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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乾州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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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厌刚介绍完高人。
高人正顶着一脑袋酒水,满身狼狈地扶着被带翻的案几,艰难地要爬起来。
萧鸰看着,一合扇子,夸赞道:“甚好!”
“高人不愧是高人。”
“就连作礼都作的如此与众不同。”
萧鸰刚夸完,就见那位高人抬起脸,朝着自己望了过来,一脸惊愕。
那高人的嘴巴张了又张,欲言又止。
萧鸰没再看高人,扭头去找许厌,道:“这高人叫什么名字?”
许厌顿了下,介绍道:“这位姓江,单名一个池字。”
“江池,”萧鸰把这名字念了一遍,再看向那位高人,摸了摸下巴,道:“好像有些耳熟。”
屋里他人具是寂静,全都看向后来萧鸰和许厌。
许厌叹了口气,朝着作陪的姑娘挥了下手,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姑娘们很会看眼色。
一听许厌的吩咐,又见其他人并无不悦,便纷纷起身退出了屋里,还很贴心地将门给带上了。
等姑娘们都走了后,屋里就陡然空阔了起来。
萧鸰再看过去,除却他与许厌之外,连同那个叫江池的在内,统共也就只有三个人。
许厌环视过席上三人,这才侧向萧鸰,准备一一介绍。
趴在那里的江池就不必再说了,只从他开始,自左往右,分别是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瞧着年轻些,穿着一身墨绿衣衫,打扮颇为花哨,活似只开屏孔雀。
“左乙,胡雀。”
“他们二人都是我早年间便相交的好友。”
“这位是宁王爷。”
刚一介绍毕,那开屏孔雀似的胡雀就朝萧鸰望过去,无甚忌讳地直问道:“宁王爷?”
“不会是乾州要造反的那位宁王爷吧?”
萧鸰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
旁边的左乙则立刻拉住了胡雀,呵道:“胡雀!别乱说话,当心惹祸上身了。”
萧鸰再一展扇,缓缓摇道:“没事儿。”
“反正本王要造反的事,早传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便说吧,本王也不在意这个。”
胡雀就紧跟上问道:“那你当真是要造反吗?”
萧鸰回盯向胡雀,目光炯炯,很是关注地问道:“怎么?胡大侠是水性上佳,更兼有兴趣,想掺和朝廷的这潭子水吗?”
胡雀一缩头,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侠。”
“更没那份心去掺和朝廷的事儿。”
“我这人吧,就是好奇心重,凡事有关无关的,只要听了一耳朵,便总想着多问上两句。”
左乙拆台道:“你只是听吗?”
“我看还有你的那张嘴,也总是闲不住的吧?”
“放眼江湖上,如今有多少对冤家,不就是因着你这碎嘴子才结下的吗。”
胡雀耸肩摊手:“这能怪得了我吗?”
“我不过也就是那么一说而已。”
左乙冷笑:“是,说完就被人撵着到处跑。”
那边江池好容易搭着案几坐起来,又拽了方帕子,把脸上的酒液水渍都擦干净了,才搭进话来,说:“怪不得我递信给你,十回总有八回是不到的。”
“原来是这样啊。”
这一通话说下来,几人便算是认识了。
萧鸰和许厌也入席坐定。
许厌开口,把话领回去正道上,说:“好了,你们也知道,我是为了吉州的那桩灭门大案,才来的乾州。”
“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临动身来前,我去瞧了那陈家上下三十四人的尸首,也一一验过了伤处,均是一剑封喉的招数,绝非是普通人能为的。”
“既是江湖人所为,便得到江湖中寻了。”
“我的境况,你们都是知道的。”
“不说江湖了,除却……之外……我更是哪里都不通的。”
许厌这话说的模糊了些。
不过在屋里的都心里明白。
萧鸰听着,又朝许厌瞥了眼,继续摇着手里的扇子,没说话,只听着许厌讲。
许厌又讲道:“吉州知府的意思,线索就断在乾州。”
说着话,许厌略略转过来些,对向萧鸰,说道:“殿下,这几日我便是同左乙和胡雀,还有江大哥,一同追着往下查探线索。”
“幸有江大哥对乾州这带颇为熟悉。”
“我们才查到了一个线索。”
“哦,”萧鸰点点头,坦然道:“就是你说的那个,那个长青门,对吧?”
许厌颔首:“正是。”
萧鸰以余光掠过边上的江池,动作做的隐蔽,没人瞧见:“那你给本王讲一讲,是如何查到的这个长青门。”
许厌就道:“在那凶犯匿迹之地,我们找到了一家很有可疑之处的棺材铺。”
“再顺着往下。”
“我们便查出来,这家棺材铺,是长青门底下的生意。”
胡雀跟上说道:“不过我在江湖上行走这些年。”
“却也只知道这长青门,乃是个后兴的门派,早前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名堂。”
“后来还是前年在那个武林盟主的寿宴上。”
“长青门派了人前去送礼,一出手便是万金之数,更又有无数价值连城的珍玩稀宝。”
“那个长青门,这才在江湖上显露名声。”
“就此之后,那长青门低调得很,我便也没再听说有什么消息了。”
许厌笑了一声,道:“这位长青门的门主……倒当是个妙人。”
“若有机会,我还真是想见一见他。”
这话说完,坐在边上的江池又朝着萧鸰这边看了一眼,脸上神色很是复杂。
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
胡雀摊了摊手,道:“这怕是比查你那案子还难。”
“据我所知,这位门主可是神秘的很。”
“江湖上有不少人,都在探查这位门主的身份,可至今却仍是一无所获。”
“不过我看你这案子大约也是要难办了。”
左乙也开口,却是不解:“长青门行事,素来低调。怎么会搅和进杀官这等案子里去呢?”
“我还是不大信。”
“或许是我们找错了也未可知。”
“你呀你呀,”胡雀道:“我看你是又犯了心软的毛病了。”
“那长青门的人,不就是顺带手帮了你一把吗?”
“你至于为长青门这般说项吗?”
左乙严词更正道:“那于我乃是救命之恩。”
“我自然是不可忘恩的。”
胡雀哼了声,说道:“你就是个一根筋,脑子转不过弯来,得亏有我这等智敏思捷的朋友,否则指不定得被人卖到哪里去了。”
“照我说么,小厌子,咱们就奔着长青门查。”
“你想啊,若真是光明磊落之辈,又何须这般隐藏?”
“既藏踪匿迹如此,想来那个门主,必定是有不可告人之秘密。”
“说不定,便是个丧心病狂的。”
言罢,胡雀再朝萧鸰看过去,扯他道:“哎,宁王爷,不知您是个什么看法,不如也同我们说一说?”
某个“丧心病狂”的门主摇了摇扇子,微微一笑,转头朝边上没怎么开过口的江池看过去,说道:“本王对查案子没兴趣。”
“本王是来做生意的。”
胡雀和左乙一愣:“做生意?”
许厌轻咳了声,也朝着江池望去,解释道:“江大哥……你送我的那些东西,我借花献佛,又送给了世子和郡主。”
“郡主和世子都十分喜爱。”
“因此……殿下便想,同江大哥你……做个生意……”
江池看看许厌,又看看萧鸰,晃了晃脑袋,没拿主意,只把话重说上一遍:“做个生意?”
萧鸰道:“是啊,你再多做些小玩意儿。”
“本王都要了,任你出价。”
江池继续重复话:“任我出价?”
那边胡雀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宁王爷,您是不晓得小池子的吧?”
“他有个规矩,是只送不卖的。”
许厌也从中调和道:“这个……我也同殿下讲过了,江大哥,殿下毕竟不是江湖中人。”
“你看,是不是……”
萧鸰不等许厌调和完,就摸出一锭金子,直接抛给了江池:“定金本王给了,东西做好之后,记得早些送到王府里来。”
江池大约是顺手,便接住了那锭金子。
许厌还怕江池不答应,再叫萧鸰下不来台,又给胡雀和左乙递了个眼神,让他们帮着一起说两句。
左乙是个一根筋的,只认江池的规矩,不好开口说。
胡雀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大咧咧地说道:“哎呀,小池子,金子都接住了,看来这笔生意,你是做定了呀。”
“再者小厌子说的也在理。”
“人家宁王爷,到底不是江湖人,人家要认可,也认可的是朝廷法度,可不会是咱们这些江湖人自立的那些有的没的规矩。”
江池拿着金子,朝萧鸰看过去。
萧鸰闲闲地扇着扇子。
江池想了想,说道:“那……那好吧,不过我就不要金子了,宁……宁王爷,您给我一枚铜钱便是。”
萧鸰站起身,说道:“本王给出去的,便没收回来的道理。”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收着便是了。”
“行了,本王的生意谈完了,要回去了,你们该继续的便继续吧。”
“不必相送,告辞了。”
说罢,萧鸰便转身往外走去。
许厌也坐不住,跟着追了上去:“殿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去,余下屋里三个人面面相对。
胡雀琢磨了下,很有些疑惑:“这小厌子,和这宁王爷,何时关系这般好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