可亲眼所见我还是倍感惊讶，值得吗？”
　　“你问我值得吗，那我也要反问你一句，值得吗？戾鬼岛不过区区三万鬼众，就算你当真坐上了岛主之位又有什么意义吗？”说起来顶多算个村长吧？
　　“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坐上岛主之位才布下这么大一盘局的吗？”千面煞不知所谓的摇了摇头，“你未免把我想的太简单了。”
　　“倒是我眼光短浅了，不如你说来听听。”
　　“呵~”千面煞送他一声嘲笑，“你我之间注定势不两立，我为何要把心中所想告诉你呢？”
　　胡伢落一没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既然都知道为啥还要要挟我帮你做事呢？”
　　千面煞皱着眉头假意想了想，“嗯？可能是觉得有趣吧。”
　　胡伢气的一摆手，“神经病！”

　　千面煞也不生气，玩笑够了突然凑到跟前低声道：“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多番利用于你并非出自我本意，如果可以早在第一次见你之时我便想把你杀了！”
　　胡伢着实一愣，可对方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你什么意思？”
　　“实际上我也的确这么做了，可事实证明天意不可违，一切都照着计划好的在发展，我根本无力改变。”
　　一说完千面煞调头就走，这话没上没下的完全听不懂什么意思，活活把胡伢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他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然紧步跟了上去。
　　千面煞并没有进地谷而是一路往外直奔着暗渠去了，想来外面怕是下了大雨，这往日里缓流的暗渠今日竟然水势猛涨，而且流速极快，里面还夹杂着无数的砂石和漩涡，看起来凶险异常。
　　那位行到暗渠高处便停了步子，一脚踏在岩石上撑着膝盖向下望着，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一脸兴奋的道：“你看，这便是天意，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
　　千面煞突然回过头，一脸神经病加变态的表情，两手摊开似乎很激动的道：“我早就知道你今日会来，我甚至连今日会下大雨都知道，我是先知，你信吗？”
　　先不先知的不知道，可他此时的表情活像个癫狂，这人什么毛病？千面煞诡计多端胡伢并不曾怕过，可他此时这幅表情当真是让人怕了，怪瘆的慌的。
　　“千面煞你有话直说，不要故弄玄虚！”
　　那个神经病此时更像个精神病了，一副上帝救世主的表情道：“胡伢，难道你就没想过吗，白狼一族皆被屠杀殆尽为何偏偏留下了你的性命？我又为何要偏偏等到你上了岛才实施所有计划？因为一切皆是天意，你命中注定是这戾鬼岛的克星，与其说是我毁了这岛，不如说它是毁在你的手里！”

　　毁在我手里？胡伢听的莫名其妙又心惊肉跳，如果千面煞是信口胡说胡伢只会送他一声冷笑，可这话细听下来却有几分道理，的确是自己的出现打破了戾鬼岛往日的平静，而那些人也的确是因自己而死，难道真像他说的，这一切皆是天意，都是注定好的？否则为何自己会无端端出现在这个时空？
　　“你也发现了对不对？”千面煞冲他露出阴森森的笑，“你看，我没有说假话，一切皆是天意。我原本是不信的，我想逆天而行，杀了你取而代之，可我根本做不到，眼见你昏迷不醒我想在你的食物里下毒直接送你归西，可你非但没事还解了身上的鱼毒。我想让你死在天狼洞内，所以我丢下你跑了，可你知道吗？我跑了许久却无端端的绕了回去。”
　　千面煞露出更恐怖的表情，加上他那张不招人待见的脸更显得惊悚，“黑暗之中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那路原本我走过无数次，可那次我偏偏跑错了方向，是不是很奇妙？那之后我又试过很多次，可你总是能死里逃生，天意真的不可违背！”
　　原来是这么个过程，胡伢恍然大悟，亏自己还把他当救命恩人，总想着对他手下留情，殊不知人家早在暗中杀了自己无数次了，若非上天保着加上主角光环只怕自己此时早就化作白骨了。胡伢呀胡伢你可有够白痴的！“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大限将至！”
　　胡伢猛的抬起头，正对上千面煞无比认真的表情，绝对不是开玩笑的那种表情，“你不准备给我解药？”
　　千面煞摇了摇头，看那意思又好像不是解药不解药的问题。何况胡伢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吃毒药，就算他不给解药自己也根本死不了。“你一直说天意不可违，我很好奇，那些所谓的天意你又怎么会知道？”
　　“天道圣人临终前留下典籍无数，这其中最神秘的就是一册被誉为天书内卷的神秘典籍，那里面完美的预言了百年之后将要发生的所有事，包括神族降世，天下大乱，太子叛国等等等等，那内卷里还对白狼族少主也就是你的事描述的颇为详细。”
　　胡伢目瞪口呆，天道圣人的预言他曾听闻过，却不曾想那里面竟然还预言了自己。胡伢脱口问道：“他预言了我什么？来自何方，做了何事，死于何处？”
　　“胡伢，白狼族少主，天生神力，武功盖世，世间鲜有对手，天选救世之人，覆灭万恶戾鬼岛......”千面煞凑过来神神秘秘的道：“那内卷之中对你的描述颇为详细，我原本也不全信，可事实证明你的所作所为和那书中叙述的竟是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胡伢暗自冷笑，那天道圣人只知自己是白狼族人却不知灵魂早已易了主，只这一点便不能全信。
　　千面煞看他表情有疑，激动的道：“你不信？那你来看。”
　　胡伢疑惑的上前两步，望向崖下涛涛洪流。

　　二人此时站在高处，因为暗渠入口早已被水淹没。这崖不算高也不算矮，刚刚好能看到整条暗渠全貌，下面洪水翻涌，卷动泥沙浑浊不清，看起来凶险异常。
　　不过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除了水还是水。千面煞神神叨叨的说道：“今日天降异象，滔天大雨，海水倒灌，死鱼无数，不信你看，只要在稍等片刻定会有大批死鱼被冲进来。”
　　似乎老天爷也在帮他似的，千面煞话刚说完就见远处卷来一大片翻着白肚皮的死鱼，成片成片，放眼望去甚至有点壮观。
　　眼见如此胡伢也是略微的心惊，不过他还是不愿相信什么所谓的预言，出口道：“海水倒灌自然会把鱼群冲进来，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水流湍急那些鱼被冲昏了头说不定只是晕过去了，不见得就是死鱼吧。”
　　千面煞瞪着三白眼，露出一副鬼上身的恐怖表情，用低沉的声音道：“那预言还讲道......你会死于这洪流之中！”话音刚落千面煞突然神色一变，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胡伢完全没防备，当即一个不稳瞬间跌落悬崖，视线里留下最后的画面是千面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有那条被扯断的银链子......

　　只怕胡伢是万万不曾想到，这大限将至竟是这么来的。
　　不过很显然千面煞是知道的，一切的一切都和预言如出一辙，时间分秒不差：白流之日，天降洪雨，海水倒灌，死鱼无数，乱世之人落于洪流之中，葬身鱼腹，卒！
　　千面煞冷冷的看着那个人被汹涌的海水卷入深渊，单薄的身影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毫无感情的笑意。
　　一切皆是天意，皆是天意！
　　他站在尖锐又危险的岩石上张开双臂，紧闭双眼贪婪的嗅着空气中腥咸的味道，像是陶醉其中般神情癫狂。
　　用不了几日那天魔殿将最终落入我手，届时叛军灭，万鬼服，我便是这一方天地的王！
　　天书内卷，千面煞仅仅只说了一半，而另一半却是属于他的，真正毁了戾鬼岛的是他而不是胡伢。胡伢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棋子，一把刀子，一个驱动事态发展的小人物罢了。
　　对此千面煞深信不疑，因为事到如今所有的事情都照着书中的预言在发展，没有半点错漏。他自然对天道圣人迷之深信。

　　这无人的暗渠中发生的一幕没有任何人知道。守灵醒来时胡伢早已不见踪影，他虽气恼却也知道胡伢定是按照计划好的方案潜伏到了千面煞身边伺机而动。
　　他又哪里知道那个人此时早已落入洪流之中，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守灵按照计划好的一路紧赶慢赶的回了赤魅堂，特意避开了胡伢的事将千面煞的计划挑挑拣拣的说了个大概，不过青丝的表现却是奇怪的很。
　　她似乎并不怎么意外，只是静静的听着，听到最后却也认同了守灵的安排，并亲自在进殿朝圣的堂主名单中加上了红妖的名字。
　　如果不出意外，届时那千面煞应该还会以鬼刀斩的身份随同红妖一同入殿。
　　守灵拿过名单匆匆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意外，此次朝圣的名单中除了刚刚加上去的饕餮堂之外，竟然还有地谷噬魂堂以及百鬼堂和天狼洞，换言之，所有千面煞旗下的堂口已经全部拿到了入殿许可。
　　另外还有多家堂口竟也破天荒的被准许入殿，守灵莫名其妙的看向青丝，“这是你的安排？”
　　青丝冷冷的道：“所谓关门打狗，总要先把狗引进去才好动手。”
　　“这几家堂口难道也是千面煞的？”
　　青丝不置可否，“是与不是犹未可知，凡是今年有意向的堂主我便都加了进去，届时是敌是友一看便知。”
　　“原来如此！”守灵微微皱眉，很显然青丝的解释似乎并不能消散心中的疑惑。这似乎不是青丝一向的做事风格，按往日的做法她万万不会把危险引入天魔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杀过去除之而绝后患才是她的手段。
　　到此青丝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说你也中了毒，可见你此时面色如常，身上也无异香，这是为何？”
　　守灵心不在焉的随口道：“我的毒已经解了。”
　　“你因何会有解药？”
　　守灵垂眼听着，惊觉这口气不对劲，抬头一见，果然，青丝此时的表情明显带着怀疑的成分。也是，那解药是怎么来的自己可没敢跟她说明，说了就得把胡伢带出来，这可不成。
　　“你那什么口吻，莫不是怀疑我不成？”
　　青丝冷笑一声，“罢了，你既不想说我便不问了。”
　　守灵也没过多在意青丝的反常，匆匆说完便离开了。
　　此时屏风的后面一道娇俏的身影迈着轻柔的步子走了出来，她从身后温柔的拦住了青丝的腰，暧昧的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柔声道：“早就告诫过你，男人都不可信，明知你身中剧毒他却只顾自己活命，丝毫不把你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