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死者》荔之梨

5、婉儿死亡原因

　　沈凌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色苍白如纸，一天两次的死亡经历虽然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但是面对死亡的痛苦与恐惧还是让她身心俱彼，几乎快要站不住，司仲给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看见司仲那张急迫的脸，沈凌霜欲言又止。

　　顾俨见她神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沈凌霜摇摇头，犹豫片刻，看向顾俨，干涸的薄唇微张。

　　“大人，您刚刚说，死者曾被侵犯过？”

　　“是。”

　　“可是，在民女的感受里，凶手应当是个女子。”

　　沈凌霜看到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复杂了起来，这个结论，若不是刚刚她不小心触碰到凶手的身体，她也是不信的。

　　司仲眉间才消失的川字又出现了，这次皱的更加厉害了。

　　他觉得头都快要炸了，这桩案子从第一具尸体出现，已经困扰大理寺上下三天了，圣上御令更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柄剑。

　　本以为有了沈凌霜的帮助，这件案子终于能有点起色，可是事情走向却离奇了起来。

　　司仲的眼里是浓浓的失望，刚刚对沈凌霜涌现的信任也消失殆尽，难道刚刚仅仅是她胡诌，恰巧蒙对了那具焦尸的死法？

　　毕竟，连环奸杀案的凶手是个女性，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忍不住道。

　　“这不可能，死者被侵犯过，凶手怎么会是女子呢，沈姑娘，你莫不是看走眼了。”

　　他浓眉大眼，生的粗鲁，又身高九尺，瞪着眼睛看人的模样，连一般的男子都要被他吓到，年幼稚童更有被他吓哭的。

　　面对司仲怀疑的质问，沈凌霜并不恼怒，只是道，“民女看到的的确就是如此。”

　　“可是......"

　　司仲还未开口，就被顾俨打断了。

　　“闭嘴。”

　　司仲紧抿嘴唇，五大三粗的汉子就这样委委屈屈的缩着身子低下头。

　　“沈姑娘，请问你还看到了什么？“

　　顾俨语气相比司仲柔和太多，使得沈凌霜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言论，她开口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怀疑的准备，可是顾俨却好像并不觉得她在胡说八道，沈凌霜观他的神色，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戏谑与怀疑。

　　她忍不住问道。

　　”大人不觉得奇怪吗？“

　　“不觉得，凶手是女人很合理。”

　　“啊？“

　　司仲在后面惊叫，顾俨瞪了他一眼，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还是和我一同去的河边勘察的现场，难道什么都没看出来吗？那边抛尸的脚印虽然是男子的脚印，可是中间大，两头轻，凶手应当是一个穿着不合尺寸的鞋子抛的尸体，况且尸体的颈部勒痕虽然深，但是并不杂乱，说明死者没有用力挣扎，可能失去了意识，她的头部没有伤口，说明凶手很可能使用了迷香，男女体型和体力的差距太大，一般男子想要勒死女子，根本不需要费劲准备迷香，直接徒手即可，所以凶手极有可能是个女子或瘦小的男子。”

　　他这一番话听得司仲目瞪口呆。

　　沈凌霜听下来，也感慨此人心细如发，百姓传言此人断案如神，确实所言非虚。

　　她接着说道，“因为死者是被从背后勒死的，所以民女看到的内容并不多，只知道凶手个子比胡姬矮上许多，还有，她身上有淡淡的脂粉香味。”

　　顾俨点头，“多谢。”

　　虽然沈凌霜给到的线索并不太多，但是至少确认了凶手是女性，之前大理寺上下都进入了一个误区，便是认为凶手是男性，即便是顾俨，也认为死者是一个身材矮小，体型瘦弱的男性，机会没有往女人那方面想。

　　“可是，如果凶手真的是女人，她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呢？”

　　司仲嘟囔道，他挠挠头，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片沉寂之后，忽然，顾俨和沈凌霜同时开口。

　　“陷害。”

　　“陷害。”

　　一个女子费尽心思，将自己伪装成男子杀人，极有可能就是为了陷害他人，扰乱大理寺的思绪。

　　顾俨忽然起身，对司仲道。

　　“回大理市，再审一次唐秀才。”

　　“是。“

　　两人离开之际，顾俨回头看向沈凌霜，“你住沈家布行？"

　　"是。“沈凌霜颔首。

　　沈禄低下头，眼里的酸意快要溢出来，他忽然想到，沈凌霜费尽心思打扮的那天，是不是正是去顾俨府上的那一日。

　　二人刚走，沈凌霜就有些支撑不住，今日对她的消耗太大，沈禄上前扶住她，却被沈凌霜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

　　沈凌霜直直的看着他，眼神里全都是冷意，还有隐藏不住的恨。

　　“沈禄，你告诉我，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禄眼神闪躲，眼睛四处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沈凌霜，“什么怎么回事？”

　　沈凌霜语气冷的快要结霜，“沈禄，是你害死了婉儿。”

　　沈禄一下子就慌了，他没想到沈凌霜一下子就说中了真相，，她的话像是一根刺刺中了他，那天晚上的情形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一日，沈禄察觉沈凌霜抹了妆，就想着她定是藏了私房钱，所以趁她不在，就去沈凌霜和婉儿的房间到处翻找了起来。

　　婉儿本来坐在桌子前刺绣，沈禄问她沈凌霜有没有藏私房钱，婉儿到底年岁还小，虽然一直在摇头，可是眼神还是不自觉的看向床榻那边。

　　沈禄于是翻开床榻，在床板下面找到了一个沉甸甸的瓦罐，沈禄惊的眼睛都看呆了，沈凌霜居然攒了这么多银子，他心下狂喜，这么多银子，足够他在酒楼快活好几日了，便是青楼也能去好几次。

　　一想到这里，沈禄抱着瓦罐就要走，却被婉儿拦住，她张开手，整个人眼里都是泪，一直在打着手语。

　　沈禄看出来她在说，“不要拿走姐姐的钱。”

　　沈禄骂了一句。

　　“没良心的，我才是你亲哥哥，让开，不让开我揍你了啊。”

　　沈禄原本想要绕过她，可是婉儿一直不依不挠伸出手挡在他面前，沈禄伸出手，把她往地上重重一推，抱着银子跑了。

　　有了钱，他便关了铺子，邀请了朋友一块去酒楼快活。

　　他去的是醉仙楼，那一片酒楼青楼都有，可谓一个销金窟，从前沈长风在家他从不敢来这种地方，那时也是没有钱，如今有了钱又得了自由，他放纵极了，连喝了好几壶的酒。

　　正喝着，忽然听到一朋友说。

　　“沈禄，那是不是你妹妹啊？”

　　沈禄坐在二楼，确实看到婉儿那丫头捏着衣角，到处找着他，她想问人，可是不会说话，人们都不理睬她，婉儿急的满脸通红，快要哭出来。

　　沈禄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招呼朋友道，“别管她，她找不到我了就会自己回去的。”

　　他自然不会下楼，否则就暴露了他的钱都是偷的表妹的私房钱，那也太丢面子了。

　　他就这样一直喝到晚上，下楼的时候没看到婉儿，便以为她已经回去了，他自己迷迷糊糊的回到沈家布行，开了铺子门进了柜台倒头就睡。

　　直到早上，他才得知妹妹婉儿死了。

　　一瞬间巨大的愧疚袭来，他心里门清，婉儿就是出来寻他才会被奸人所害，都怪他非要出来喝酒！明明朋友都已经提醒过他了，那条巷子是著名的烟柳巷子，他为了不在朋友面前丢面，害的妹妹丢了性命！

　　沈凌霜看着他内疚至极又不敢辩驳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心中的恨意翻涌，她恨不得打死沈禄。

　　不，这样太便宜他了。

　　她要让沈禄生不如死。

　　她起身走到婉儿的尸体面前，婉儿仍旧是睁着双眼，沈凌霜伸出手，轻轻的放在她的眼睛上。

　　大约是泉下有知，婉儿久久睁着的眼睛，终于闭上了。

　　沈凌霜再也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翌日清晨，沈凌霜便听到一阵敲门声，她起身去开门，正撞上顾俨那双凤眸，他的眼下乌青，眼里也有许多的红血丝，约莫是昨夜审了一宿，一夜都没有合眼。

　　“民女拜见两位大人。”沈凌霜跪地。

　　“起来吧，以后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是。”

　　顾俨注意到沈凌霜今日换了一身素服，发间无半点装饰，更衬得人脆弱可怜，短短两日，她便瘦了许多，下巴都尖了，一双大大的杏仁眼也失神了。

　　不知为何，他居然有些怀念那一日在府上，沈凌霜那双亮晶晶的眸子，还有与他对峙毫不畏怯眼神。

　　本来像只小狐狸似的，现在却了无生气一般。

　　沈凌霜请他进来，司仲跟在他的身后打了个哈欠，眼里的光却藏不住。

　　“沈姑娘，昨夜案件有了很大的进展！”

　　他亦是眼里布满血丝，一份疲惫的模样，沈凌霜给二人倒了杯浓茶，问道，“什么进展？”

　　司仲牛饮下去，道，“你还别说，这唐秀才属实风流，与他有关的女子，又何止这两位小姐，昨夜我们审了一夜，他说还有两位姑娘被他辜负了。”

　　说完，把杯子往沈凌霜面前立着，“再来一点。”

　　沈凌霜给他倒上，司仲大约是渴极了，一下子全喝光了。

　　“所以，我们又来拜托你了，沈姑娘。”

　　大约是有事求人，他的语气谦卑了许多，这幅表情出现在五大三粗的脸上，着实看上去很不和谐。

　　“何事？”

　　顾俨放下茶杯，“昨日我听你说，你闻过凶手身上的味道。”