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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谁也别再折腾谁。盛杰孤零零站在客厅的中央,凝视霍成和金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突然有种繁华落尽一场空幻的感觉。他想起前女友梅姗姗的分手致辞,对比眼下这些挣扎于苦海中的男男女女们的一地鸡毛,一下子发现梅小姐真是太有才了。

      原话是:这段感情真他妈的像床破棉絮,今后咱们谁也别再折腾谁!

      更文艺一些的原话是:世上没有哪段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如果他们的爱情像袭华美的锦袍,上头没有虱子,倒有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破洞。那霍成呢?这倒费了盛杰老多的脑细胞,霍成的爱情袍子……怕是已经褪去了一切鲜艳色彩,只剩平整而苍白的质感,这份苍白赶走了最后坚守在上面的卓南,令其退避三舍。

      “姗姗,近来突然觉得全身畅通无阻……”

      “你打通任督二脉了?”

      “思想上的畅通无阻……”

      “哦。”

      电话那头出奇寂静,嗖嗖的,空气穿梭而过也是有声音的。

      “听说了吗,何浅离婚了。”梅姗姗没话找话的强调。

      “你离她都不会离。”

      “真的……这几天的事儿。”

      盛杰诧然,半晌说不出话来:“因为霍成?”

      “你直觉好准。”梅小姐有些意兴阑珊:“各方面原因鲸吞蚕食一点,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霍总,不离也难。这会儿我还满世界找她,这妞受点儿打击就喜欢随便一躲,不管身边的人多担心。不跟你浪费时间了,拜……”

      这算受点儿打击?什么样的才算受很多打击?盛杰哭笑不得,离婚对男人来说都算是褪层皮,何况女人乎。

      要不要告诉霍成这一惊天巨闻?

      冬天眼看快要结束,空气干冷得仍旧能掉下碎屑来。

      南北交界的小镇气候分明,冬天够冷夏天够热,春秋又特别短,过完春节整个小镇就会像解冻的蜂蜜一样四处流动滑软的气息。距离回暖还有一个春节的时间,冻土枯枝尚在酝酿蠢蠢欲动的生机。

      何浅把手插在衣袋里,瑟缩着走进小巷。

      何妈妈在热气腾腾的厨房里炸糯米圆子,听见门响嘟囔一声:“天这么冷还跑出去,冻一下不会感冒还是怎么着。”

      “出去走走也好,闷在家里和我们大眼瞪小眼,心里不见得痛快。”何爸爸做一个噤声的手势。

      何浅自己开了门,站在玄关里挂围巾。每晚的散步成了一项必不可少的活动,其实又能走多远,整个镇子不到一个钟头就到尽头然后原路返回。最近帮家人准备年货和大扫除,还算充实,刚来的几天无所事事得实在难受,有意在睡前让自己走累了才不会失眠。

      “今天有个人来家里找你,你不在,问他是谁又不说,说是明天还会来……开车来的,不像是本地人。”

      何浅一惊,她交友不广,又很少透露过家中住址,会是谁呢?不会是那个人吧,但他又何必不远千里来到这种穷乡僻壤找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也许是老家这边的同学,妈妈不认识也正常,自己多疑了。

      年三十的晚上街头人烟稀少,冷清的空气里蔓延淡淡的人间烟火气息,万籁俱寂中偶尔响彻顽皮的孩子玩的嚓炮,骤地一响,又复寂静。临近年关的几天天气格外冷,厚绒手套也挡不住彻骨寒风,里面的手指总是冰凉如铁棍,踩在炮竹碎屑与枯草融合的厚厚的冰层里,看着夜色下泛着淡红的色泽,一块深一块浅地晕染开来。风从空荡荡的街道毫无阻拦地灌入,迎面掀起披散的头发,体内最后一丝暖气也被卷走,何浅决定回家。

      霍成就那样坐在客厅里,仿佛等候多时。

      她突然很想笑。

      家里地方小,摆不下沙发,不知是谁为这位不速之客搬来一支小小的折凳,而他就这样蹩脚地坐在上头,背靠着墙,面对何父何母的盘问,不时微微一笑,像极土改时期的地主讨好伟大的劳动人民。

      “霍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昨天那个人就是你吧。”

      “可不是我前来拜访老同学。”

      您真是侮辱老同学三个字啊,何浅怅然望天:“这一次,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霍成用单纯的眼神看着她:“梅姗姗让我不要说是她泄露的。”

      何氏夫妇本来冷着一张脸,这番也忍俊不禁。

      何浅只有把他轰走:“家里没地方坐,不如去外面找个地方喝杯热茶。”

      瞄一眼桌上丰盛的饭菜和刚出锅的热乎乎的饺子,霍成看来还打算在这儿蹭一顿的样子,更加坚定了何浅驱赶他的决心,不由分说抓起他的羊绒围脖,几乎是推着搡着将他撵出大门。

      “这么冷的天你也不多穿点。”一前一后走出巷子,将到尽头的时候,他脱下呢子大衣披在她的肩上。

      两人身材都是高挑型,他的大衣穿在她身上尚未及膝,一股温热率先通过舒服的面料传入身体,走得急,手套和厚外套都没来得及带,此时的尊严万万抵不住感冒的强烈攻势,再说她如今已经不是已婚女子,那些不必要的坚持此时显得十分可笑:“你的车停在哪儿?”

      他们找了一家相对窗明几净的火锅店,点了些本地出名的野味,又烫了一壶黄酒,本地在酒店吃年夜饭的风潮不及大城市,零零散散只坐了几桌人,不时传来笑闹声,店里放着当地有名的戏曲,悠悠浅吟低唱。

      “对不起,耽误你的年夜饭。”

      何浅不语,心想被你耽误的东西还少吗?

      霍成为她斟酒,说,先喝一杯暖暖胃吧。

      何浅麻木地饮尽。

      戏正唱到高潮,紧锣密鼓地令人喘不过气。锅里的高汤渐渐沸腾,咕嘟嘟冒泡。

      “为什么又来找我?”何浅夹起一片鲜红的羊肉放进锅里,拼命维持着若无其事。

      “为什么离婚?”

      筷子停了,顿在那里:“这是我的私事,如果你真是来叙旧的,那么勿谈私事。”

      “如果这私事关于我,为什么不能好好谈谈?”

      “事已至此。”何浅抿一口黄酒,似乎哽咽了一下:“于事无补。”

      霍成隔着氤氲之气看她,明白世上原来真有一种东西叫做淡淡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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